叱小瑜点到即止，没有再搭理这个年轻道士的意思。

那道士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突然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贫道可不是空穴来风，依照公子的面相，确实是有难……”

叱小瑜皱眉，朝他挥了挥手：“你再扰我，我可叫老鸨了。”

年轻道士很识趣地闭嘴，双眼平视向烛台帷幔候的袅娜身影，不再言语。只是偶尔唉声叹气，惹得周围人投来厌弃的眼神。

经过此事，叱小瑜也没了听曲的兴致，起身离开了阁楼。

出了净月楼才发现那个年轻道士竟然跟在后面，见他回头看来，急忙扭头转向别处。

叱小瑜干脆走近他身边开门见山问：“这位兄台到底有何事？”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年轻道士目光躲闪，嘴里却不依不饶。见叱小瑜拿出一粒碎银子递了过来，急忙闪身：“我不是来骗钱的，家师是青城山的春来道长，是他老人家叫我来的。”

叱小瑜愣了愣，上下打量着他：“有何证据？”

年轻道士仰着头想了想，瘪了瘪嘴：“没有。”

叱小瑜扭头就走。年轻道士急忙跟在后面，任由叱小瑜身法如何快捷，都没有将他甩开。

到后来叱小瑜干脆纵身跃上了屋顶，施展轻功飞奔起来。年轻道士也跟着飞上屋顶，如影随形。

之前叱小瑜之所以掏出碎银给他，就是看出了这个道士脚步轻盈，身怀武艺，不想过多与他纠缠。现在稍一试探，竟然发现这个家伙的轻功竟然不弱自己。

只可惜这里是京城，像她们这样翻墙上房的行径可是要被官府抓去挨板子的，叱小瑜不敢在屋顶多逗留，几个起落之后，回到了小巷的地面。

他前脚刚落地，年轻道士也化作一道残影跟着落在他身后。面不改色，气息平稳，看起来游刃有余。

“兄台好轻功。”叱小瑜由衷感叹道。

年轻道士脸一红，有些腼腆道：“我的道号叫‘一山’，你可以叫我一山道长。就是那个一山还比一山高的一山。”

叱小瑜沉吟道：“你真是青城山春来道长的弟子？”

“这还有假。”一山道士拍了拍胸脯，显得有些兴奋：“要不是秋离老头求着师傅，师傅也不会让我下山来帮你。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让我能有下山的机会。我出生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下山。”

第一次下山就去逛青楼？叱小瑜腹诽。听说他还认识秋离道长，当即确认了他真的是春来道长的徒弟。

“你一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能帮我做什么？”叱小瑜看着他问。

“我的武功是师兄弟里最好的，除了师傅和秋离老头，我切磋还没输过谁呢。”一山道士很自豪，又抖了抖肩袋里排列整齐的银针：“而且我还会医术，师傅说我的医术已趋大成，且青出于蓝，能够治你身上的病。”

“在江湖中可不是点到即止的互相切磋这么简单，大多都是生死相搏。”叱小瑜看向他肩袋中露出来的银针：“你真能治我的病？”

“师傅说可以那就可以。”一山道士笃定道。

叱小瑜双眼一亮，迫不及待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好说好说……”一山道士一脸得意，见叱小瑜再次扭头走去，忍不住低声道：“我今天还没吃东西呢，师傅给的盘缠也快花完了。”

师傅给你的盘缠，你就去逛青楼给花了？叱小瑜的背影顿了顿，调转了方向往最近的酒楼走去。

以往都是叱小瑜理所应当的蹭吃蹭喝，如今倒是遇到一个能蹭他吃喝的人。但毕竟是有求于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之前与秋离道长结识的时候就听说了，青城山上的那位春来道长是如何的了得。既然这位一山道士是他的弟子，连他老人家都说了这个家伙能治自己的并，那就应该没错了。只是不知不觉中又欠了秋离道长一份人情，看来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后辈家人。

京城街边酒楼里的饭菜都不算差，价格更不差，简单的一桌饭菜也要好几钱银子，这在清水城那边可够他吃好几桌的硬菜了。

一山道士也不挑，一律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这一点倒和叱小瑜颇为相似。

两人用餐之后，回到了这几天叱小瑜暂住的客栈。书院那边在萧先生出了事之后，他也不便再多逗留。

一进客房，一山道士就迫不及待地摸出银针，面向叱小瑜：“脱吧。”

他是在秋离老头那里听说叱小瑜的病症，据说他身上的病症极其复杂，除了因为习武造成的经脉逆行之外，还有从小因为灭门案受到致幻毒气原因造成的癔症。

叱小瑜也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衣衫。

一山道士手捏着银针，有模有样地检查了半刻钟，期间用银针试探了好几处穴位，又询问了叱小瑜具体的感受。最后一脸凝重的愣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死死盯着已经穿好衣衫的叱小瑜：“你的情况很不好，经脉受损很严重，得尽快治疗休养。癔症方面倒是压制得很好，注意千万不要再受重伤，不要忍饥挨饿，更不要再接触那个什么致幻的凤脂香了。要是引起癔症反复，再想控制就难了。恐怕今后现在的这个你都不再是你自己了。”

小道士一脸郑重的脸上突然轻松下来：“难怪师傅要让我下山，这世上恐怕除了我，除非华佗再世，再难找到一个能治你病的人了。”

“既然道长有办法那就好办了。”叱小瑜也跟着松了口气，随即有些无奈：“在办完事情之前我恐怕难以静养，只求不要进一步恶化。”

一山道士摇头：“不恶化那是不可能的，你每次运行气脉调动内力，都如同一把把利刃从经脉之中刮过。除非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动武，一直到三五年之后经脉逐渐养好痊愈才能行功动气。但也不能再使用之前的武功，不然又会如之前一般由于逆乱而造成经脉受损。”

“那就没办法了。”叱小瑜目光冰冷：“即使粉身碎骨，仇也是必须要报的。”

“那我也没办法了。师傅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强逼着你疗伤。”一山道士无奈叹气：“你最多只能再使用那把剑一次，第二次应该会死，我只能尽量保住你的性命。就算侥幸活下来，今后也只能是个废人。”

叱小瑜点点头：“够了。”

随即见一山道士朝他摊了摊手，疑惑道：“干什么？”

“钱啊。”一山道士一脸无辜：“要帮你稳定病情，还要在关键时刻救你的性命。这些光靠我手中的银针可做不了，还得去药店买好多的药材炼制丹药才行。”

叱小瑜只能掏出几张银票递到他手里，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就这些了，别再去净月楼这种地方了。”

一山道士一愣，淡淡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