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小船悠悠的驶进了芦苇荡,两面的芦苇足有一人多高,小船飞速的驶向了江心方才停了下来,密密麻麻的芦苇挡去了大片的阳光,一阵阴凉的感觉迎面而来。
赫羽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的惧色……
毕竟还是个孩子,晗筠缓缓的摇了摇头,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旁,“赫羽飞,别的不说,你且告诉姐姐实话,本王去安陵借粮的具体过程,是不是你们天机楼作为消息向外卖出的?”
赫羽飞缓缓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晗筠看的出他的窘迫,一张几无血色的小脸此时又涨的通红。
“怎么?敢做不敢当?”晗筠有些讽刺的看着他。
赫羽飞轻轻的抬起了头,“我……其实不是我卖出去的,我与红枫说过,他不听。”
“他不听?他不听你不会反驳吗?究竟你是楼主还是他是楼主,为什么一切都要听他的?”晗筠有些生气,自己与红枫可以说是同时在他身边出现,甚至自己还在他身边呆的久了一些。
良久,羽飞才张开了口,“可是……可是红枫他是我师父,我这些天武功突飞猛涨,都是他的功劳,他说,只有将来武功胜过于别人,我才能安心的做好这个楼主,才没有人敢谋权篡位。”
晗筠淡淡一笑,“还有呢?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他……他还说……”赫羽飞用力的咬了咬牙,“他还说,王爷就是我做好这个楼主最大的绊脚石,天机楼不能再依附于朝廷,情报部门本就是要权衡利弊,互相牵绊,互相制约,无论倾向于哪一方都是我们的弱点,已经又一次失败的例子了,他说他不想再失败第二次。”
“那你呢?”晗筠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那你也这么想?”
赫羽飞用力的咬了咬牙,“嗯!”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本王?”
“因为殿下是羽飞的救命恩人,羽飞不敢恩将仇报。”
“可笑!”晗筠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赫羽飞,本王这就为你演一出戏,不知你愿不愿意看?”
话音未落,晗筠已经点了羽飞的穴道,小船微微荡漾出芦苇荡,红枫等人远远的站在了岸边,晗筠并未理会他们,直接几个纵越,跃上了岸边,直奔大堂而去。
红枫等人微微一愣,凌天几步跟了上去。
“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等会儿本王给你演一出好戏。”
话音未落,晗筠一把将赫羽飞提在了手里,红枫等人走在了堂下,狠狠的瞪着司马晗筠。
“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本王干什么?”晗筠哈哈一笑,“红枫,是你先将本王的行踪卖给了不止一个想要追杀我们的人,如果本王猜的不错的话,还有黑鹰教,然后黑鹰教威逼利诱你们为他们做事,你不肯,他们便诛杀你们安排在北冥的眼线,你不得已,才亲自去了北冥,红枫,本王说的对不对。”
红枫当下也不隐瞒,“既然王爷都知道了,红枫也不怕与您说,这就是民心所向,天机楼的人已经不想再为殿下卖命了,若是再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东西也可以,还请殿下依照天机楼的价目表来付钱。”
“笑话!”晗筠哈哈一笑,“这天机楼当初若非本王将它保住,如今早已不复存在,现在要本王来付钱?红枫,你给本王听好了,如今我司马晗筠就是向您要权而来,若是您今日不肯放权,就别怪本王对少主不客气了!”
红枫淡淡的一笑,眼睛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只是紧紧的盯着羽飞,“飞儿,你怕吗?”
羽飞轻轻的摇了摇头,红枫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好样的!不愧是我红枫的徒弟。”当下不动声色的望着晗筠。
晗筠只是微微一笑,默默的转向了羽飞,为他解开了穴道。
“赫羽飞,你还记得当年在乌拉的塔顶,你对本王说的话吗?”
羽飞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你说来听听……”
“本座说……本座说我这条命是殿下用自己的命换来的,羽飞今后定然对殿下毕恭毕敬,马首是瞻。”
不知为何,晗筠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芊芊素手混着凌厉的掌风,一巴掌扇了过去,羽飞“扑通!”一声的倒在了地上,半面的脸颊登时红肿。
红枫一愣,“司马晗筠,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是干什么?”
“本王要什么?你不清楚吗?”晗筠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仍是与原来一模一样的地方,五指的指痕紧紧的重叠在了一起,一时间肿胀的甚是恐怖。
“司马晗筠!”
“你放不放权?”
正值午后,湿润燥热的微风从湿地慢慢的袭来,仿佛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裹上了一层压抑的牢笼,空气沉闷的好像刀山火海,每一个人都是囚在其中,苦苦的挣扎……
晗筠的眼中渐渐的浮起了凌厉的神色,身后就是天机楼的法堂,墙壁上挂着天机楼用来审问属下过失的刑具,莫不防,一条白练顺势而出,轻轻的卷过了一支杯口粗细的檀香木棒,速度之快,红枫根本来不及反抗。
晗筠一把将他架在了桌子上,便要去衣受杖,羽飞挣扎着抵抗,可晗筠内力深厚,赫羽飞怎能是她的对手。
凌天微微一愣,轻轻的凑在了晗筠的耳边,“殿下,只有背信弃义的叛教之徒才会在法堂去衣受杖,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过了?”晗筠讽刺的一笑,“本王救他在先,他却失信于人,与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又有什么两样?红枫,若是你今日主动放权,自废武功,从此再不沾染天机楼的是是非非,本王今天就饶他一命!”
羽飞渐渐停止了挣扎,晗筠抬起了檀杖一下狠过一下打在了他的身上,不一会儿便是皮开肉绽,羽飞起先还不住的挣扎,直到后来,只剩下了呼喊的力气。
“红枫,救我……”
可红枫还是像个木头人一般的站在了那里,不说话,亦不反抗。
身后的疼痛感早已渐渐的麻木,羽飞只觉得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随即深深的埋了下去,不省人事……
晗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凌天,用水泼醒,不,用盐水!”
红枫的眼睛已如一只穷途陌路的雄狮一般的绯红,目眦欲裂狠狠的瞪着她。
“司马晗筠!”
“你放不放权?”
红枫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提剑冲向了他们,“司马晗筠,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盐水泼下去的瞬间,羽飞整个人从桌子上弹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吼叫了一声,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凛冽的光芒一闪而过,却最终被晗筠拦下。
红枫的最后一剑,却是刺向了赫羽飞……
凌天一惊,慌忙拔剑刺去,红枫不躲不闪,直直的向剑上撞去,一箭穿心而过,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其实,你大可以让他好好的睡着……”凌天望着床上的少主,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本王只是想让他亲眼看清事实,不要因为一时的舒适而遗恨终生。”
若是不将他泼醒,他又怎能看到红枫那最后决绝的一剑,那样六亲不认,毫不留情的向他刺来,似闪电一般的速度,不带丝毫的决绝,就这样将他一直一直相信的一个信念,粉碎的彻彻底底……
入夜,银白色的月光冷冷的洒在了内室明亮的地板上,晗筠缓缓的闭上了疲惫的双眼,懒懒的靠在了床榻。
“凌天,本王累了,你下去吧。”
凌天一愣,“可少主的伤……”
“不必担心,本王自会给他上药!”
凌天一愣,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是,属下告退!”
今日,刚刚好是十五,明亮的月光似一汪清水倾斜而下,映射着原本昏暗的房间恍若白昼般的明亮。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黑夜却要灿烂如同傍晚的余光,让她将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无奈和不甘都要看的清清楚楚。
她看到她亲手在他的心口留下了惨不忍睹的伤疤,却又一次次揭开到血流成河,一次次为他上药,一次次看着他慢慢的结痂……
那是她亲自为他调配的药水,淡淡的清香中掺了大量的金银花与薄荷,涂在身上凉凉的,甚是舒服,只是,那滚烫的泪水止不住的沿着晗筠的脸颊缓缓的留下,不小心滴在流血的伤口上,疼的羽飞一颤。
“本王知道你醒了,在本王面前,不必忍着……”
可羽飞只是深深的将头埋进了枕头里,一言不发……
你说红枫是为了谋权篡位,可你就不是吗,你就敢保证等有一天你独自掌管了天机楼,还能留着我这个绊脚石在你面前碍眼吗?
他不说话,晗筠却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是她的不对,她不该如此急切的用这样偏激的方式让他看清事情的真相,让他认清了权力之争的现实,从此不再相信,从此心如死灰……
“赫羽飞,你放心,天机楼既是你的,本王便不会管,从今往后,本王也与其他人一样,交钱付费,价高者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