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治淮的话一说出口,朝廷上下便安静了下来,连晗筠听了他的话都不由得为他叫好。
母帝绝对不会因为宴会上出了风波或者是金鼎之事而治他的罪,但为了平定朝纲,堵住众人的嘴,母帝也一定会治她一个疏忽之罪。
只要在这个上面稍作文章,也一定能让晗筠元气大伤,杨治淮便是抓住了这点,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想罢,晗筠也缓缓的走了出来,对着杨治淮轻轻的一俯身,“在这件事上本王确实失察之罪,那就请杨大人拿个主意,该怎样处罚,本王都予以接受。”
杨治淮也是一愣,想不到,这个小王爷还真是敢赌,她在赌他有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要知道,晗筠此话一说便是司马云心有心想要护着她,也是无话可说,人家自己都认罪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这般定罪都是由杨治淮一人说的算,若是说的太重,就等于公然的与晗筠等人挑衅,从此免不了公然的开战,晗筠这就是在试,在试人心现在是不是那么坚定的向着百里忆风,向着他与云心那年仅一岁多的女儿,司马语岚……
杨治淮正自为难,无意间竟瞟向了百里忆风的身影,忆风轻轻的在下面为他摆了摆手。
语岚还小,现在为敌恐怕还为时过早,况且致远那孩子还不知道以后是向着他一些,还是向着晗筠一些,一切都是未知数,现在下结论还是为时过早了。
杨治淮暗暗的松了口气,若是今天真的弄的鱼死网破,今后他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殿下虽然有过失,可这毕竟是殿下的无心之失,且殿下征粮有功,功过相抵,依下官来看,不如就暂且停止接管户部,在东宫思过,待秋后依殿下表现而定,殿下看呢?”
晗筠若有若无的抬起头,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表面上看是对她没什么实质上的惩罚,可实际上却是削去了晗筠很大一部分权利,让她坐享其成,却也永远只能是个摆放在那里好看的空架子……
“若是母帝没什么意见,本王自然没什么意见。”
云心暗暗的皱了皱眉头,“杨大人既然发话了,朕也不好说什么,那就依杨大人所说的办吧,退朝!”
在场的人无一没看出了女帝的不悦,当下也没说什么,行了礼,纷纷退了下去。
下朝后,基本没有人踏入了紫金殿与母帝讨论今日的政事,当然,除了司马晗筠。
“这个杨治淮,摆明了与朕为难,这户部明明是朕交给你,若是不想叫你管了,也该是朕开口,怎能轮到他。”
“他这不也是替母帝着想嘛,母帝这般袒护儿臣,朝中早有怨言,他这不正是为母帝摆脱了这些怨言吗。”
云心难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倒好听,他若真能如你这般想,母帝倒是省去了不少操心事。”
说笑过后,晗筠便提到了正事,“母帝,这北冥与我们的战事究竟如何了?儿臣与兵部的人不熟,所以……”
“朕把锦绣和夏玉莹调到边疆去,你就谁也不认识了?想要什么什么人脉,自己去找,母帝还能帮你一辈子不成?”
晗筠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暗暗的皱了皱眉头,“此番母帝着实误会儿臣了,儿臣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云心也笑了笑,“母帝只是怕你总拿朕来当拐杖,现在语岚还小,若是等她大了些,岂不是唠人闲话。”
“原来,母帝是在怕这个。”晗筠微微的叹了口气,良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清晨的光芒总是最美的,暖暖洋洋的射在了绮丽的大殿中央,宛若金色的流苏,又好像流光千丈的瀑布。
只是,这样璀璨的光芒,却是一时间让她觉得微微的刺眼……
晗筠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母帝若是没什么事,儿臣告退了。”
云心轻轻的挥了挥手,一转眼,人已不在……
是朕,伤到她了吗?
人生,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是你意想不到的,比如弟弟妹妹都在以你意想不到的速度在成长,又比如,时过境迁,母帝的心思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的在改变。
还未入东宫,远远的,凌天几步窜到了晗筠的身前,“趁着殿下不在,属下偷偷的回了天机楼一趟,红枫那家伙已经回来了,还有,属下在天机楼找到了一封给殿下的信,便悄悄给殿下带来了。”
晗筠轻轻的转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哦?什么信?”
“安陵杨誉杨大人给殿下的信,女帝已经下诏,大概这个月底,他就要进京了。”
晗筠慢慢撕开了信封,上面赫然几个大字。
殿下必然小心,刑部现不可进。
晗筠一愣,百里忆风,这是要对刑部下手了吗?
纸张沾染了灼热的温度瞬间燃为灰烬,手指尖还残留着灼烧后暖暖的温度,胸口却是一片冰凉。
起初,她还不信父妃只是一只笑面虎,如今的她,信了……
不得不说,父妃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政治家,若是这几年母帝疏于防范,怕是朝纲大纪,早已落在了百里忆风的手里。
“凌天!”
“属下在!”
晗筠已然危险的眯起了那双绝美的双眸,“你这几天悄悄的派人留意杨誉的动向,一旦进京,第一时间通知本王,记住,是悄悄,万不可让天机楼的人知道!”
“是,属下明白!”
杨誉终于要进京了,他想改变这个朝廷,想改变这个侧妃篡权的朝政何其艰难,不过,既是他有心找上自己,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晗筠怎能放弃。
她就不信,她连一个刑部侍郎都护不住。
吩咐过凌天,晗筠暗暗的闭上了疲惫的双眼,用力的靠上了软软的床榻,仿佛再没有一丝的力气管理任何一桩事物。
不知不觉的回想起了今天的波折,晗筠猛然想起了自己遗漏下的事务,红枫回来了吗?他居然还敢回来!
晗筠又一次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天机楼,是该好好整理整理了。
终于卸下了户部的事务,晗筠此时方有时间再次拜访赫羽飞的大院,思前想后,晗筠也只带了凌天一人前往。
晗筠并没打招呼,便只身前往了天机楼的大院,赫羽飞正在平湖中央钓鱼,远远地望见了晗筠,便吩咐手下将船划回岸边。
“不必麻烦了!”晗筠远远的对着他挥了挥手,“怎敢劳烦赫楼主的大驾。”
赫羽飞一愣,正待解释,晗筠双脚轻轻点地,如蜻蜓点水,轻飘飘的划过水面,稳稳的落在了船头。
“本王说过了,不必麻烦!”
赫羽飞微微一笑,“殿下轻功盖世,当真是让羽飞大开眼界。”
“是吗?”晗筠讽刺的笑了笑,“小小年龄便心机如此缜密,也着实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没有预想之中的慌张与害怕,赫羽飞只是微微一笑,“王爷怕是有些误会吧,天机楼从上至下,没有一人不是忠于王爷您的,不知殿下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晗筠轻轻的抬起头,眼前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可眉宇间已然迸发出一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气势,这么短的时间不见,能够成长的如此之快,只怕,都是红枫的功劳。
晗筠微微的笑了笑,“羽飞,你今年多大了?”
羽飞见她忽然这般温柔,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回殿下的话,本座今年刚刚十四岁。”
“十四岁便能如此沉稳老练,实在是少年英才,其实本王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八,将将大你四岁,其实你大可以叫本王一声姐姐。”
赫羽飞愣愣的坐在了原地,嘴巴几次开了又和,却终究是说不出口,“殿下,您……您还是别难为属下了,属下,叫不出口。”
“是吗?”晗筠微微的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还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这些都是红枫教你的吧,教的不错,本王要赏他。”
此时的赫羽飞已不如先前的淡定,他摸不透晗筠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背后一丝丝凉气透骨的冰冷,双腿也不由得微微的发抖。
晗筠这般拿人的功夫都是从明焰那里学来的,起先自己也被他镇住了无数回,如今大概是被镇的多了,用起来也就自然而然的熟能生巧。
晗筠轻轻的转过了头,对着船家微微一笑,“船家,麻烦你将船划进那片芦苇荡。”
船家一愣,丝毫不为所动的望了望赫羽飞,可此时的赫羽飞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深深的低着头极力的掩饰着原本的慌乱,一点点都没注意到船家的眼神。
“本王的话从不喜欢说第二遍!”话音未落,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猛然将船家掀进了湖中,小船接着余力似一支离弦的箭一般蹿进了芦苇荡,船后,一阵阵涟漪。
连船家都是红枫的人,看来,这天机楼不好好的整顿整顿,以后,怕是就不姓司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