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小簇一小簇黑色的花,形状有些特别,说不出来的诡异,却又给人一种神圣,她走过去,仔细观察起来,沐清忽然想到自己在现代看到的百花科普,那上面记载着一朵曼陀罗就如这样的特征。
曼陀罗,沐清心底一沉,那是带有麻醉胜似迷幻药的花,著称医学界麻醉药上等的药材,这样的花,沐清一直以为只有在书上看得到,却没想到在这里真真切切接触到了。
她记得这样的花一般生长在悬崖高处,或者阴暗潮湿的地带,一般象征着黑色、死亡、血腥,像这样的花,怎么会生长在这种春暖花开的地方呢?
沐清蹲下身,执起一朵曼陀罗放入手心,仔细观望,还在那边观赏杜鹃花的赫成嬉笑盈盈的凑过来,看见她手里的花,好奇的问,“咦,清儿姐姐,这是什么花啊,长得好奇怪,是黑色的?”
“这是曼陀罗,几乎绝种的花。”她的声音很清晰,听得赫成一阵蹙眉,随后,面容一惊,刚要伸手过来触碰却被沐清闪过去,顺势将花藏入袖中,一笑,“这种花带点毒性,还是不要触碰的好。”说着拉着她朝别处走去。
钰府的后花园里,燕子欢呼枝头,庭院里,一蓝一黄身影嬉闹着,好不欢快。
这样充满喜悦有爱的画面却随着一声“啊——”划破了空寂。
沐清回过头来,却见一抹鹅黄色身影直直坠入河中,心下一惊,赶紧跑去,在手触碰那抹身影时,她分明看见了赫成嘴角处的笑意。
那么浅,浅到让她几乎察觉不到,就在她呆愣之际,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一刹,沐清明白了。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片段闪过,和这种相似的情形,就好似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好混乱,沐清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一般。
她看得见,那里同样是一个湖,而她站在船上,也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美得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坠入河中,然后……
“赫成……”上官钰箭步上前,撞开挡着的沐清,“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被沐清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掉进河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相信她吗,还是她对他根本就是个无关要紧的人。
即使不喜欢他,但沐清任然感到那种被重要的人遗弃的感觉,尤其是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的上官钰,当初在虞国时,慕容林也是这样不相信她,还出手逼得她打掉孩子,她突然感觉好冷。
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冷意,几乎要将她吞灭。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对她,王夫人使计陷害她,可连单纯善念的赫成公主也变得这样。
沐清忽然感觉呼吸不上来,不管她走到哪里,都逃不开人心险恶。
她累了,真的累了!
上官钰将落河的赫成救起来,经过沐清身旁时,脚步停住了,仅是扫她一眼就让沐清彻底心寒。
那样的冰冷,带着怨恨的眼神,让她的心彻底凉掉。
曾经她告诉自己,在这个充满猜忌、疑惑的争宠朝代,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在乎。
不在乎,就不会受伤。
在帝都,对于慕容林一再纠缠,她终究做不到不在乎,到最后,她被伤得遍体鳞伤,可当她来到这个充满花香的美好地方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羁绊。
对于上官钰,她说不上爱,但至少心存感激还是有的,她一直以为他是懂她的。
沐清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不懂她,也是应该的。
是她太过期盼,她和他只不过是谈得来的知友,尽管有些交集,但之后,却是走向更远。
赫成公主落水,一时间在王府里传的开来,更有意者说,当初可是亲眼看见王妃和公主一起在后花园赏花,公主突然落水,而王妃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当时王爷也看到了。若不是王爷救了公主,恐怕公主早已……
珠儿气的小脸发绿,一跺脚,“小姐,你看,现在整个府里都这么说您,什么见死不救,蛇蝎心肠,小姐若不去王爷那儿讨个说法,真的说不过去了,这些人太猖狂了。”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沐清却只是笑,不语。
紧了紧手里的食材盒,淡淡的道,“走吧,去晚了,这汤可就凉掉了。”
对于沐清的无动于衷,珠儿委屈的紧紧咬着唇,愤愤地跟在她身后,刚一踏进赫成公主住的凤鸣阁,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而四周的丫鬟都被屏退之两边,见了沐清刚要行礼却被她止住。
屋里面,赫成面容娇羞的躺在床上,半掩着被子,她身上穿的是亵衣,半截白嫩藕臂露了出来,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无尽的爱慕,静静凝视着坐在床边的男子。
“王爷,您不要怪王妃姐姐,当时,是赫儿不好,以为那河水不深,便在周边嬉戏,却不想一失足掉入河中,王妃姐姐离得远,本想救赫儿,却……”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却似蚊子嗡嗡作响,她不知道上官钰当时看见了多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低着头,目光四下闪烁,见床边的男子没有吭声,只好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
却不料,正好对上他一双邪眯着的凤眸,心下一惊,赶紧低下头,顿时,红了脸面,将脑袋埋入被子中,她这样娇羞的动作倒惹得上官钰低低笑起来。
“小赫成,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害羞啊。”说着,大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捏起来,这小女娃的发质很好,很柔软。
良久,他才又开口说,“我知道你落河跟清儿无关,清儿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就算我没去相信她也会救你的。”只要想到那满脸淡然笑意,如沐春风,上官钰的眸子里透露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很多时候,他很喜欢看她笑,尤其是站在阳光下的她,笑的那么美,美得让人感觉那么不真实。
触及到他染上轻松的眸,赫成放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住,清澈如水的眸子出现一丝裂痕,那是痛恨。
对,她痛恨上官钰对沐清那么的信任,他的眼里只能有她,也必须只要有她。
赫成咬了咬牙,抬起脸来,楚楚可怜的看向上官钰,“钰哥哥,我也相信清儿姐姐的,当时她是要过来抓住我的手,可没抓住,就只能站在原地焦急的看着……”说到这儿,她故意顿了顿,然后又小心说,“如果王爷不来,相信清儿姐姐也会找人来救赫成的。”
一直驻足在外间的沐清,冷笑起来。
说到这,果然上官钰原本染上笑意的眸子暗了暗,几乎不可看见,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赫成妹妹,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将手的食材盒扬了扬,面带笑容的走进屋里,当目光触及上官钰时,沐清下意识移至赫成身上,不是闪躲,而是不想看见这个人。
“咦,王爷也在这儿呢!”她假装才知道。
上官钰眉头微微蹙起,随后起身,将位置让她给。
沐清坐下来,将食盒打开,盛出一碗她亲手熬制的驱寒汤药,送至赫成面前,“来,这是补身子的汤药,赫成妹妹快些喝了吧。”
赫成没有接,而是目光闪烁的看向一旁上官钰,沐清的心,冰冷至极。
要不要这么明显,就算是毒药,她也不会傻到当着上官钰的面送给她吧,这不是摆明了找死。
上官钰一摆手,“既然是清儿煞费苦心熬制的汤药,赫儿你就喝了吧,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见他这么说,赫成才肯点头,上官钰扶她坐起,沐清仍旧嘴角带笑,一小勺一小勺将汤药送进她嘴里。
赫成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是不是落入河里,河水冰的缘故,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她垂着眸子,一点点喝着沐清送入嘴巴的汤药,浓黑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颤抖着,这样楚楚可怜的人儿,连沐清都要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狠狠疼爱一番了。
边喂她喝药,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只是每喂一下,赫成的眉头就皱一下。
沐清手中的汤药并不是普通的驱寒汤汁,而是她故意在其中加入了一味榴莲皮质,熬制而成。
榴莲虽没有什么毒性,但人们都知道,其皮质一旦沾唇,苦味入喉难咽,而经过长时间熬制,皮中的汁便被熬出参合汤药中,喝起来,如咽下芥末,赫成几乎想要把喝进肚里的药汁如数吐出来。
抬眸对上沐清真诚的眼神又硬生生的憋回去。
很快,一晚药汁便被她全部喝进肚里,沐清这才起身,将食材盒子收拾好,弯下腰给赫成压好被角,这才转身看向上官钰,“王爷,赫成妹妹喝了臣妾熬制的药,待药性发挥,想必也该休息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说着就要拉着上官钰朝外走去,赫成一听,急了,顾及不了自己还穿着亵衣就这么下床来,拉住上官钰的袖子,哀怨着小脸,“王爷就这么要走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