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灵儿，你看到了没有，你让我送去的东西，竟会是亲手断送了整个翼国！怎么也想不到，那小小的纸张布料，竟会是令得翼军大败。

她是最痛恨战争的，如今却成为亲手挑起这场战事的罪魁祸首。

多么可笑，为了平息这场战争，她不惜放弃与麟儿相聚，放弃守候在家人的身边的日子，只是不惜千里迢迢前来劝羽王退兵，到头来，却是被人利用一番。

是她的太傻，还是别人的城府太深？

她对天长叹，目光悲楚凄凉，或许，她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才让她帮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嘲讽：灵儿，为何你要让我当那千古罪人，你明知我最讨厌的就是战争！

“虞国本就是三国之首，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朕不出兵围剿翼军，他也会来攻打帝都的，清儿，朕这么做又有和错？”

他望着她，眸子里，同样是一处伤痛，他身为君王，本就有着夺得天下的野心，羽王可以存有谋反之心，在翼王死后举兵谋反夺得帝位，为何他就不可想要统一天下？他的心里也涌上一股酸楚，为何她不能平等对待他？

“是啊！你又有何错！”沐清笑了，笑得却是如此的嘲弄，冰晶一样的水眸望向他，带着无尽的伤痛与绝望，“错的是我，知道吗，我不该阻止你的，更不该卷入这场纷争中，是我，是我将翼国送上灭亡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随同上官钰去阑国，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慕容林挥兵南下，她也不会一袭红衣，纵身城楼，引来三国君王的注目，更加不会害得那红衣妖娆男子为她耗尽了生命，如果她没有卷入这场纷争中，也就不会想到要效仿窦漪房去翼国做细作，那么，今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而她也终将在康王府一辈子遭受慕容林的欺辱！

可是没有如果，纵然她没有同上官钰离开，也没有卷入这场夺天下的战争中，他的野心以及羽王一统天下的志愿也不会随之消磨。

战争是永远也打不完的，和平只是战争前后的过度罢了。

只是，为何这残酷的现实要让她经历一遍又一遍。望着这满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沐清笑了，多么可笑，她两次自杀只为求得天下间太平，却终归是敌不过他的野心，他的抱负。

是啊，他身为帝王，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她又何尝不是呢，她想要守着那一方寸土，想百姓安居乐业，让自己所在乎的人能够有个和谐的处地，可终归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天终是不得她所愿，或者是，她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祸害，楼清水为了她不惜耗尽生命只为救她，慕容林为了她，放弃了争夺帝位的勃勃野心，现在，楼清凌为了她，又战死沙场？

如果这些还不够定下她的罪孽的话，那么她心中所承受的巨大伤痛就已经足够她死上千百回了，若不是心中有挂念，沐清想，早就在那个红衣妖娆男子死去后，她便追随他而逝，只是，如今她有了麟儿，有了他们的孩子，她不能如此自私的离去，更加不能看着帝都变为一座战争之地。

只是，她的顾及，她的担忧，终是成为了他利用她来达成志愿的工具。

不是没想过，他那样一个身处高处的人，怎会突然为她改变想法，只求和平，不统一天下了？只是，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或许，他真的看的开了，不愿看到老百姓受苦受难，可她终是太傻。

他是帝王，是一国之君，本就有着狼子野心，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放下心中的远大梦想呢！

沐清扬唇自嘲一笑，目光亦是变得凄凉绝望，望着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心如刀搅。

是她害了他！

跪倒在那满身是血的男子面前，沐清双手颤抖着，微微拂过他面上的灰尘，以及那双深邃暗沉的眸子，心，痛到麻木。仍是她怎么也不相信那样一个美好而又俊朗的男子，会就此落入尘埃。她承认自己一开始是想从他身上寻求那人影子，只是后来，他两人性格相差的太大，令她不得不认清他是他，并不是某人替身。

垂眸，她目光平淡的凝视着躺在地上男子，面无表情，只是……

下一秒，便抓起他的肩膀，使劲的摇晃，“你醒来啊，楼清凌，你给我醒来啊，你看看，你的兵将们已经被人打倒了，若你再不起来，他们就要死了，翼国就要完了。”

她哭喊，嘶吼，最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不止，“为什么，为什么……”

这种痛，她不是没尝试过，以前在那冰冷的雪山上，她也是如此亲眼看见那个身着红衣，妖娆妩媚的男子死去，那种如同一瞬间被人掏空了感觉，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遍，如今，却又亲眼目睹他的离去，这叫她怎能承受得了。

那样一个美好而又霸气的男子，就这么生生倒下，沐清怎能也不能接受他再也不会回来的现实，一颗心，已千疮百孔，没有完好的一处了。

抱着他，任由他的鲜血沾染自己一身，沐清面色平和的靠在他胸前，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清凌，我知道你没有死，你是那样一个孤傲的男子，有着一统天下的野心，你想开创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帝王，你还有那么的理想没有实现，怎么能离去呢，对不起？你说，你想攻破帝都，统一三国，我支持你可好，再也不劝阻你退兵了，好不好，只要你能醒来……”

她说的眼泪都下来了，可嘴边仍然绽放着凄凉的笑靥，“清凌，等你统一了三国，我就做你的女人，与你一起享受治理天下的乐趣可好，只要你能醒来……”

她不停的重复着，不厌其烦，只是不管她怎么说，怀中之人都是毫无反应，她眉头皱了皱，似是不满的撅起嘴角，“清凌，为何我听不到你的心跳声？还有，你的身体为何这么冰冷？”

她抬起眸，望着他紧闭的双眸，水眸中似有不解，以为她靠在他胸前都能够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以及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便会安了。

可如今，他的身体这么僵硬，还有，她怎么连一点心跳声都听不到？

如水的眸子开始变得慌张，又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体，“清凌，清凌，你怎么了，醒醒啊，我是沐清，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够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怒吼，沐清茫然的抬起眸来与他直视，“皇上，他怎么了，为何不醒来与我说话？”

看着她如失去了魂魄般，他心狠狠抽痛，硬是狠下心来，厉声呵斥道，“沐清，够了，他已经死了，不论你怎么叫唤，他都是不会醒来的。”

“不，你说谎！”她猛然甩开他的手，声音变得凌厉尖锐，情绪亦激动的无以复加，望向他，如水的眸子带着坚定的笃定，“他没死，他没有死，我感觉得到他还活着……”

“沐清，究竟要我如何说，他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楼清凌这个人了。”

“不，他没死，他怎么会死呢，你骗我的对不对？”她似是如一只受伤的小鹿，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祈求得到他的肯定，皇普明嘴角牵出一抹嘲讽，冷笑，“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难道一辈子都不肯面对现实吗，那你的麟儿，还有你的家人怎么办？你要让他们为你担心一辈子吗？”

他的话，如毒刺般，狠狠扎进她心中，痛的令人麻木。

沐清跌坐在地上，泪水涌上眼眶，滴滴落下，滚烫如伤，滴在那熟睡之人面上，与他面颊上的血液融化在一起。

冰冷颤抖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面容，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的倾泻而出，她扒在他胸前，失声痛哭。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一直被她埋葬在心底的情感再次被他勾起，那时的她，确实是将他当做了那人，平静已久的心湖，如被人丢下一块石子，瞬间激起一片涟漪。

可即使再怎么相似的面容，那语气神态终究是模仿不了的，知道他是羽王，沐清便避之与蛇蝎，却不想，终是逃不过命运的纠缠。

许是那回眸一笑，早已让他对她铭记于心，后来的相处更加让他深陷泥泞。沐清不知，从她与他相遇的那一刻，便有人精心设计这一切。

他是个孤傲冷漠的男子，有着统一天下的决心，被世人所膜拜，而她亦是在数年前，六月飞雪，一袭红衣，纵身楼下，自此便被人们誉为圣女。

一个英勇善战，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一个淡泊宁静，心情如水，希望天下太平。两人如此格格不入的性格，一旦碰撞在一起必定擦出怎样的火花来，只是，终是如昙花一现，太过极致华丽的美，谢幕的也是如此之快。留给世人的却是不曾有的伤痛。

但，她怎么也不敢信，曾经那样一个在战场上热血挥洒，杀敌无数的刚硬男子，竟会就此落入尘埃。

楼清水的死，已是她最大的打击，可如今，连那个面容清冷，俊朗异常的男子也随风而逝。叫她如何去承受这个事实。

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

雾散，梦想，沐清终于看清事实，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