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一边喊着痛一边侧眸凝望,只见火光跳跃间,有一粉衣女子慌慌张张四处张望,悄然离去。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沐清才悄悄松了口气,此刻,背后已一片沁凉,这会儿已不知是自己演技真的了得还是被吓的。
监司找来了位民间的大夫,见他战战兢兢地帮自己把脉,便知定是被那些护送侍卫恐吓而来。
见沐清面色红润并无虚弱症状,他只说了是吃话了肚子,给她开了几副调理的药方熬制汤药喝下就好,便就匆匆离去,连银两都未曾要。
沐清在心底直想笑,那人定当他们这帮人是什么土匪帮子,若不然又怎会吓得屁股尿流连看病的银子都不敢收呢!
不过她心情倒是大好,毕竟帮了一位渴望自由的少女实现了梦想,难得自傲一回。
正当心中为此小小得意时,身旁传来一声叹息声,“主子,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过善良!你可知,你这么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有些事情并不主子你想得那么简单。”
沐清嘴边的笑意僵住,转眸,迎合着她的目光,淡淡的道,“那又如何,我只知若是我不这么做,就令一个对外界充满期翼的少女自此葬送深宫院墙,我不希望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更何况她只是误被人送来充当舞姬,对宫中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助她逃脱那如梦靥般的宫廷而已。”
身旁之人没说话,沉默了良久,沐清侧眸,又忍不住问道,“为何你要说得好像我应该如此做似的?”
灵儿抬眸,看了看远方,原本漆黑一片的夜晚,经过沐清的折腾,现下已经微微泛起了淡青,终是叹息一声,声音悠远而空洞,“或许吧,希望是奴婢想的太多。主子,时候不早了,你又肚子痛了大半夜,想必也困了吧,奴婢守着你,快小憩会儿吧,待会儿还要赶路。”
她刻意将“肚子痛”这三个字说得很重,沐清微窘。
还以为自己演技是有多好,没想到连身边一个丫鬟都骗不过,若不是监司惊慌心急,定不会被她蒙骗过去的。
尴尬的笑了两声,便依靠在大树旁闭上眸,熟睡了一会儿,只是沐清才刚刚入梦又被一阵骚动惊醒,待睁眼,天边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大地一片穆青之色。隐约间听得有人大喊,少人了,接着便是监司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找,还不快给我找,若是少了一人,杂家定拿你们的脑袋向圣上恕罪。”
那些护送的侍卫个个被骂的狗血喷头,胆战心惊,四下开始搜寻,沐清的手心,已是一片汗意,面色变得难看,心中焦急一片,只期盼着蓉儿能安全逃脱,不要再被抓到。
身旁灵儿已经醒来,或许她根本就没熟睡过,伸手递来一个水壶,沐清接过,猛然灌下一口,却被呛着,转眸,带着不解的惊讶。
她笑,“见你面色焦急,本想用酒让你熏陶一下,哪知主子你不会喝酒?”
她说着,又递来一方锦帕,沐清直到现在才缓过神来,望着身旁这个素衣女子,她本是自己身边一个小小丫鬟,自从出了宫,行事举止倒显得有几分江湖人气魄。心中不解下,沐清脱口而出,“灵儿,你本不是宫中丫鬟对么?”
募得,她拿着水壶的手一僵,目光变得清冷而无光。正当沐清暗自揣测她心思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叫喊,“抓到了,抓到那个出逃的舞姬了……”
沐清面色一白,瞳眸猛然收紧,待望到那身着粉衣女子被几名侍卫压着走过来时,她心跳都变得加速了。
怎么会……
“呵……这么快就被抓着了。”身旁传来灵儿似是嘲讽又似是愤怒的笑声。
已顾不得她说什么了,沐清准备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住,“主子,你还嫌惹得事情不够多了吗?”
她惊,何时,她们主仆身份颠倒了过来,虽心中不服,可身子还是坐了下来。
目光,紧紧锁住那名被抓女子,只见监司走过去狠狠朝她面上扇一巴掌,“贱人,竟敢私自逃跑,你是想害得杂家被砍脑袋是不是?”
“啪——”
又是狠狠一掌,女子已被扇得面颊发肿,嘴角挂着一丝鲜红,清晰可见的五个手指印,就这么生生掌故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
忽然,她笑了,眼神幽怨而恨怒的射向沐清,好似毒蛇般,要将她蚀骨,沐清在心底打一个寒战。
“笑什么,贱人,你竟还敢笑!”
又是一掌,狠狠扇在她面颊上,另一边的嘴角也挂下了血丝,看的沐清心惊,从那幽怨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中,她分明看到了浓浓的恨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蓉儿她明明不是逃脱了吗?”
之前她不是已帮得她逃跑了么,依照时间上的算来,蓉儿出逃大半个夜晚,定能感到虞国的边界,到时随便找个客栈歇脚便可夺过监司的追查,可为何……她会这么快被抓到?
难道……她没有出逃么?
心,募得一惊,再抬眸,已见那名女子被打得昏倒过去。监司多半是不敢再继续毒打了,即使心中再怨,也断然不能将她容貌打花,否则即使人送去了翼国,一个不慎惹得羽王大怒,他也定逃脱不了罪责。
“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已经逃走了啊,没道理又被那些人抓住。”
“主子,奴婢不是说了吗,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你帮的她逃出,未必她会识得你的好。”
是吗?是这样吗?
沐清抬眸,看到的却是她那一双洞悉一切的眸子,从未感觉如此可怕过,心里如此胆颤,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所感知的一切,只是任由自己变得傻痴。
待那些人撒过气候,沐清才走到那人身边,颤抖的双手帮她把面颊上的血迹灰土擦拭干净,望着静静昏睡过去的人儿,心中瑟缩一片,昨天还睁着双闪烁的眸子,今天就被人打成了这副摸样。
自己这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蓉儿这一昏倒,再醒来已是第二日了,当看到沐清时,好容易恢复的面色又是一阵惨白,唇角颤抖着,“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说要帮我,等我逃脱了,又假惺惺的跑去告状,害得我被抓……”
沐清抓住药碗的手,紧了紧,尽量放平了呼吸,轻声道,“蓉儿,你身体还未康复,不可多动怒气。”
“滚,不要你假惺惺的在这儿,看着你这张清淡的面孔,我就想吐,我安蓉儿这辈子是瞎了眼,才会找你帮忙,沐清,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嘶吼着,极力的叫喊,以至于把其他的人都惊动,闻声而来。
监司见她醒来,情绪不稳,还满嘴怒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了手掌,又朝她刚消肿的面上挥去,“贱人,谁让你大吼大叫的,沐姑娘是好心照顾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出言诋毁她。杂家是看你不得好死!”
“哈哈……”她突然笑了,眸光带着毒怨,痛恨射向沐清,声音字字句句清晰狠毒,“沐清,是你出主意帮我逃脱,又跑去告密,害得我被打成这样。总有一日,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贱人,你说够了没有。”
监司已愤怒到极点,不知在她面上打了几掌,又将她打晕过,才止住了她不停的怒骂。
接下来的日子,不管安蓉儿是死是活,都不得停歇,一路赶路。
沐清整日愁眉,不解究竟为何她要对自己如此憎恨,还有,那晚,她帮她出逃,要她在自己装肚子痛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时,让她好趁机逃脱,可不知为何,她又被抓了回来。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这是沐清已经在心底问了第N遍了,总觉得有哪个环节不对,可又想不出。
让她纠结了大半月,当感觉到天气逐渐变冷,身上的衣物也一件件加厚时,才知,已是到了翼国的边界了。
掀开车帘,看热闹集市,东陵虽不比帝都,但三年来,经过羽王整治,已看的出今非昔比,繁荣昌盛自是没得说,光是看人们穿衣住处就可断定,这短短三年里,羽王的治国手腕却是很高。
但同样,她也不会否去心中那人的能力,她相信若是清水在世,有着雄霸一方的心,那么翼国的发展壮大定远远不止这些。他在世时,可以将翼国治理的风调雨顺,百姓和睦,他若是有着那雄心壮志定不会比那人差。
觉出自己的偏激心理,沐清不禁想笑,人都已不在了,她还想这些又有何用。
目光再次周旋在热闹的集市四处,心中到不尽的惆然与缅怀,曾经,她两次自伤都是被那红衣男子所救,不知是缘是分,只知在那青楼惊鸿一瞥时,他们的命运早已交织在一起了。
当得知他为了救自己不惜倾尽精力,她的心,再也不能安然下去,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跋山涉水,一路赶至东陵,只为看他安好。
往事历历在目,依稀记得,当她满心焦急找来“花满楼”时,却见他仍旧一袭红裳,抚与琴弦,十指飞舞,那一刻,她的心便安了。
她问,你的身体如何,他抬眸,妖娆迷人的凤眸微微染上笑意,唇角勾起一侧弧度,美得令人窒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