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是在报复吧，早在三年前，当初她两次献舞与大殿，以色魅惑君王，最终落得个祸国妖女的骂名，如今他再次让她穿上这霓裳羽衣，是想将让推向众矢之的吧？

思绪间，已远远看清明和殿内传来一阵欢笑声，丝竹悦耳，王孙大臣乐在其中，这倒让她想起在现代读得那些古典名迹，君王昏庸无能，整日沉沦在美色之中，导致朝政动荡。

自古有商纣因好美色，听信谗言将比干活活掏心至死。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唐玄宗不剩美色诱惑，让乱臣贼子安禄山有机可趁带兵启发后出逃京师长安，最后国灭家亡，郁郁而终，而杨贵妃却被世人称为祸国殃民的妖姬。

想到这里，沐清不禁想笑，若没有那些政变，商纣还在，李隆基也没有死，那些被称为祸国殃民的女子是不是就不会被人们所唾弃呢。

终归是君王们的不胜美色，落得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下场又怨得了谁呢？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些女子，那么就能阻止商纣残暴虐臣，安禄山起兵谋反吗？

不能，功高盖主的隐患本就存在，是男人们的自制力不够高，又怎可将这一切怪罪与那些只想一心等到君王恩宠的女人们身上呢？

皇普明会是吗？她苦笑下，他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不会同商纣他们那般昏庸无能，若不然又怎会稳坐江山至今。

一整寒风袭来，吹散了沐清心头的情绪，她愕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这般忧国忧民，更加令她心颤的是，她居然将这一系列的事情联系到那人的身上。

抬眸，明和殿已离得不远，巍峨的建筑，屋檐是错综交杂的蛟龙，游龙戏珠，每一条龙都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沐清心中一片寒意，不知是这天冷还是被这些蛟龙注视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幽光闪闪，虽已接近午时，可这天仍旧森寒，宫中各院洛都挂起了灯笼，繁华闪烁自是不用说，可沐清仍旧看不到有那张灯结彩的喜庆。

或许心里悲凉，看什么美好的景色都是灰暗一片。

明和殿，灯火通明，人群喧闹，熙熙攘攘，王孙大臣悦耳倾谈，举杯畅饮，好不欢快。

沐清一踏入时，便有司礼监高喊，“护国赤女到——”

如同当日天子设宴群臣，她的出场一瞬间赢得了大家的眼球，有的好奇究竟是何种女子可以一袭红衣，纵身楼下，阻止了虞阑两国大战，也就是因为那一次，沐清便被人们膜拜，誉为圣女。

而后，她又一袭红衣，高舞大殿，博得君王欢心，自此被封为嫔妃，之后的她在宫中的所作所为，被大臣们添油加醋传入民间，她又从护国赤女变成了祸国妖女。

多么可笑，如今她又以这个身份出现在大殿之上，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是梅妃，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赤女，或者说是舞姬。

舞姬，沐清心中一片寒色。难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就只是舞姬么。她想笑，为何自己卑贱到如此地步，连当日的凝香在她面前都可作威作福。还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那个男人心目中的位置。

再抬眸，已是一片清明，环视四周，王孙将候都席地而坐，软玉温怀。左边是阑国的使节以及上官端上官钰两兄弟，上官钰面色暗沉，极为不佳，尤其是在见到沐清出现在大殿门口的那一刻，几他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紧紧搓住的拳头，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愤怒，还有右侧的慕容林，从沐清一出现，他的眸光几乎是黏在她身上的。

与其说贪婪不如说焦急，是的，当听得司礼监大声通传赤女到时，他心跳几乎在那一刻停止，见那熟悉的身影背光而来，他是真的震惊了。

清儿这一生最厌倦的地方就是皇宫深处，当年若不是被上官钰所利用她也不会设身处地的接近皇兄最后落得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如今她好不容易脱离那深宫院墙，为何她又踏入这里，而且还留在了皇兄的身边。

有太多的惊讶与不解充斥着他，慕容林双眸紧紧盯着那抹娇俏的身影，而沐清只是淡淡扫过四周，不去理会大家那异样中带着疑问的眼神，目光落入左上方的位置，她想那应该是羽王的座位吧，只是空无一人，难道他没出席？

皱眉思绪间，便听得一阵嬉笑声传来。

高台上，正是天子席坐，此刻，皇普明真怀抱香妃，与她耳语摩斯，凝香被他说得娇羞如花，偶尔会发出一声嗔怪，埋怨旁边的男人不正经。

沐清淡淡的注视着一对，心中越发的冰冷，这是她自进宫来，第二次了，算来已有数余月了，脑海中依稀还记得那日在客栈，她醒来，见他满眸深情的质问她，在她的心中，他到底算什么？

现在想来，沐清只觉得一阵好笑，昔日的浓情，今日的淡泊，变幻如此之快。

皇普明原本俊朗严峻的面容，这时到显得格外温和多情，只是偶尔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会瞟一眼沐清，然后又继续与香妃调情。

若不是明白他生性是个冷淡之人，沐清还真以为他是那种昏庸无能的君王呢。

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跪地，盈拜。

“民女沐清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她的声音响起，高台天子才似是回眸看她一眼，缓缓地开口，“起身。”末了又朝大殿中的舞姬挥挥手，顿时那些人便如数推去。

如此生疏而冷硬的态度让沐清心中一阵难受，曾经她在他面前行礼，他都会立即过来搀扶她并且说些什么爱妃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之类的话。

她想笑，如今，地位不一样了，她不再是他的梅妃，而他的身边亦有别的女人相陪，对她，又何必那么温柔细语呢？

提群步入殿中，奏乐起。

左旋，右旋，扬袖，下腰。

每一个动作，都美到极致，轻盈体态，华丽舞姿，令人炫目，台下之人无不惊叹，但只有那舞动女子知道，她是有多么的卖力，近乎用尽生命去舞。

如当年康王大婚之日，她一袭红衣霓裳，站至高楼，以最动人的舞姿留住君王的目光，从此细水长流。

那是外人眼中，而她亦被困两年。

两年，不短不长，却令她耗尽心力。

为国家为子民为那嘴角邪笑的男子，她几乎没日没夜过着黯然失神的日子。

沐清舞着舞着忽然笑了出来，原本化着淡淡的容妆，此刻笑靥如花，美得令人窒息，台下王孙大臣，已被她美妙的舞姿吸引，怀中再多的软玉美酒都视而不见。

隐约间有双冰冷的眸子在注视着自己，看的她全身发毛，沐清已顾不得那么多，当下须得心无旁骛。

随着最后一声伴奏落下，沐清倾尽精力舞出一个华丽的旋转跳跃，抛袖，白衣飘动，如飘落在人间的仙子，美得动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都停留在这一刻。

她抬眸，迎上高台上天子惊艳的目光，勾唇，一笑，如沐春风。

瞬时间，那人一阵恍惚，以为又回到了当年，她一袭红衣，舞姿动人，美得就如遗落在人间的仙子，下一秒就会随风而逝。

台下，王孙大臣们早就被沐清的那一笑摄去了心魂，而靠左边的两位白衣男子面露惊艳有余便是深深的愁眉，慕容林早已愕然的不知该如何去看台上那白衣女子。

他不懂，为何沐清已经退出了朝中纷争为何又要再次卷入。

“哈哈……”

突然，一阵清朗的笑声传至宫殿。

众人纷纷醒觉，看向来人，心中腹议，谁会这么大胆，笑得这么大声。

沐清亦随着众人看向殿门口。

只见一袭青袍男子背光而来，沐清眯起眼眸看清那人的样子，却又听得他道，“孤王早就听说虞国的赤女多才多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他因该是羽王吧，只是这声音，总觉得很熟悉。

说话间那人已来到她跟前，待沐清看他面容时，瞳孔猛的一紧，唇角颤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凤眸妖娆，嘴角邪笑，风情万种的男子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时呆了住，一扫刚才的淡泊宁静，现在的她就如无措的小孩，想接近面前之人，却又害怕他会消失。

“怎么，是孤王长得太过吓人，让你怔住了？”他的手已来到她的下巴住，轻佻而起。

一样的神情，一样的语气，一样的面容。

恍惚如梦，好像又回到了那大片大片桃花庭中，她手持长剑，他抚琴轻弹……

还有，那灿烂一季的故事，仿佛如昨。

“清水……”

她唤，他的目光却猛然一凛，捏住她下巴的手不其然的有力，痛的沐清泪水都快出来。

殿中两侧的人早已倒吸一口凉气，慕容林额间青筋暴起。

楼清凌勾唇一笑，无尽妖娆，却令沐清万分悲楚，“女人，你可看清楚了，我大哥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孤王。”

沐清心惊，朝后退却一步，怎么也不肯相信，那温柔肆意的俊美男子会说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来。

面前之人，有着一张几乎与那人完全重叠的脸面，可是他的眼神却是陌生的，如此冷，令她心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