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在逼问判刑的犯人,字字句句间都透着凌厉与压迫,上官钰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知道,一时间无言以对。
见他沉默,沐清冷笑,“翼国有万年不化的冰雕之床,而那床能够令将死之人冰藏,而翼国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用真气救人,可极少的人知道,他们救人三分必定自伤七分,上官钰,当初你让我孤身去阻止三国开战,逼迫皇普明议和,就是算准了如若我出了什么事情,楼清水定会以生命相救是不是?”
“清儿,我……”
他眸中带痛,却一字也说不出。
“上官钰,为何你会这般自私,若不是慕容林来告知,我还一直被蒙在谷中。”她说到激动时,一把抓住他衣襟,眸中充斥着满满恨意与痛意,“为何你要这么做?”
她本就觉得自己是个不详之人,占据了洛青岚的身体,害得其父母为之担心,后又令她深爱的男人痛苦,如今她再也不想欠下任何人,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望着她痛苦不堪的摸样,他亦痛心疾首,原本她不惜装病将自己骗来只是想确定那个男人的事,一股刺痛传至心中,他黑眸暗沉如冰,倏地,猛然推开面前之人。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如果我不是身为阑国的子民,如果不是虞国皇帝太过绝情,将我们逼得无路可退,你以为我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他吗?”他咆哮着,低吼着,俊朗的面容溢出一丝痛苦。
“是,我是算准了那个男人会救你,可我同样也担心着,你会就此爱上他,在翼国,没有告知你真相,因为我怕,怕你会为了报恩就此与他过一生,清儿,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上官钰上手抚住她瘦弱的肩膀,目光期翼,眸中尽显悲楚,却被沐清如数忽视,她双唇颤抖着,如水的眸子充满急切与担忧,“告诉我,他怎样了?”
她终究还是在乎他的!
上官钰仰头,苦涩一笑,这一刻,他的心是如此落寞。
她的一言一举都是为着别的男人,包括她宁愿装病躺在床上骗他来,也要询问那个男人的状态。
望着她焦急而担忧的眸子,他淡淡勾唇一笑,“他用自己生命救了你两次,真气耗尽,你认为他还能活得下去吗?”
“啪——”
重重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上官钰头被打得偏向另一边,嘴角溢出一丝甘甜,微微用手一拂,是血。
沐清颤抖着声音,“我没想到你会是如此狠心之人!”说着她直指大门口,激动着,“你走,你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白皙如玉的面颊高高肿起,他笑了,如此凄凉悲哀。
清澈如水的眸子溢出丝丝伤痛,看向面前盛怒的女子,他问,“清儿,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沐清垂下眼睫,敛去眸中的痛,冷着声音,“你走吧!”
仅是三个字,如此简单,却伤他最深。
曾经,她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如今,他是亲身体验到这种被漠视的伤痛了,上官钰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你是不是要去找他。”
沐清依旧低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他却笑,末了,转身之际,低低呢喃着,“也好,你去找他也好。”
沐清望着他远走的背影,眸中升起一股复杂。方才他脸上的痛意,她不是没感觉到,只是想装作不知道,如今的她,得知了楼清水为了自己不惜拿自己的生命来救她,这叫她如何能够心安。
如今,她想做的就是去翼国,这种想法如生长在她心中的芽苗,经历风吹雨打,疯狂生长。
大厅内,当得知沐清要去翼国,洛老夫人眉头皱起,满脸的不赞同,“不行,翼国那么远的地方,你刚回来怎能又去?”
“娘亲,女儿的命是翼国的王救的,此次前去想答谢他。”
“你想要答谢,改天我叫你爹命人送些礼物前去,你一个女儿家何必跑那么远,再说,翼国地势偏僻,常年处于寒冬季节,洛儿,你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养好,若是再这么舟车劳顿定会落下个什么病根的,伪娘不让你去也是你为好!”
洛老夫人拉着沐清的手,不停的劝说着。
“娘,救我是翼国的王,他什么都不缺,再说他相救女儿两次,若女儿不亲自上门道谢,定显不出诚意来。”沐清知道娘亲定会不同意她走,就只有好言相劝。
旁边的珠儿亦跟着劝慰,“是啊,老夫人,在翼国,翼王待小姐如同亲妹妹,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小姐到了那里定不会吃亏的。”
直到沐清与珠儿两人说的口干舌燥,洛老夫人才含着泪点点头。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如今让她前去翼国那么远的地方,她的心里,着实的不放心,可无奈沐清心意已决,她再多说也无用。
临走时,她为沐清准备了丰足的盘缠,多次嘱咐让珠儿好生照顾着小姐。
伸手替沐清系好披风,眸中氤氲一片,眼眶红热,哽咽着,“在路上要小心保暖别着凉了,还有别为了赶路而饿着了肚子……”
她说到最后竟无语凝咽,掩面低低抽泣起来,沐清的心中亦是狠狠酸涩。
自古这亲人离别的场面最愁人的,如今她亲身体验到了千里送行,难舍难分的场面。望着面前哭成了泪人似的洛老夫人,沐清上前,伸过手臂,拥住她,“娘,您也是,女儿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淹没在这潮湿的空气中,洛老夫人才微微收回不舍的目光,而坐在马车里的沐清亦是,珠儿从小就被洛府收养,多少也是生了感情的,见到这分离的场面,也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小姐,怎么好端端的你又要去翼国呢?”
以前去阑国是为了躲避慕容林,后去异国是不想被困于金陵,如今她又要再去,不禁令珠儿心生好奇。
沐清垂下眸子,望着手中的金牌,失神。
十天后,马车驶入东陵,一路上都不曾停歇过,沐清寻了家客栈歇脚,来时匆匆,没带什么御寒的衣物,便叫珠儿去集市上购置了两件,此刻已经是进入腊月的天气,望着街道涌满人群,沐清心中不禁怅然,才离别不久,如今她又再一次踏入这片土地,心中无限感慨。
只是,这一次,她心系一人,迫在眉睫,想要见他。
夜晚,总是令人孤寂的。
沐清站在窗前,抬眸,一枚冷月高高挂,她目光清幽,不禁想起那嘴角带笑,凤眸微眯,半分慵懒,半分迷醉的眼神,瞬间可笼络女子心思的妖孽男子,心中就一阵酸涩。
他是那样美好而不真实的存在着,为何要为了她而让自己的生命枯萎?
不值得!
她于他,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而已,根本就没必要为了她,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想着,沐清的心中升起一股担忧,袖底下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枚刻有“水”字的金牌。
清丽的眸子在夜色下染上一度暗沉,珠儿见她矗立于窗前发呆,皱眉走了过来,“小姐,夜深了,赶紧歇息吧,明个儿还要赶路,切莫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沐清亦点点头,转身回去床边,这时却听得门外一阵骚动,心下一惊,她立即看向珠儿,后者会意,来到门边,小心的打开一个缝隙,门外有大批官兵在抓获壮年男子,弄得人心惶惶。
今天下三国太平,翼国本是最和谐平易的一个,如今怎会有官兵公然在客栈抓人,沐清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转身朝衣架上走去,珠儿见状,连忙问道,“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你在屋内待着,我下去看看!”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珠儿大惊,“不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小姐你一个女子半夜出们岂不是很危险。”
沐清回眸,深深的朝她望一眼,眸中掠过复杂,她说,“珠儿,你可知楼清水为了救我不惜耗尽自己的生命,而如今一直平和的翼国突然变得动荡不安,你说我还能睡的安心吗?”
“你是说……”珠儿一怔,竟有话说不出,卡在喉咙里,任她怎么也想到那样一个邪魅妖娆的男子会为了小姐不惜耗尽生命。
回时,他还好好的,而如今来时,东陵就已经动荡不安,若不是一国之君出了什么事情,朝中大臣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派兵抓人。
沐清想着,眉宇间的忧愁便又多了几分。
匆匆下楼,看见近处的以为衙差,便笑着迎上去道,“衙差哥哥,这大半夜的,你们是在抓些什么人啊,难道有人犯了什么罪吗?”
她说着,目光扫向被抓的数名壮汉,一双明亮的大眸子不解的转动着,投足举止间尽显无辜的小女孩可爱摸样,令得原本凶狠的衙差放柔了声音。
“姑娘,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沐清装出大惊,“呀,你怎么知道?”末了,她一笑,“小女子是从外地来省城探亲的,途中在这家客栈歇脚,这不就碰上了你们来抓人的衙差,心中好奇便过来问问,若是衙差哥哥不方面回答,大可不必搭理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