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有些纳闷。
而郭嘉将手探进怀里,摸索了一会凑到我面前。
我摊开手掌,他将那东西放在了我的手里,静默了会轻声道,“虽然你上次把它还给我了,但我还是想……即遍作个纪念也好!”
我心中酸楚,用力点点头。是那个玉白菜,它被一块布包裹着,翠绿的叶子上缺了一个豁口,应该是上次我摔的那一下造成的。
“笑笑,你近点,我有些冷!”郭嘉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犹豫了一下道。
我站了起来,将他揽在怀里,“现在呢?”
他看着已经再没有力气了,摇了摇头,靠在我的身上,沉默半晌,深吸口气,声音却是依旧是微弱的低不可闻,他喃喃着,“笑笑!下辈子,我一定要第一个遇到你!”
“嗯!好!”
“即使你不记得我也行,我一定……”
“要是你记不得我,就站在原地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一滴泪从我的腮帮子淌下,砸在了郭嘉的脸上。
“奈何桥上……孟婆汤,三生……石上……刻三生。我……一定不会喝那……孟婆汤,下辈子……我不想……让……笑笑再留眼泪,笑笑……要一直笑着,才……是幸福的……笑笑……不要忘记……”
恰一阵风起,门没有关紧,嗙的一声弹了开,而郭嘉苍白的手就在这时候垂了下去,在空气里来回的晃荡……
那只想要握上我的手的手,终是没有成功,而那手的主人也在没有咳嗽一下,尽管这风大的不得了,毫不客气的吹乱了我的发,吹得我睁不开眼,吹得我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不知从何方传来忽强忽弱的筝音,夹在风里,虽然听得不太清楚,可模模糊糊可以确定,弹的是凤囚凰!
郭嘉的葬礼很简单,王允帮着操持的,小山坳里一块清净的地方,两棵杏树,旁边是曹昂,这是我第一次见着曹昂的坟,想着他们生前是好兄弟,死后待在一起也是不错。
我肿着一双眼睛,心里却已经不怎么疼了,大概是心死了的缘故……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阳春三月的太阳暖融融的,杏花已谢,可桃花却开得正好。迎风怒放,恣意燃烧。
我依旧喜欢坐在院子里发呆,昏沉沉的混日子,抱着郭嘉留给我的那幅画。
自从郭嘉去了以后,王允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以前他能来,原因是郭嘉,现在连郭嘉都没了,他还能用什么理由来打扰我?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绣那番恐吓起了作用,而他王允现在又真的很需要他的庇护。总之一句话,他现在比以前还卖力的干活,完全卖给了张绣,黄巾军攻城略地,王允,哦不,念月功不可没。张绣一张嘴都快笑到了眉梢,不过倒是有件事让他很头疼,我不知道这对于我算不算好消息,那就是曹操并没有死。
曹操没死,张绣等人或许惊讶,可却一点都没让我感到意外。毕竟张绣的毒药不是什么罕见的药,再者身为神医的华佗一路跟着曹操,华佗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曹操要是真的死了那才见了鬼。
“不过一幅画罢了,你打算抱着多久?一辈子?” 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身后说话。
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我恍恍惚惚的就转了头,王允立在我身后不远处,他的脸瘦了,显得眼睛格外大,肤色苍白,越发衬得眼瞳漆黑。
看来是没有少帮张绣做事,我心里想着,抱紧画轴,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我不答,谁知他三两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抢了我的画轴。
“你疯了!”我一点不客气的一边抢夺,一边朝着他吼,“还给我!”
“我确实疯了,疯到你骂了我,可我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王允低着头,声音带着颤。
我心里一跳,权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可他又主动地把画轴递到了我的面前,“看来我不死,什么都不能回到原来!”
先前他也说过这样的话,第一次说那是触动,第二次说那就少了先前的震撼。我接过画轴,没说话。
“明天你就走吧!”王允道,“反正留着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干脆放你自由!”
“你又要去帮张绣干什么?”我条件反射一般的问。他劳心劳力的替张绣做事,只看这模样就猜得到。
“呵呵,在你眼里,我就只能干坏事吗?”王允的笑容苦涩。难道不是?若不是你一直帮着他我怎么会这么想?自然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我不过是因着一点私事想要去长安,仅此而已!”他道,面上仍然笑着,似邀请,“既然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我紧紧地抱着画轴,转身!
去长安?也对,他自然是该销声匿迹回去看看,他的绾心阁,他的无双,他的鱼木兮,我没见过的他的父亲,还有他的苏听雨,还有这么多人,不都该回去看看么?
莫名其妙的就想了这么多,“我今天就走!”我道。
跟他一起走?怎么可能?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不跟我去长安,那你也别去邺城!”风里传来他这么一句话,是警告?是关心?还是其他?这邺城究竟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还是说跟他去长安有关?
邺城!我在心里又默念了这名字一遍,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直接牵了马离开。又一次一个人上路了,不过这次应该是最轻松的,心无挂念,一人一马,还有一个包袱。
曹昂死了,郭嘉死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而我不得不开始怀疑那个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起的关于我的预言:乱世红颜,祸国妖姬。
或许我真的是个会带来不幸的人,而跟我靠的太近的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从最开始的玉真子,到最后的郭嘉……
董卓也死了,可我并不担心跟着樊稠,已经嫁给他,而且已经怀了孕的采薇,因为王允很早的时候就跟我备了案,而且我知道那道所谓的通缉令也是樊稠的杰作。
董卓残暴,虽然不怎么得人心,可手底下终究有那么几个忠心的,而樊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既然他没有事,采薇自然也是安全的。
我不能去看采薇,最好也不要去找她,或许,我放任着不管,也比带给她那些灾难来的好些,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最终也真的说服了自己。
飘荡了这么多年,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家,那个跟玉真子,子默住过的家,握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还有小虎子……王允府上,我在婚宴前就逃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虽然我从未跟王允追问过小虎子的去向,可我知道他不会为难他。
太阳慢慢西沉,可坐在马上,我也不着急,任由它慢慢地悠闲地朝前走,这样的景色,这样恬淡的心境不是每天都有的。
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我心中一惊,王允后悔了?
我回身看了一眼,那是个男人,看不清模样,但是手里握着一杆长枪,那枪身隐隐泛着青绿色的寒光,枪身长一丈左右……这样一个形象,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站住!”他喊。
习武之人,视力什么的比我好,我这么一回头,他应该是看清了我的模样,随即加快了赶马的速度。
站住?你这样提着凶器,凶神恶煞的赶着马追我,我要是能站住才怪,难道站住了,让他劈?
虽然不一定逃得掉,可我也加了速度,但他的马比我的好太多,很快就超越了我,他赶在了我的面前,横马拦了我。
“王玥,王姑娘?”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我心中郁结,他找的还真是我!
“公子认错人了!”我道,死不承认。
这人模样周正,浓眉大眼,鼻梁挺直,看着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尖妄小人,若是不确定就是我,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也是我大意了,本想着王允放了我,就没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没有再在脸上下什么功夫,可我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还得罪了谁,竟然没半日就有人来追我。
“哦!”他应了声,像个孩子似的撅了嘴,一脸的失望,“抱歉!”
没有多言,他调转马头朝前走了,这也太干脆了吧?我看着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我犹豫了半天才跟了上去,也是没办法,他朝着这边走,只有这么一条道,我也没办法。
“姑娘像极了我一个故人!”男人不紧不慢的道。
这人也是个怪人,我加快速度,他也加速,我放慢了速度,他也不着痕迹的放慢速度,我甩不开他,他却一直以相同的步调跟我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他不紧不慢的赶路,把玩着手里的长枪。那长枪精钢寒铁铸就的看起来重极,估摸着怎么也有个六七十斤的样子,可在他手里却像是孩子玩的玩具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