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一在赵秀梅引领下进了屋。
屋里的色调很温和雅致,布局很宽阔敞亮,一个大穿衣镜立在她和他的卧室里,一台大彩电立在他和她的客厅里,一个两人合影的大相片立在两人卧室的墙上,真可以用高端大气上档次来形容这里的一切。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过赵秀梅递过来的一杯龙井茶时他详细地端详了一下她,没有过去漂亮了,眼神里也没有那种晶莹剔透的感觉了,一切都变了,连浮在脸上的笑容也象硬挤出来的,他好象突然不认识她了,近在咫尺的感觉真的不如远远的思念来得好。
“秀梅,你们还好吧?一直。”他试探着问。
“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好象说的不是自己。
“都是我的错,才使你现在这样。”
“别想那些了,都过去了。”
“我真的没有福气拥有你。”
“他为我离了婚,我不能没有良心,你别再恨他好吗?”
“我能不恨他吗?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就是他,我杀他的心都有,是他硬生生地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才还装模做样,可是听她这样一说,张天一突然声音大起来,把赵秀梅吓一跳。
“天一,我知道你难受,其实我刚开始比你难受,不过现在好多了,我现在是他的人了,必须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了,我知道让你救他对你不公平,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一救他吧!”
“怎么说呢?我现在只想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如果他真的被抓了,说明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你让我去救他,对我来说真的好难,而且象天方夜谭。”
看着面前赵秀梅可怜兮兮的样,没有高市长没法活的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眼里冒出火,想把她现在生活的地方砸个稀巴烂,他一把夺过她的手腕,厉声道:“这个恶魔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已离不开他了,被他彻底降伏了?”
赵秀梅突然也横眉怒目起来,冷笑道:“放开我的手,你这个懦夫,你这个贪婪的自私的无情无义的人,你一直以好人自居,可是你看你做过的事,你脚踩两只船,你一心只想着自己舒服,你可知道我心里是多么难受?”说着,赵秀梅嘤嘤地哭起来,样子极为可怜,“就是这样我也不想离开你,因为我们曾经的感情是多么深,我一切都替你着想,知道你也有难言之隐,我什么也没说,也没报怨,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一定要承诺把我拱手送给高市长啊,没有你这个承诺,他能那么狂妄吗?”看着张天一瞪着牛眼睛望着她,她指着他,“你有什么不平衡的啊?有什么委屈的啊?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说高市长是恶魔,可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起码高市长肯为我离婚,虽然手段有些卑劣,可那又怎么了?爱一个人就需要这样,我现在求你救一个爱自己的人有错吗?我为什么要你来救他?就是因为我现在离不开他,我现在已经爱上他了,如果你不救他,我就诅咒你,诅咒你明天就变成穷光蛋。”
“秀梅,你是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啊?”张天一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什么时候承诺把她交给他了呢?从没有过的事啊!“秀梅,你别听他瞎说,他嘴里还能吐出象牙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之我现在讨厌你这张嘴脸,你贪婪虚伪,你胆小如鼠,你自私自利。”
“秀梅,我一世清白都让你给毁了。”
“不是我毁的,是你自己毁的。”
“我不会救他的,我要让他死在监狱,我要让你守一辈子活寡。”张天一咬牙切齿,他现在很愤怒。
“好吧,守一辈子活寡我也不会跟你的,你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既然这么恨我,为啥还要求我救他?”
“因为我想让你证明给我看,你不是个孬种,你不小肚鸡肠,你曾经真正爱过我。”
“现在证明这些还有用吗?”张天一无限悲凉地道。
“有没有用你自己惦量去。”
张天一一头雾水,满脑浆糊,一腔冷血,满腹心事地走出了小洋楼,他几乎找不到了车,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张天一彻底失望了,他想过各种不堪的情景也没想过会是这样,她已完全被高市长洗脑了,已彻底变成他的传声筒,才短短的几个月,他该拥有怎样的思想政治工作才会让她这样啊!
“秀梅,咱们完了。”张天一坐在驾驶位上,把身子伏在方向盘上,悲凉地对着风挡玻璃说。
才还是绮思丽想,现在已是落花流水。
张天一从未这么难受过,他的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很委屈,太委屈了,难道脚踩两只船就会受到这样的打击吗?真正的爱真的不可以跨过这道障碍吗?那还是什么真正的爱呢?
这么多女人,张天一只爱上了她,真的只是爱上了她,他说不上爱的感觉到底怎样,但这种爱确实让他浑身颤栗,叫他肝肠寸断,使他五迷三道。
她亲口宣布了他爱情的死刑,他无法承受,又痛又恨又无奈。
“再见了,秀梅,我的爱,从此以后我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从此我的灵魂再也没有了归依,连想你的权利都没有了。”张天一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透不过气,他开着车在这个大都市里横冲直撞,他在寻找突破口,他要发泄一腔愁闷。
电话已接连着响了十来下了,他也装做没听见,夕阳落山了,小鸟归巢了,路灯亮起来了,星星月亮都上来了,张天一还在都市里打转,心里的悲愤真的好难排遣。
忽然,醉江南酒店的招牌在他眼中燃烧起来,在他心中燃烧起来,他一头撞了进去。
保安见张天一象个疯子闯入,三五个人忙把他架住,质问他干什么来了?
张天一睁着布满血丝的眼,嗷嗷叫着,象一头猛兽,他好久没施展自身的力气了,只见他肩膀一晃,腿一抖,身子一转,三五个人竟然象陀螺一样飞起来,“迷糊,迷糊……”几个人都喊出了相同的话,如飞花一样,都轻轻地飘了出去,本来被束缚住他还觉得挺好玩,人飞了,束缚没了,身子轻了,张天一想跳,想跳起来,想飞,想飞起来,他笑着指着这几个保安,道:“我好羡慕你们,你们可以飞,可是,我往哪飞呢?”
他径直上楼去,他清晰地记得,这里有个老板,有个叫大牛的,他跟他们很熟,他要叫他们陪他喝一喝,玩一玩,如果他们不陪,他会踢他们,他会骂他们。
他气冲冲地踹开老板的门,老板听到楼下的喊声了,通常这样的喊声他是不用出面的,因为保安会为他摆平一切,他没料到今天有人摆平了他的保安,他正在整理票据,正要大发雷霆,见来人竟是张天一,老板忙大笑道:“这是稀客啊,是哪股风把你吹来的,快坐,哎呀,来了也打声招呼啊!我好好准备一下。”
张天一大摇大摆地在老板面前坐下来,头歪眼斜道:“老板,我找你喝酒来了。”
老板笑容可掬,半弯着身子道:“马大经理找我喝酒真是受宠若惊啊!好,喝,咱一醉方休。”
老板刚要吩咐人大加准备,张天一一摆手,道:“不用准备——”这时他突然转变了话题,“老板,你尽瞎准备,你瞅你那保安,没几下就让我给整飞了,弄点身板硬的。”
老板大骂道:“他妈我明天就开了他们。”
张天一又接下刚才的话,“把大牛也找来,咱哥仨就在你这屋里整点,什么也不用,一碟花生米,三袋榨菜,三个闲鸭蛋,一瓶老白干,够了。”
说过了话后,张天一就注视着老板的反应,老板的脑袋更大,脖子更粗了,更象小钢炮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的郁闷袭上来,叹了一声气,“唉!别说了,大牛进去了。”
张天一惊讶地道:“什么?他进去了?”
“嗯,是在我这被抓进去的,他把高市长司机和秘书给打了,能不进去吗?”老板再也没了刚才的乐呵劲。
“真他妈怪了,大牛进去了,高市长也进去了。”张天一在自言自语着,眼神涣散开来。
这下又轮到老板吃惊,“什么?高市长也进去了?”
张天一正色道:“你没听说吗?”
“没听说,绝对没听说,对了,我倒听说这两天省纪委,中纪委来人了,但没想到是抓他啊!罪有应得,抓得好!”老板紧紧地握了一下拳,“这个人他妈好事做尽,坏事做绝,不抓他简直没王法,老天真长眼睛啊!老天真长眼睛啊!”老板眼望房顶,盯着吊灯,做出祈祷样。
“老大,高市长你还知道一二啊?”张天一突然对这个无比感兴趣,他没想到踏破铁鞋找知音,竟然在这里找到了,他兴奋地期待着。
“高市长是个大色狼,我这里的小姐都被他妈他泡完了,结果一个子儿也没给我,白泡,白泡还不说,还成天威胁我,要关我的门。”老板越说越激动,“这事我跟大牛发过牢骚,没想到大牛就当回事了,一次高市长司机和秘书一起来的,那天我不在,来了就嚷嚷着找小姐,大牛问他们要几个,两人说要全部,大牛说为什么要那么多?小姐白天睡觉呢,不营业,这个司机和秘书立即就骂起来,说你他妈真是活腻味了,高市长叫她们去,她们还敢睡觉?两人上来对大牛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大牛那可是个火爆脾气,一身的力气正愁没处使呢,而且早就想替我报仇,于是大打出手,把这两小子打得满地找牙,后来,后来大牛就抓进去了,一关就是二三个月,我想遍了法也弄不出来,这下好了,高市长真象你说的抓进去了,那我们大牛就有救了。”老板乐得直拍大腿,他见张天一在那直挤眉弄眼,就捅了一下他,道:“你想啥呢?你咋不为我高兴呢?”
“高兴?我哪他妈高兴得来啊?”张天一把拳头猛地砸在沙发扶手上,“实话跟你说吧,现在有人让我救他呢。”
“什么?救他,救高市长?你脑袋没受刺激吧,你咋想的?我告诉你,你要救他我就跟你断交,永世不再跟你来往。”老板气得嘴歪眼斜,又强调道:“天一,你要真那样做你就不是人。”
“他除了弄你的小姐不给钱,打你的大牛还做什么坏事了?你不能太自私吧?认为对你不好,就啥都不好了。”张天一此时用的是激将法。
“这个高市长我太了解了,我这里三教九流都来,我老开眼了,啥都知道,可是就不知道他被抓了,真邪了门了,他有个老婆,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简直是个母夜叉,高市长怕她怕得象老鼠见猫,那些同僚都三妻四妾地玩,只有他守着她一个,听说他的秘密她都掌握,什么贪污受贿,什么以权谋私,什么违法乱纪,没有她不掌握的,钱都在她那存着,她不让他找女人,她自己在外面却总是朝三暮四,时不时地偷腥,这些高市长都不敢管,后来不知怎么胆子大起来,不但敢跟她顶嘴了,还在外面养起了小三,这个小三听说超级美丽,象电影明星,尽管他做得很秘密,可是老婆还是给知道了,大吵大闹,寻死觅活,她想找到他们的老窝,可是咋也找不到,如果找到了不得把小三挠成豆腐丝?于是请组织给她撑腰,没想到高市长一不做二不休,要跟她离婚,到后来离没离成,这个母夜叉又施用了什么家法?小三命运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张天一默默地一字不漏地听着,频频地点头,表示着自己的对老板的赞赏。
老板一看不对劲,尽自己在这说了,张天一还没说为什么要救他呢!这是他最关心的了。“天一,我都说了这么多了,该你说说了,你为啥要救他,救这个害人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