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的人很罕见，有些时候就连圣光的驾驭者都会被圣光所抛弃。这种情况我们通常称之为信仰缺失。这实际上在大陆上倒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法师转修德鲁伊，德鲁伊要玩术士，术士大彻大悟开始研究圣光，这些都很常见，反倒是从一而终的人有点少。

而且说实在的，在大路上自创职业的人也是数不胜数。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职业从这个世界上出现然后又消失。完全不知道他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能够经受住时间长河考验的职业真是少之又少，甚至都可以说得上是绝无仅有。那么多种技巧和能力归根结底也就变成了不到十个基础职业和几十个到上百个高职业。哪怕连种地的分工都比他们多。

这种极度的精简带来的就是极度的强大。几乎每一个职业者都能够将平民杀鸡一样轻松屠光。并不是两者之间有着致命的身体素质差距，而是每一个职业者都在往如何更快更好的杀人使劲。如何用最简单的办法干掉一个人，这是每一个职业者都在研究的事情。从神代到如今，没有任何时间不在研究这些杀人术。倒不如说，这个世界所有的技巧都是为了杀人，更好的杀光敌人来服务的，没有任何列外，也没有任何逃避的心态。

就以祈并者来说，如果不加遏制，任何一名理论上成熟的祈并者都能够达成一人一日毁灭世界的成就。当然，说的并不是里德尔这样因为无限膨胀而濒临死亡的祈并者，而是真正理论上完美的，没有办法被灾难与死亡摧毁的，完美战士祈并者。

一日之间杀光所有智慧生物是什么概念呢？他可以在一天的时间内驰骋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让光之火彻底净化所有的土壤，将整个大陆变成一块高炉中的玻璃进行燃烧。甚至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只需要二十多个小时，那些可怕的火焰就会在祈并者的意志下将整个大陆变成一大坨高浓缩的水晶山脉。而且那山脉的面积说不定还不会很大。

毕竟整个地下基地数百万立方米的土壤也只是凝结成了一小层结晶而已。要是把这个世界全都煅烧成结晶的话，估计不会比一座山脉大到哪里去。

“无上限的强度，能够摧毁世界的力量，操纵到规则级别的技巧，怪不得要被封锁。”

萨麦尔估算着脑海中的资料，了然的点了点头。

光是粗略的扫一眼里面所记载的武艺和技巧，萨麦尔就觉得后来的人类实在是太疯狂了。一个普通战士能级的人物通过技巧就能杀死一头成年火龙，这种技巧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神一样的技巧。但是这种玩意在记载中却比比皆是，看起来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这些技巧类的东西可以进行分析和整理，进行一些弱化和改编后就可以逐步发放到下面的信者手上。这样的话对于我们的力量也会大为加强，适合我们的战略步骤。”

对于萨麦尔的估算，里德尔坐在椅子上耸了耸肩。

“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放羊的话，我倒是可以把你们想要的资料和技巧重新提取出来教给你们。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掌握着多少能力和特殊方法，你要知道，在我那个时代一切都是按照标准编号制定的。能留下来的技巧都是为了更快速度消灭恶魔而出现的。”

“所以相比较现在的圣光技巧来说，我掌握的更像是一种艺术。屠杀的，毁灭的，将一切蹂躏成渣的艺术。就算是我不展现出来什么力量，我的徒弟们展现出来的能力也足够证明一些事情了。只要我想的话，那么这些东西的整理和拆分都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我的寿命恐怕撑不了太长时间，很有可能在分解过程中就自灭，到时候你们要承担一些后果。”

“从我个人角度来建议，我建议将一批孩子们截留下来，变成我们圣光教派暗中一柄最锋利的刀。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正义只是一句空话。是时候让他们回想起来恐惧的感觉了。”

“但是那样做的话会造成很多负面影响的。”

干脆坐到了里德尔的大腿上，萨麦尔顶着他的下巴，伸手啃着一块面饼。

“信任的缺失，人流的疏散，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但是却让我们焦头烂额的借口。”

“那种东西完全无视掉就可以了。他们想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只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我们就能够掌握全部的点。这就是我们的博弈技巧。”

也不再说什么不需吃东西的风凉话，里德尔也开始往面前的餐盘上伸手抓了几块食品塞到了嘴里面。那一股酸甜的味道让他也有些享受的眯上了眼睛。毕竟一直吃那些魔药和血肉，就算是味道再怎么好也会吃腻的，反而是这种新鲜的东西能够带来一点质感。

萨麦尔听着里德尔咀嚼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将几个盘子都拉了过来。

反正帝国财大气粗，也不缺这几个小零食。远远侍立着的几个人立刻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纷纷四下而去，开始为两人寻找或者现场制作一些零食。

“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跟松饼一样脆弱。在最开始的几个月时间内，我凭借着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就能够发挥出来毁灭一个街区的能力。那么我在这么长时间的休养中能够得到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想象。哪怕上一个时代，我都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力量。说实在的，如果这一股力量会被别人利用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能力彻底剥离。”

“但是幸好，我将死去。这个世界将会在我的残骸中重生。一如死者苏生一般。我能将整个世界毁灭，但是我同样能够将整个世界救赎。萨麦尔，要记住。圣光的力量是宽容，是恭谦，是正义，除了恶魔之外，我们不能滥杀一人。”

顺手拍了拍萨麦尔的脑袋，里德尔眯起了眼睛看着天穹上的壁画。那上面记载着帝国开国皇帝带领着三百人骑士团从异鬼手中夺取广袤领土，建立整个帝国的故事。

“这些罪恶独属于我一人。因为我是第一，也是唯一的大仲裁官里德尔。”

看着那上面的景色，里德尔平静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如果说谁给我的权利审判世间一切，那么我就可以告诉他们，我的力量给我的权利审判世间一切善恶。我可以将这个世界烧成玻璃球，但是我没有，这就是仁慈。我可以把所有人洗脑成我的奴隶，但是我没有，这就是宽恕。我没有因为即将死去就拖着这个世界下地狱，这就是救赎。所以我现在想清楚了，不论这个祈并者出没出现问题，我都是应该死去的。”

“我是外来者，是偷渡客，是不属于这个时间的怪物。我卑鄙的占据了这个孩子的身躯，嘴上说着融为一体，但是我心里依然清楚，我的罪恶感依旧吞噬着我的内心。就像是梦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灵，不断的告诉我，我是一个罪人，一个逃兵。我逃走了本来应该死去的命运，而苟延残喘了数年的时间。我理应该觉得圆满的，但是我却依然不满足。这样的我是丑陋的。我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会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所以我放弃了。我放弃了自己一个人追查下去，而是谨慎而不扩散的使用自己的力量。将这些知识交付给你们。让你们来选择这些事情的对与错，善与恶。数百年后的愤怒不能由数百年前来承担，我不是那种自私残暴的人。所以我选择了放手。”

“接下来的时代是你们的时代，接下来的未来也是你们的未来。我到那时候肯定看不到了。但是我希望，数百年后的‘我’依然能够出生，自豪的加入到圣光教派之中，成为这个教派的一名教士。然后平静的度过一段岁月，找到一个妻子，平稳的度过一生。所以呢，小萨麦尔，请原谅我吧，原谅我这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已经累了，我已经打不动了。”

“我为自己的行为找了无数借口，但是我实质上确实是手上沾满了鲜血。必死的，无辜的，受牵连的，数不胜数。但是这一切都将在这个时代终结。”

“很多人都说科技和进步来源于战争，但是实际上只是因为他们的欲望而已。欲望确实是能够促进许多东西，但是祈求和平难道就不是欲望么？希望世界变得更好难道就不是欲望了么？不过是诡辩而已。我唯独对于一件事不后悔，那就是为了这个世界牺牲自己这件事。”

“我将对我的罪孽进行自我的救赎，我将把一切恶魔全部送葬。我将会以自身的力量推进着这个世界的进步。你们会得到很多东西。新的力量，新的眼光，新的世界。就算是牺牲一些人也好，救不到一些人也罢，我会自责，我会沉痛，但是我不觉得那是我的错误。因为我要做的是更加远大的事情，我将会死去，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生命将会死去。将会在最巅峰的时候为你们开辟出来一条通往新世界的火光。这就是我给予这个世界的礼物。”

“我对于死去的我而感到骄傲。”

拍了拍若有所思的萨麦尔，穿着白袍的少年和蔼的笑了笑。似乎那足够让外人笑掉大牙的话完全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样。让萨麦尔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但是毫无疑问，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可以将这个世界彻底焚烧殆尽，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可以用圣光将这个世界全部洗脑，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做。甚至萨麦尔毫不怀疑里德尔可能有着什么很强但是对于这个世界很糟糕的续命技巧，但是里德尔依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拍了拍萨麦尔的脑袋。

一个圣人，选择了死亡来拯救这个世界。所有人凝视着他的背影，称他为世界最恐怖的魔王，诅咒着这个男人早些死去，堕入地狱。

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看着里德尔稍显疲惫的笑容，萨马尔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