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名侍卫,本打算直接起身,拔剑团围进行护卫,被誉腾一个犀利的眼神警告,又才忍下来,坐会凳子上,继续假装喝酒。
看向四周,一众吃"花酒"的人,都在偷偷注视着这方。其中,必定是混有细作过居心叵测之人。如若太过戒备,确实便不像普通商队该有的行径,难免引起他人怀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曦瑞和誉腾防备地一手护住誉瑶,一面,则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向来人。
这声音,甚是熟悉呢!
在这种地方,还能知道小糖子是太监的人,非友即敌。
"瑶儿,吓到你了?"
那人虽满面风霜,面色黝黑,头发短至头皮,粗布麻衣一副游行僧人打扮,右臂还齐肩断去,徒留袖子空挡。却丝毫掩饰不住其俊逸的五官和出众气质。
他未看曦瑞,也不瞧誉腾,只是轻轻对着誉瑶,温和地说。
誉瑶很迷茫,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搜罗记忆,也找不到丝毫踪迹。可这人叫她瑶儿!除了皇兄皇姐们,旁的,还有谁敢?
她不知,但曦瑞和誉腾又岂会认不出!二人在看清楚来人长相后,双眼发了直,满是震惊,僵硬地站起身来。
"二哥?"
"你的手?"
小糖子同样,先是生气被叫死太监,等看清来人,差点从凳子上摔落。双腿打起颤来!
"二、二、二爷……您是人是鬼?"
他几乎就要叫出二皇子,话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憋回去。他可不想又挨板子棍子。
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失踪整整十年的二皇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在十年前,那个大婚之夜,抱着二皇子妃跳崖自杀了。却不想,今日竟然还会在此重逢!
小糖子是即激动,又害怕,一时不确定,见着的是活人还是鬼魂。
毕竟当年的二皇子,不算得一个好人,暴虐、残忍,手下冤魂甚多。自己也是被他折磨过,侥幸逃过一死之人。而他跳下的悬崖,深不见底,绝难生还!
依旧没有正眼看上曦瑞和誉腾一眼,那人单手五指并拢,放至胸前,朝着小糖子说道。
"唐施主不必害怕,贫僧苟延残喘,虽未剃度,却早已皈依佛门,法号了因!"
这一说,等于是变相承认他即二皇子。誉瑶是个何等聪明的女子,上下打量他许久,慢慢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你是二哥么?"
十年前,二皇子出事跳崖自杀时,誉瑶还五岁不足。至今多年,身边甚少有人提及,她已是基本无甚记忆留存!
现下看来,陡地明白,为何方才第一眼,会觉得熟悉。到底是兄妹呢!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是活下来,当了和尚么?还是苦行僧人?
虽无感情,可瞧见皇兄成了这般样子, 再看着他那空荡的右臂袖管, 誉瑶忽地觉得鼻子发酸,抿起了嘴唇……
了因转向誉瑶,也是深深一躬:"瑶儿也不必挂牵,世人自有姻缘,贫僧造孽太多,出家,已是上天眷顾大赦!"
十年前,他差点将誉瑶掐死!如今,她已长成大姑娘。便是男儿装扮,也掩饰不去那脱俗的倾城容颜。
了因庆幸,当时没有真的下去毒手。
曦瑞不被理会,有些难堪。红了面,却到底还是忍将下来。
"好,了因师傅!多年不见,今日在此相见,想问一问可过的还好?不知可曾想过有家人惦念?"
他也难以置信,二皇兄竟然会活着。只是不知,这么多年,他都遭遇了什么,已然是不同的两个人。
家人?
了因面无表情,一副超然淡然的模样回答:"即是出家人,便四大皆空!今日巧遇至此,仅是缘分。"
一直未说话的誉腾,眯眼,反问:"四大皆空?不是还记得死太监么?还会关心吓到瑶儿么?如何皆空?空在何方?"
誉瑶扶额,悄悄偷瞄三个哥哥的脸色!这十七哥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将好好一件事,说得格外煞风景且伤人感情。
如若是以前的二皇子,听到此番话,必定暴怒。可如今,他已是了因,早不受任何讽刺与激将法影响。
"贫僧此来,只是告知,此次芜城,有划刹楼插手,千秋国挑唆。瑶儿是*,即跟来,当多加小心。"
他未压低声音,也未有所掩饰,坦然地说出。然后转身,便不理会一众人,径自出了驿站。脚法之快,连誉腾和曦瑞都要为之汗颜。
"这……"
不懂内功的誉瑶和小糖子,自然不懂传音功法,根本没听到了因说的话。但又瞧他嘴巴张合,害怕方才的话,被周遭的人都听了,担忧地左顾右盼。
曦瑞和誉腾也顾不得解释,匆匆追将出去,了因却早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入夜,八人各自在掌柜的带领下,开到了客房休息。曦瑞、誉腾和誉瑶单独各自一间房,自是无可厚非。但小糖子听说自己要与一名侍卫同住一屋,就有个不适应了!
见他脸色不好地站在房门口,久久不抬腿进去,恰巧路过的誉腾,二话不说,便抬脚往他屁股上揣去。硬生生将他踢飞到屋里。
"和我同住一间如何?"
死奴才,这主子还没挑三拣四,他倒嫌弃这嫌弃那,不给点颜色,他还真把自己当帐房先生了!
本就棍伤难忍的小糖子,吓得连哼哼都不敢,将头埋在黑暗处直流泪。
腾王下手,素来是最狠的!
誉腾正脸都没瞧瞧小糖子,便下了楼。他可不相信,这个驿站仅仅是作为妓院存在!
"好生保护瑶少爷。"
看着现在门廊上的侍卫,誉腾交待到。
待他走远, 那侍卫倒挺贴心,拱手说道:"唐先生,您在这休息便是,属下要巡夜保护少爷,自不会打扰到您。"
"你不早说?"
伤痛加重的小糖子,将气都撒在侍卫身上。都说伴君如伴虎,其实伴这腾王殿下,才是最恐怖的事。
侍卫瞧着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直哼哼的滑稽模样,也懒得与之计较。一个腌人嘛,本身怪可怜的,就姑且让他横横!转身,出了房门。
誉腾下楼,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径自朝着后"花"园走去。
与前厅食馆的简单朴素不同,这里到处都被装点得富丽堂皇、灯火辉煌,无处不在地飘散艳色气息。
只见花园四侧,是一圈有回廊了解的二层房屋。梁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桃花,风起绡动,在红色灯笼光照映衬下,如女子裙据一般媚人。
院中一棵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周遭布有两个月牙形的水池,内里, 木芙蓉如美人初醉般开放。连进殿的门廊处,都用金丝包裹成柱,堪比皇宫还教之奢靡。
形形*的男子,顶着冲天的酒气,搂着各个艳丽女子嬉闹调戏。一个个窗户上,烛火映照,投影出男女暧~昧的身影。
结伴归深院,分头入洞房。
彩帷开翡翠,罗荐拂鸳鸯。
留宿争牵袖,贪眠各占床。
绿窗笼水影,红壁背灯光。
索镜收花钿,邀人解袷裆。
暗娇妆靥笑,私语口脂香。
一派声色犬马的景象,倒当真对得起那"满春院"的牌匾。
见有衣着华贵的俊逸公子出现,龟公一个响亮的喊堂,浓妆艳抹的嬷嬷和姑娘,便纷纷围了上来,极尽所能讨好谄媚。
"好英朗的公子啊,样貌俊得真是叫我们这些女子都自惭形秽哟!"
"公子是生意人吧,真是仪表堂堂啊!不如让奴婢伺候伺候你吧!"
"奴婢是芊芊,公子来吧!"
……
誉腾冷冷地扫视这群叽叽喳喳的人,不搭话,也不恼怒拒绝。目光,直直射向正前方的金色纱帐后,隔帘献艺之人!
肥胖的老鸨,自会察颜观色。哄开一众庸脂俗粉,凑上前自顾自地介绍着她手下的头牌。
"哎哟,公子好眼光,也当真是好运气。这紫衣姑娘,可是我们满春院的花魁,年方十六。今夜,可是她的开苞之日哟,呵呵……"
一笑,老鸨浑身的脂粉,便掉个不停。她双眼瞧着始终表情如一的誉腾冒起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银子!
一进正殿,誉腾便被无数的目光包围。无论男女,都被他耀眼的气势光芒吸引。这等出色男子,甚少得见呢……
"紫衣?"誉腾也不在意别人的注视,抬头看着纱帐后,若隐若现,轻抚古琴弹唱的身影,"现下可有人开价?"
"有,有,多得很呐!一位黄老爷都开到一万两了!"老鸨等的就是这句话,伸出四根手指,故意飙高了一倍的价格,提高音量说道。
誉腾挑眉,眼都未眨上一下:"我出六万。"
说罢,背手,直接朝二楼走去。
殿内的人,瞬间都安静下来,然后,很快便炸开了锅。这人何方神圣,居然为了青楼女子,这般大手笔!
"这位公子出价六万两,紫衣……"
老鸨正开心地准备喊紫衣伺候客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慢着,我出十万!"
"我说的,可是黄金。"誉腾头都未回一下,悠悠地好心提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