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宾天那会儿,叶辰轩正好在宫外采集药材,故而没有参加,因而他更是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为何而死。
当日替太后诊断的那几位太医,并无任何蹊跷之处。这也说明了,苏瑾瑜的那番推论也许并不存在。
他将手绢交换于苏瑾瑜,示意死者已逝,不管是为何而离开的,都不是她该关心的。更何况,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必然会在朝堂掀起一场暴风雨。
苏瑾瑜小心翼翼得将手绢再次收了起来,她向叶辰轩承诺,若没有特殊情况,她定然不会再提及这件事。
沁心在服用过药之后,意识才有了些许的恢复。当她看到苏瑾瑜出现面前时,倒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扯唇淡笑了几声。
“是不是又发作了?”方才在浣衣局所发生的一切,她虽说是让毒药控制了思想,却怎么也改变不了这发生过的事实。双眸蒙上一层淡淡的氤氲,沁心轻声问向苏瑾瑜。
苏瑾瑜派嫣儿送走了叶辰轩,她听到沁心这般清楚自己的身体,不禁有着些许惊诧,“你知道这一切事情?”
如若沁心是知晓自己中毒一事,那么她也必然会知晓太后到底是死因。脑海中,忽而又涌现方才叶辰轩待她的叮嘱,此事万万不可再提及。
沁心掀开身上的被褥,简单的收拾了下凌乱褶皱的衣裙,她走到圆桌前倒了杯清茶递到苏瑾瑜的手中,随后便掀起裙摆跪倒在地上,“太后娘娘的死因,奴婢不知。只知道,前几日王爷送了不少的补品到慈恩宫,奴婢想着太后年迈,便吩咐御膳房熬制。”
刚才,苏瑾瑜和叶辰轩的对话,沁心是有听到的。关于那个秘制鹤顶红,她不知道是谁将它下在了太后的饭食中,无可否认,这迷幻散便是凌枭所赠的补品中所沾染不少的。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试菜而中了毒。
苏瑾瑜拧起了双眉,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地上的沁心,凌枭和太后站在敌对的立场,他恨不得亲手将太后血刃了,又怎会突发好心的准备补品送入慈恩宫中呢。
眸华流转,再次落定于沁心身上,她不认为沁心会无端去陷害冤枉凌枭。若他当真没有做过,是任何人都无法抹黑的。
如此想来,苏瑾瑜便在心中默默记下了沁心说的那番话。
她走上前去扶起沁心,吩咐她好生的留在关雎宫内,至于浣衣局那儿,着她不必过于担心。
夜阑人静,苏瑾瑜独自坐在正厅,茶几上的茶已经更换了好几次,她都没有等到凌云的到来,就连前去打探消息的嫣儿也至今未归。
“娘娘,还是早些歇息了吧。今日是十五,皇上应该是去了皇后娘娘那儿。”沁心拿着斗篷走上前来,轻柔的将它披在苏瑾瑜的肩上。
每月初一、十五,帝后必然会同床共寝。这是宛国这些年都不曾更改过的制度,即便凌云有多不情愿。
苏瑾瑜听着沁心的话,恍惚之间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道规矩摆在那儿。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便也不愿再等嫣儿回来,在沁心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寝殿内。
次日清晨,依旧是去重华殿请安,途中经过合德宫时,苏瑾瑜本是要进去探望李沐韵,却被宫人拦在了外头,说是她身子不适谢绝任何人的探视。
如此一来,唯有作罢。
刚走到关雎宫拱门处,沁心便匆匆迎了上来,俯在苏瑾瑜的耳畔轻声道了句,说是凌枭在里面恭候多时,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有着些许的愠意,叮嘱苏瑾瑜千万不能将昨日之事提及,以免惹祸上身。
毕竟,他是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诬陷一事此等重要,若没有真凭实据,又岂能凭借着一己推断而降罪呢。
苏瑾瑜吩咐沁心不必担心,今日他主动前来,定然是听到了些许的风声,不然,他又何必如此紧张呢。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到底是有机会好好说上一段话了。
刚踏入殿内,她便看到了站在凌枭身后的几名宫女,看她们的穿着却又不像是宫中的宫女,更有几分贴身女侍的感觉。
“参见王爷,王爷吉祥。”苏瑾瑜站在距离他几尺之外,恭敬的欠了欠身。
凌枭面带笑意的让她起了身,更是借此好好的打量起这座关雎宫的摆设来,时而也不忘夸上几句,却句句不带苏瑾瑜。
“不知王爷今日到此所谓何事,难道仅仅是为了参观关雎宫如此简单不成?”她甚少见到如此模样的凌枭,不似之前那般的盛气凌人。处处透露着古怪,处处让苏瑾瑜心存惊诧。
凌枭环顾了眼四周,屏退了殿内所有的宫女,包括那几位近身伺候的女侍。
偌大的正厅徒留下他们两人,原本尴尬的气氛,更是凝重了几分。
她抿着唇坐到一旁的紫藤椅上,端起刚才呈上来的热茶,进来到现在她都不曾喝上一口茶,如今倒也是渴了许久。
“前些日子,宸妃经常跑去慈恩宫,可是有发现些许异样?”两人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将话题扯到了慈恩宫中,这大概也就是凌枭为何亲自前来的目的了吧。
苏瑾瑜合上茶盖,抬起眸华不解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了句,“王爷是指何事?异样,本宫只发现太后的贴身女官中了些许的迷幻散,据说,那是王爷派人呈上去的,王爷要问的又是否是这件事呢?”
看来,凌枭似乎是不知晓那块手绢的事情。他所担心的应该就是迷幻散了吧,倘若传入凌云的耳中,兄弟俩免不了又会有一番争论,这又岂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这件事本宫自是不会告知皇上,此事可大可小,到底不是害的太后急病复发的关键,王爷不必自责于心,本宫权当不曾知晓过便是了。”她见凌枭不语,便将心中早已安排的打算一一相告。
不料,凌枭却纵笑出声,那抹笑容全无半点的自责,好似多了些高兴的成分在其中。这让苏瑾瑜更是费解,眸华直落落的盯着他看。
“区区迷幻散罢了,本王又何须介意让皇上知晓去了呢。迷幻散的确是本王派人所下的,却也不是直接害死太后的关键。本王想知道,到底可是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凌枭突然转过身来,两眸发直得盯着苏瑾瑜看。
那迷幻散是在半年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知道这辈子太后心里有着许多的愧疚,那迷幻散也正好能够将她那些事情重新牵扯出来,好似那些鬼魂时时刻刻绕在她的身旁那般。他要的不过是让太后生不如死,又怎会那般轻易的取了她的性命呢。
也是在昨日,他才知晓太后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中了鹤顶红,而这毒大概也只有宫中才会有。他想知道,苏瑾瑜几日来流连于慈恩宫内,必然会找到些许物件。
“当日你无法杀了太后替季秋报仇,所以选择用这种极为卑鄙的手段去迫害太后。王爷,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为何是这般的铁石心肠?如果季秋姐姐还在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希望看到你变得如此可怕。”
苏瑾瑜看着凌枭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事情,让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确害怕,他竟能够狠心到如此地步,难道,他当真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吗?
提起季秋,凌枭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额头上有着几根青筋乍现,他大步跨到苏瑾瑜的面前,一手狠狠的抓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臂,稍稍用力紧捏着。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痛苦?每个人都该会她做错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你是,她更是。本王和她之间素来有着仇恨,如此待她,已经是宽容了。回去一趟瞾国,你娘没有告诉你吗,当初若不是皇上以自己的心头血替她解毒,此时她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又怎会让你享受到诸多的亲情呢。”
话音初落,凌枭的五指更是嵌入几分,直到苏瑾瑜吃痛惊呼出声来,他才满意得收回手。
若不是早前季秋替她医治过,现在早就废了。
心头血?知悉当年所发生的那些事,苏瑾瑜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难怪锦心时常念叨着欠了凌云一个天大的恩情,难怪凌云会因此中了寒毒还白了头发,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凌枭。
她有些气愤的甩开凌枭正要收回的手臂,他怎么可以如此冷血,那个是他的亲哥哥,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得看着他受尽苦难而无动于衷呢。
心疼的泪水渐渐的涌出眼眶,她终于能够体会,凌云这十多年来所受的痛楚。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他时时替你着想着,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呢。你以为,他真的不会知道这件事吗?你以为,他真的可以像没事人一般吗,他的痛楚,是你看不见罢了。”
回忆起凌云两次险些踏入鬼门关的情景,苏瑾瑜就恨不得冲上前去教训凌枭,好让他彻底的明白过来,不是所有人都该欠他的。
即便,太后不会因为他而死,却也间接得同他逃脱不了干系。生不如死,或许,那鹤顶红正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喝下去,以求解脱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