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传来的痛楚,让苏瑾瑜不得不随着凌云的步伐向前走去。当她抬起下颚想要拽开他的掌心时,隐约能够看到他眸中蕴藏的愠意,许久未见如此的他,让她不禁愣了几分,只好随她拖着离开客栈。
尚喜见状,赶紧走到将军的身旁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心中隐隐不安着,总觉得今日会有事情会发生,如今见到了凌云因苏瑾瑜而丢失了分寸,更是信服这不安的感觉,源源不断的勒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喘息不得。
凌云拉着苏瑾瑜一路来到王府门前,看着那金灿灿的牌匾,他一下就停在了原地,侧头看向身旁的苏瑾瑜,叹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改变了你,也不知道你究竟在逃避着什么。苏瑾瑜也好,陈汐华也罢,我心中的那个人从未改变过,事到如今不如把所有的事都摊开了说,也省得你老是躲来躲去。”
话音初落,凌云扭过头就要举步迈去。
受了惊吓的苏瑾瑜又哪里肯,这么做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丢上一块大石头,激起层层浪。慌忙拉紧了他的手臂,低声恳求着,“不要,不要这么做,我求求你。”
这是她同他之间的问题,又为何要牵扯到那些无辜的家人身上呢。
锦心陈懿待她的疼爱,自始至终他都是有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实在不忍心让他们知晓她有过这么一段时光,这足以毁了那存于心目中的美好女儿的形象。
“放开她,你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收到陈玄锡托人前来的传话,让正在病榻上的景昊再也顾不得身子的不适,急匆匆的收拾了一番就要出门,却不料自家府门外正上演着如此一场戏,让他猛然喘了几口气,一时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瑾瑜闻声,仓惶看向景昊所处位置,见是他出来了,连忙甩开凌云的掌心,匆匆跑到了景昊的身旁,替他捋着后背,“你怎么出来了,要是病情加重了又要怎么办。阿荣,还不赶紧扶少爷进去休息,这儿的事有我在就好了。”说着,她将景昊的手臂递到仆人阿荣的手中,以眼神示意要他赶紧送景昊进去。
景昊又哪里肯听苏瑾瑜的安排,怎么也不愿就这么离开,他不能让凌云有机可趁就这样带走苏瑾瑜,天晓得他会有什么招数来劫走她。
不知是府门外的事情惊动了锦心,还是景昊带病离开王府吓坏了仆人。正当他们几人在门外僵持不下之际,锦心和锦城匆忙地赶了出来。
锦心走到景昊的身旁查看了下他的病情,见并无大碍连忙让仆人给送回房间了。如此一来,便知剩余苏瑾瑜、锦城、凌云和锦心四人而已。
“云大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眸华流转于苏瑾瑜和凌云两人之间,看那阵势怕是两人已经相见相认,莫名的有些悸动。
锦城在旁嗤笑了声,这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想将人带走罢了。昨日他只顾着探望景昊,全然忘记了去看这个外甥女,从她的几分神色中便能看到曾经的锦心气息,两人颇为相似。
“这就是汐华吧,同年轻时的锦儿倒也有几分神似。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在这外头到底是让人看了笑话去。”轻拂双袖,锦城扶着苏瑾瑜颤栗的身子就往里面走去。
陈懿尚未下朝归来,锦心坐立难安的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着,她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的这番局面,要如何收场。她一直瞒着陈懿这件事,为得就是不想让他过度得担心,可现在,只怕落得个欺瞒。
苏瑾瑜怯生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衣裙上的绣花。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没有开口说话的资格,默默的细数着绣花上的纹路,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紧张。
“云大哥,我想我不能将宸儿交给你。她是我失而复得的女儿,你又要如何忍心来拆散我们,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锦心站在凌云的面前,将心底里的话一一说出,她实在没有办法来面对再次失去女儿的痛楚,她近乎用了半辈子的生命来等候,不想刚得到再度永久的失去。
她素来不是什么圣人,可以伟大得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在子女的面前,她不过是个母亲,会张开手臂去保护她那幼小的子女不受他人伤害。
锦心的那声亲昵的呼唤,将苏瑾瑜从懵然中唤醒。从一开始,凌云对回王府的路是这般的熟悉她就应该起疑的,如今她更是打心里确定,他们之前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是非常的好。
她不由抬高了眸华,细细的打量起周遭这三人的神色。
凌云合上杯盖,将茶盏往桌子上一放,翻起眼睑凝着锦心看,“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照顾不了她周全吗?”他能够理解锦心爱女之心,可他唯独不明白,苏瑾瑜是女儿身,到了适当的年龄总是要出嫁的,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拒绝他呢。
难道,在锦心的心中,他当真是那般的不堪吗?
眸中闪过一丝焦虑,锦心不知道要如何同凌云解释才能够让他明白,眼见着他误解她的意思而有了几分紧张。
“我只是想让她做个平常人,那些皇宫一点都不适合她。你是帝王,你又要拿什么来保证那句承诺呢,你别忘了,当年我也是从后宫一步步逃离出来的。那儿固然荣华富贵,却也是阴森可怕,宸儿,她不适合那里。”
锦城听着锦心的解释,看到凌云并无一丝放弃之意,起身便走了上来将锦心扯到他的身后,颇有保护她之意。
“当年凌枭下毒害锦儿的时候,可曾有想到过今日。虽说到了最后是你以命相救,为此还害得一夜白头,那些伤害就能够这样抵消了吗?当年若不是你,锦儿和陈懿早已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怎会受了那么多的曲折呢。说到底,她不欠你的,更无需为了那些莫须有的自责而委曲求全。”
锦城细数着过往,扪心自问锦心从来不欠他们的。你来我往,早在凌枭下毒那会儿,她就已经还完了所有的恩情。当年若不是锦心和陈懿,凌枭又哪里能够坐上皇帝的宝座,凌云又怎么可能会有如今的地位。
苏瑾瑜虽然无法从这些话语中知道,他们曾经发生过怎样的大事,却也从中明白了一个她一直都不敢相信的事实,那就是凌云当年是喜欢锦心的。
难怪,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他们两人并非像表面上看到得那么简单,原来曾经有过一段情。难怪,凌枭是那么的厌恶她,并非是无缘无故,一切皆因她是她的女儿,有着较为相似的容颜。难怪,当他得悉她不喜欢梨花时,会那么的生气,原来是她在摧毁他的梦,所以他会如此。
忽而,苏瑾瑜无奈的笑出声来,这纠纵错杂的现实竟是如此的残酷,让她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也许,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并非是天意,全然是借了她母亲的光芒。
关乎那些什么舍不得放她出宫,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的话,在此刻统统成了狗屁不通的废话。那不过是得不到,委曲求全罢了,无奈爱了、痛了,到最后只是替身而已。
笑着笑着,莫名的淌出了泪水。
锦心、锦城和凌云三人纷纷被她的笑声所吸引了过去,看着她如此的模样,才知不该在她面前说上那些话。
锦城更是自责的走了过去,轻声的问了句,“汐华……”
苏瑾瑜睁开双眸扫了他们一眼,继而将眸光落定于凌云身上,双手往椅子上一按,缓缓的站起身来迎向他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能听到心碎的声音。比起当日赐婚时的痛,更深了几千倍几万倍,她情愿一辈子沉沦在梦中也不要就这样醒过来,不清不楚的。
“舅舅不会骗我,所以,是你欺骗了我,是不是?从最早开始,你就有计划得要将我留在你身边,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长得像娘亲,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瑾瑜激动的对着凌云吼道,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
凌云百口莫辩,锦城的话的确真真实实不曾撒谎,然苏瑾瑜的那番话也的确说对了他当初最为真实的打算,可后面的变数又岂是他一言两语就能够解释得了,她能够清楚的呢。
看着她歇斯里地的样子,凌云想去安抚她,想找个机会来同她好好解释一番,可苏瑾瑜丝毫不给他任何的机会,只要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身子,她都会厌恶得将其打落。
锦心看着苏瑾瑜这样,揪着心房倚在锦城怀中,感伤着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一面。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长臂一指,苏瑾瑜伤心拒绝的下了逐客令。原本是记忆里最美好的回忆,顷刻间成了她的噩梦,又要让她如何去承受这场变故。
良久,凌云愧疚难当得凝视着久久未动,苏瑾瑜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不走,那我走。”
末了,她怕凌云会跟上来,还不忘叮嘱了句,若是他执意跟过来,那么就请他准备好草席替她收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