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瑜同陈玄锡一起站在茶楼上,遥望着小巷内所上演的分离。她无法亲自对着青衣说出那句‘再见’,看着她恬静的面容,深知是景昊害惨了她,若没有那出事情,她又何必如此着急着离开呢。
马车缓缓驶去,带着苏瑾瑜最后的愧疚消失于街尾,
陈玄锡见苏瑾瑜如此感触,便对着她说起了过往的事情,由衷的希望苏瑾瑜能够放开,青衣的离开并非是一件坏事,而是成全。
苏瑾瑜淡笑侧眸睨了眼陈玄锡,轻声问了句,“难道,你们都不会动心吗?青衣姐姐温婉大方,难道一点都没有动过心吗?”
若她是个男子,她也定然会为了如此佳人而痴迷,总想不通为何景昊总是要将他同青衣的关系,抹得一干二净,是自欺欺人还是子虚乌有呢?
陈玄锡没有作答,只是轻笑着,他又怎能仅靠着一己之念而就此断定苏瑾瑜那番话的是否呢,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可取代的人,在这之前他的确是极为喜欢同青衣相处的,只是,这份心思早就变了。
回去的路上,苏瑾瑜被摆放在街道一隅的花种给绊住了脚步。看着那些方初长成嫩苗的种子,她仿佛是被什么唤住了身,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了。
陈玄锡低头侧眸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这般专注的看着那些花种,不禁抿唇一笑,“你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要是喜欢就全部买去吧。”相处的这几天以来,他难得看到苏瑾瑜对一样事物是如此的上心。
苏瑾瑜索性蹲下身来,不停的在篮子中挑选着,看着那些她都唤不出名来的花种,只好依次询问小贩,悉数问遍了都没有她想要的,难免有些失落的重新站起了身,对着陈玄锡相视一眼,“走吧。”
陈玄锡不解的看着她,开口询问了她到底是想找什么,若是这儿没有也好在宫中替她找到所想之物。可苏瑾瑜却没了那份兴致,眸华一瞬不瞬得盯着地上那盆细心栽种的茉莉花,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
“或许,它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大概也只有那儿才有拥有它的资格。”说着,苏瑾瑜掸了掸衣袖上沾染的泥渍。
陈玄锡见她提及在宛国的那些事,识趣的不再接话,明知那会是她一辈子难以磨灭的伤痛,时不时的总会回荡在心中,到底是伤透了,忘不了。
苏瑾瑜笑着同小贩道谢,转身就要离开。
陈玄锡见那盆茉莉花种的甚是好,心中一喜,就出价将它买了下来。宫中百花皆有,只是少了一份野性,就连花香也不似宫外的馥郁。如今,倒也正好将它搁置在殿中,整日看着,心情也会舒畅几许。
当他转过身就要迈步步子之际,清澈的眸华赫然瞧见与苏瑾瑜面对面站着的人,竟然是他。回过首又端倪了眼苏瑾瑜,这不该来得都来了,那么他这个不该走得更该离开了。
只是简单的同她交代了几句,并让她转告于景昊,说是过几日再去王府探望他,匆匆就离开了街市。
孑然一人的苏瑾瑜很是不自在的想要离开,不争气的双眸却牢牢的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很是不习惯他没有穿龙袍的样子,总觉得是少了什么,帝王霸气还是绝情呢?
风沙入眼,难受的用手揉了揉眸华,不知不觉中竟揉出了几滴泪水,沾在指尖上有些恍惚。原以为,她不会再为他掉一滴眼泪,可现在,她却无法自欺欺人。
凌云亦是深情的看着苏瑾瑜,一月未见,她变得与众不同了。若不是今日他到街上来,或许是一直不会见到她的,而她同他一样,都是为了这花种而被吸引了过来。
心心相惜的两人,又怎会在茫茫人海中丢失彼此呢,注定会被一条叫做‘缘分’的天线牵在一起。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着沉闷的气氛,一时半儿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字眼来形容此刻的激动,眼睁睁的看着苏瑾瑜,好似瞬间她就会消失不见了去。
身旁的尚喜见到他如此的为难,不禁笑着走到了苏瑾瑜的身旁,感慨道,“累坏了八匹马,主子才从宛国赶到这儿来见你。姑娘,当真不愿再同主子说上一句话吗?”
苏瑾瑜斜睨了眼尚喜,蠕动的双唇只挤出几个字眼来,“我该回去了。”说完,她敛起眸华,转过身就要离开。
尚喜惊讶的想伸手拦住她去路时,凌云提前一步跨步迎了上去,攥紧她的手腕就往前走去,那方向显然不是回王府的路。
苏瑾瑜不吵不闹,静静得跟在他身后,只是不断的扯着右手想要挣脱,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想做出这些有违礼节之事,让外人看了去。
“你就这么想走吗?”凌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不断挣扎得苏瑾瑜,“要走,我也会陪你一块走,你还能走到什么地方去。”
凌云一次次的紧紧抓牢她的手,丝毫不让她有所松懈的机会,一路带着往客栈的方向走去。深知他意的尚喜,更是一路跑回了客栈先去做好清场的工作。
矛盾的心理不断的在她体内斗争着,他的绝情他的心狠,她不是没有亲眼瞧见过。可心里就是放不下,在知晓她只是景昊的妹妹之后,那段本以为能够舍得的情再也没有放下过。心疼,除却心疼,还有无尽的懊悔,悔当初没有至死坚守他们之间的承诺。
离开不会太悲伤,如今悲伤得却是重逢之后,她又该如何取舍。
偌大的客栈,似乎只为他们两人而打开。原本满座的大厅,顷刻间变得空挡无一物,就连忙里忙外的小二和掌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桌上那几盆菜还冒着热气。
两人面对面坐着,苏瑾瑜不停的揉着稍微红肿的手腕,凌云则是一瞬不瞬得凝视着她。就这样僵持着,这让外边围观的人干着急。
尚喜拿出一块巾帕特意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只给留了一双眼睛,从门帘中仔细的看着他们两人。由衷的希望好事别多磨,能够早日和好如初。
将军倒是高风亮节,不愿做那偷鸡摸狗之事,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喝着酒。本在外面好好的喝酒聊天,突然变成了这个狭小的地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趁着酒劲,开口询问了几句外面的情况如何。尚喜哪里顾及得了这么多,简单的应付了几句就继续做着偷鸡摸狗之事。
“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次会来这里就是希望你能够跟我回去,丫头,之前的事是我的错。”凌云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僵持已久的沉默,错在他身,也只能是让他来解开这个局。
苏瑾瑜闻言,面色漠然的侧过头去,当初是他要她走,走得彻底,如今又是他要她回去,心甘情愿的回去。一来一去,开心得永远是他,伤心的那个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一句。
忽而咧嘴苦笑了声,不愧是坐拥江山的帝王,对待任何事都是直来直去,丝毫不打任何的马虎。就连最为简单的解释,也吝啬的给予。
“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只是陈汐华,也只能是陈汐华。”近乎冷漠的回答着,眼角的眸华连看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此话很是伤人,凌云虽说一早就有做好心理准备,却不曾想过素来温婉的苏瑾瑜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语,良久,他方吐出一句,“你变了。”
她变得他越发的不认识,说不出究竟是皇宫困得她几乎失去了原来的韧性,还是今日所见的人,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两人间的一切。
苏瑾瑜轻笑了几声,直认不讳的承认她的确是变了。早在出宫之前,她就应该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的绝情,也好过如今被一伤再伤,几乎是丢掉了半条性命。
明知是错,却总是身不由己的靠近,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心力交瘁,才能够懂得如何去写一个伤字,一个恨字,一个痛字。
那个美好的苏瑾瑜早就死在了边境那处,现在活着的是陈汐华,一个整整没有四年记忆的人。她笑着站起身来,对着凌云欠了欠身,礼貌的做了道别,“时间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以后,以后便不要再相见了吧,她早是个已死之人了。”
话音初落,苏瑾瑜从发簪上抽出那支曾经他送的秋海棠发簪,轻轻的往桌子上一放,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凌云愣怔的看着那支发簪,说不出的心酸与无奈。曾经的她,又去了哪里?这些日子,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让人陌生。
躲在门帘后的尚喜看到分别这一幕,气得直跺脚,屋子本来就小,地上的灰尘经他这么一折腾纷纷扬进了将军的酒杯之中,惹得他不断的出声喝止尚喜。
从桌上快速的拿起发簪往怀中一放,眸华坚定的冲着苏瑾瑜追去,他不想就这样放她离开,不管她变得如何了,她总归是那个他心目中的她,心知她是在计较那些事情,可又无法不让她做这个小心眼的举动。
苏瑾瑜的手突然被凌云紧紧的抓住,惊得连忙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怎么也无法挣开他的束缚,生气的怒道,“放开我,你究竟要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