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风笑来到青家梅花坊已经一月有余,隐隐感觉灵力上略有突破,但是又点怪怪的感觉,明明有了突破,但是却一直没能突破,总是卡在某一个地方。
在屋里黑压压挺尸两日,心中拿不定主意,青丝雪冰冷冷过来看过几次,一言不发走了;倚破阵过来看过好几次,眼巴巴望着,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青千须拉走了;红璃堔也过来看过几次,默默带来几包倚风笑喜欢的荔枝干,摇摇头走了;青桔欢每日往这里经过,忧心一望,话也不说,放下书本,走了。
倚风笑心想这样挺尸除了让尸体发臭长蛆外并没有多少卵用,于是便登上青家独具风格的变态冷风吹藏书阁。
说起青家的藏书阁,那真是有种莫名的奇怪。青家地势平坦,四周山矮,一望无际的平整,奈何就是这样平整的一块地上,青家人活脱脱建了一座宝塔似的藏书阁,藏书千万汇集南北,偏偏顶上又开了一个瞭望阁,往来接过经过的冷风,以致于这阁子来的弟子越发少了。
他顶着劈来劈去的冷风,将一头乱发搅得更乱一些,裹过白色的狐裘,往瞭望阁里面一坐,书摊在案上,一条腿搭在上面,荔枝干摆在一旁,看书的时候剥出几颗,舌尖一勾,裹着软软甘甜的果肉,仿佛回到盛夏静夜里,荔枝遍地开。
而倚风笑也不是什么玩忽之辈,纵使心中傲气,但是却也明白虚心请教,此刻他便在藏书阁里抱了一大摞书慢慢看着,而手上这本《天地孑然》讲的是大圆满和渡劫的变化,看了半天,觉得有些无聊,关上书叹道:“什么东西,这么白花花一张纸就拿来将自然时令?真是搞笑,然后又花了篇幅无数将暗恋的人描述个遍,这种大成者若是渡劫时,岂不让天雷滚滚轰个魂飞魄散?”
眉眼转了一圈,忽然觉得吹面的冷风一下子被遮住,抬头一看,笔挺身子规规矩矩,青丝玉带,眉眼清冷,一双眸子也在看他,他视线向下,掠过倚风笑案上的书,最后稳稳当当落在倚风笑眉眼之间。
一只好看的手落到书上,指节分明,他轻抚过书籍腰封,最后将书翻过来,一看到书名,略有一惊,道:“你……在看这个……”
倚风笑一只脚动了动,眉毛耳朵也跟着动了动,笑道:“青丝雪,你也看过?”
他耳朵一红,不说话,漂亮的指节动了动。
倚风笑看着他的反应,也不在意,问道:“算了,我给你讲一讲这个荒唐的故事。”
青丝雪坐下来,乖学生一样,静静听着他说。
倚风笑吐槽道:“说是有一个天生愚笨的人,从小生活在自然之中,领略四季变化,一朝成道。你想想,这光芒闪闪的,简直要将江家老狗的眼睛晃花掉。就是这样也就算了,一朝成道,他便结丹成婴,真是羡煞旁人,就这样还不够,还爱上了当世杰出才子,听听,卧槽,是男的!!什么狗屁荒唐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他指着其中一段道:“翩若游龙,恍若惊鸿,静时若莲荷亭亭,动时如箭矢出鞘……然后这后面厚厚一叠都在讲他是如何的暗恋他!天啊,这种人真的不会受到天罚?一道雷劈死吗?”
青丝雪脸色似乎不好,身子坐得有些不稳,冷冷道:“所以呢?”
倚风笑也些微的察觉他的情绪变化,除了感叹一句此人阴晴难测以外,还是细声说道:“也没有啦,最后结局还是很美好的,他喜欢着他,然后两人最后从大圆满一下子成功渡劫。你听听多么美好!对了,这后面还有一小部分,我还没来得及看,你既然来了,就一起看吧。”
说完,递上诚恳期待的眼神,谁知对方愣是个铁石心肠,竟一把将书压在手上,道:“不看了,你去找其他书看吧。”
倚风笑脚晃了晃,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我叫你来看,你却将书给我压下?这也太不厚道了!今日我说要看就非要看!”
心中却道,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别人知道了,多丢面子!
青丝雪叹了口气,道:“好,陪你看。”
倚风笑的炸毛脾气被他乖乖捋顺了,将那书翻开,放到两人中间,指着说:“这才对嘛,你我一起看。”
青丝雪将头呆滞的点了点,手心里冒了点汗。
倚风笑将书页翻过,霍然出现几幅寥寥的画作,倚风笑顿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丝雪将画拿了出来,放到一旁。
倚风笑笑得弄翻了书案,从这边滚到那边,喘着笑道:“青丝雪,你看那画上画的小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本来该是可怜楚楚、梨花带雨,也不知道哪个人画的,竟活生生画成一团毛毛虫一样的东西!真是神画手!!”
青丝雪嘴角略僵,始终不说话。
倚风笑继续往后翻到,这下子笑得更厉害了。
这画上赤条条纠在一起的两个男男,赫然就是一页页爱的日记,倚风笑也是打心底里佩服作者,这哪里是什么《天地孑然》?分明就是隐藏春宫夜夜爱啊!!
倚风笑忽然想看青丝雪这等教科书人物会有怎样的表情,正大光明抬眼看他,果然看到他羞红的脸色和白净染粉的脖颈。
“哎哎哎,青丝雪,你是第一次看这种东西吧?”
“……”
倚风笑头靠着他,一双眼睛眨得如蝴蝶翅膀。
青丝雪脸色更红,一掌将他推开,大喝道:“胡闹!”
倚风笑身子直起,雪亮看着他:“不要害羞嘛,这种事,多学一点总没坏处对吧,我那还有很多珍藏,你要不要来窥探一下大人的世界?哎,你生气归生气,可不要拔剑?!喂喂,我只是说说,你非要这样咄咄逼人?青丝雪啊青丝雪,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青丝雪?!我告诉你,你再往前,我可就拔剑了!”
青丝雪一把长剑袭来,险险擦过他身旁。
倚风笑笑着,一把短刃出鞘,与青丝雪雪刃碰在一起,飞花无数。
青丝雪在一剑过去,扫到书案上,他却猛然一惊,伸手将那几幅丑丑的画收在怀里,面上虽然一点表情都没有,倚风笑若是此刻还看不出他宝贝那几幅画,就他么一个绝顶的傻子!
知道了这一点,倚风笑怎么会放过嘲笑青丝雪?
果然,他脚步还没有站稳,便道:“青丝雪啊,青丝雪,你竟是个绘画如此糟糕的青丝雪!说说,你那画上画的可是你心头小娇妻?被你这样糊成一团,他也真是该哭一哭,对了,是哪家的孩子?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家规你背了千千万万遍,你可不能这样啊!”
青丝雪此刻也是气得不轻,竟愣是继续提剑而上。
倚风笑被逼到栏杆处,哭笑不得:“青丝雪!丝雪君!!行行行,我不笑话你了,您老消消气,别和我计较了!”
青丝雪见到他哀求可怜的样子,送了剑,逼上前去,一只手将他环在胸前,一对清冷冷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他,双唇紧泯,将他认真看了个遍,最后皱眉看着倚风笑喘息不停的唇,挥袖而走。
青丝雪对着倚风笑说:“上面冷,想通了就下去。”
倚风笑点点头,理了理自己依旧凌乱的发丝,跟着他下去了。
两人难得并肩,青丝雪又是个闷犊子,十天半个月也憋不出一句话,所以寻找话题这个无上光荣的重任便交给了倚风笑,正好倚风笑也是个话痨,也不觉得闷,最近又因修行受阻憋了好两天,当即喉咙痒得很,便扯着青丝雪又问道:“丝雪君,你就告诉我这人姓甚名谁,免得我猜来猜去,行不?”
青丝雪脚步不顿,道:“胡乱画的。”
倚风笑道:“行行好,告诉我呗,要不,我也告诉你?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吊我胃口,我心里挠痒痒似的,浑身难受。”
青丝雪冷眼看他,将他甩在后面。
倚风笑一个人还在后面哀春怨秋,似乎自己沉思起来,见青丝雪远远走了,拔腿追上来,道:“等等我啊。”
“你讲吧,我听着。”青丝雪看他。
倚风笑又开始唠唠叨叨:“那你也要告诉我哟。哎,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画看起来挺熟悉的啊,难道是我认识的人?那真是厉害了!哪家的妹子从小肥成这样?你也太不知耻了,居然看上个软软糯糯姑娘…没想到你居然好这口…”
又忽然仰天长啸:“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我就没遇上?!”
一顿发泄还不够,愣是将憋了老久的话唠一下子打开了。
“我告诉你啊,以前倚家来来往往的小姑娘也不少,可是偏偏比我大,其实也是件好事,你不知道,她们来的时候,住在偏屋里,我就偷偷和师兄在墙上打洞,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看她们洗澡…哎哎哎,我这些事情都告诉你,怎么你好像更加生气了?”
青丝雪叹息,淡色眸子显山不露水,道:“光线照的。”
倚风笑若有所思的“嗷”了一声,又扯着嗓子道:“不光是这样,我还偷过她们荷包,把哪些绣的花里胡哨的荷包挂在荔枝树上,惹得她们生气…她们生气的模样可好看了!!改天带你见见女客,你这脸到时一定要柔和一些,不然肯定都让你吓跑了!”
青丝雪似笑非笑点头。
忽见一人远方而来,眉眼娇艳,红衣似血,金乌贯日,华贵雍容。倚风笑飞快上前,手自然搭在来人肩上,没骨头似的黏在来人身上。
青丝雪捂着画的手一紧,转身离开,却听到倚风笑大声说:“青丝雪,你说谎的时候,语速很慢!!”
也不知他走没走,青丝雪捂着画作的手苍白无力放下,似乎在笑。
他话说得很慢,慢得仿佛蜗牛漫步。
一句是“胡乱画的”,还有一句是“光线照的”,其实还有一句,那是更远以前了,远到倚风笑都记不起来。
八岁的倚风笑被狗咬了,换上他的衣衫,坐在那里,软软小小一团,背后梅花烂漫。
倚风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含糊说到:“你看你救我小白屁股,我无以为报,干脆将它许给你算了…”
它自然指的是…屁股…
青丝雪知道他指的是让他护着他,不要让天庭犬在继续咬着他不放。
但是,青丝雪是个死脑筋,以为屁股指的就是…
于是,青丝雪平生说了第一个慌,用的是很慢很慢的调子。
梅花飘过,露出倚风笑没张开的眉眼。
青丝雪说:“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