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下了这场大雪。
不然,丁一无论如何不能在天黑之后赶路,尽管他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光明客栈,可他相信,天亮之前一定可以到达光明客栈,这样,二月初二的武林大会他便可以如期参加。
他要在大会上证明自己不是罗家堡惨案的凶手,同时,他还要证明,轩辕惊天也不是他杀的。
他要告诉天下人,杀轩辕惊天的是摘月宫主,是摘月宫主想嫁祸于他,他要在天下人面前与摘月宫主决斗,然后杀了他……
刚才摘月宫主已经与他设计好决斗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为了对付卑鄙的阴谋者,他们也不得不耍一点小“阴谋”……
踏雪而行,丁一很快便快乐起来,他仍在回想刚才与摘月宫主见面的情形。
他与摘月宫主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见面,他们都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他清楚地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雪天。
那天,丁一从山上下来,他却要上山。
他从山脚开始滚雪球,到得半山腰,雪球已经有小房子那么大。
可是他还要滚,房子似的大雪球在他手里显得毫不费力,他轻松地推着雪球上山。
丁一看呆了,震惊于他的神力。
他穿着白衫,与白雪融成一体。
在俩人就要擦肩而过时,丁一站住,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他看了他一眼,点头。
于是,丁一就跟他一道推着雪球上山。
到得山顶时,雪球已经变得大房子那么大。
他看起来很轻松,丁一却在冒汗。
丁一笑着对他说:“看起来,就算我不帮你,你也可以将雪球滚到山顶。”
他点点头,说:“我一直用它来练内功。”
丁一觉得很奇怪,他也是练武之人,可他从不知道滚雪球的练功方法,于是又问:
“是谁教你的。”
“当然是我师父。”他笑着回答。
“你师父呢?”丁一再问。“我师父三年前死了。”
他神情有些悲伤,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师父死后,我再也没有拜过别的人为师,三年来,我一直用师父教的推雪球的办法练功。
“每天将雪球推到山顶,又从山顶推到山脚,效果真的不错,我感觉三年来功力增进了不少。”
见丁一有些不解的样子,他接道:“从山脚推雪球上山还是比较容易的,最难的是将雪球从山顶推到山脚。”
“从山顶到山脚还用得推?一放手不就行了。”丁一笑着说。
“哪能放手呢!”他认真道:“师父说过,如果我能做到以推雪球上山的姿势推它下山,雪球不离掌,不碎裂,不快不慢,到得山脚也不变形,这才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
丁一道:“你能做到吗?”
“还不能。我还得练。”他说完,转身推雪球下山。雪球仍是刚才推上山的雪球,如今下山,山势又陡,如果不是他以掌力吸住雪球,雪球肯定会激奔山下。
雪乃轻松之物,雪的重量此时少说也有几吨,如此庞然大物,光光要吸住它不动就得非凡的功力,何况,随着雪球的滚动,体积还增大,分量也在加重,加之山路崎岖不平,一不小心,别说吸不住雪球,人也会摔跟头。
丁一跟在他后面,对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而心折不已。
雪球从山顶滚到山脚,他出了一身汗,雪球变成了一座小山那样大。
丁一由衷道:“真不简单。”
他喘气道:“离师父的要求还远着呢,刚才我吸雪球的姿势是身体后仰,而并不是前倾。
“另外,在半山腰时,在一块石头松动的情况下,我没能保持一贯的速度,若是面临强敌,我早已命归西天了。”
“功夫不是一日便练好的。”丁一道:“我练了十几年的剑法,姑姑老是说我不长进。”
“你这是什么剑?”他问丁一。
“风花剑。”
他吃惊地说:“就是传说中铁匠之王尽其一生打造出来的风花剑?”
丁一说:“姑姑说就是那把剑。”
“铁匠之王的风花剑怎么会在你身上?”他不解地问。
“这个……姑姑也没对我说。”丁一沉吟道:“姑姑只说这是一把正义之剑,它只杀邪恶之人。”
“谁是邪恶之人?”
“摘月宫主。”
“摘月宫主?”他瞪大眼珠:“摘月宫主怎么会是邪恶之人?”
“你不知道啊?”丁一也瞪大眼珠,不信道:“姑姑说,天下的人都知道摘月宫主是邪恶之人,他凶残成性,野心勃勃。
“不念兄弟情分,简直禽兽不如,而且,摘月宫主无恶不作。”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说道:“你不能这样侮辱摘月宫主!”
“这是姑姑说的,并非我侮辱。”丁一惊讶道:“你的神情这么难看,摘月宫主是你什么人?”
“摘月宫主是我爹。”
“你爹?”丁一道:“那么你说你爹是什么样的人?”
他摇头,道:“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就死了。”
“哦!”丁一道:“那么你有没有姑姑,她有没有告诉你你爹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我没有姑姑,我只有一个师父。”他道:“我师父什么也没告诉我,他只教我武功和教我做人。”
“做人?”丁一笑道:“姑姑整天教我练好剑法杀邪恶的人,你师父是如何教你的?”
“我师父教我不可滥杀无辜,要心存善良,同情弱者,珍惜兄弟之情。”
他笑道:“师父的教训我铭记在心,可有一点我始终不懂,我没有兄弟,他为什么要我珍惜兄弟之情。还说将来共报父仇。”
“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不知道。”
“你师父没告诉你?”
“他说该让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
“可你刚才说他死了……”
“是啊。”他显得很伤心:“也许师父直到死也认为没有到告诉我的时候。”
“这样,你岂不连自己的杀父仇人都不知道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我爹真的像你姑姑所说是个禽兽不如之徒,这杀父之仇不报也罢。”
丁一见他对自己刚才所言非但不怪,反而这样说,心中有些歉意,说道:“我想你爹不会是那种不念兄弟情分的人。”
“怎么?”
“因为无情无义的父亲是不会有情义深重的儿子的。”
“你我见面才不过几个时辰,你怎么就知道我的为人?”
“有些人,几十年在一起也不能成为知心朋友,而有的人,只要一见面,就像知心朋友。”丁一望着他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我要交的那种最知心的朋友。”
“真的?”
“你没这种感觉?”
他注视丁一良久,终于笑道:“你愿意跟我做朋友?”
“当然!”
丁一喜悦道:“你是我除姑姑外唯一的朋友,对了……我叫丁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摘月宫主。”他说。
“这不是名字。”丁一道:“名字是最亲的人为你取的。”
“我最亲的人是师父,我师父一直这么叫我的。”他说。
“好,那我就叫你摘月宫主好了。”丁一爽快道。
摘月宫主说:“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姑姑?”
“不行!”丁一道:“姑姑说过,我不准带任何人去见她,除非……”
“除非什么?”
“我姑姑说,除非我带去的人是我未来的媳妇。”
“这……”摘月宫主也爽快道:“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代我向姑姑请安。”
顿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何年何月生的,就叫你丁大哥吧。”
丁一道:“我如何做得你的大哥,还是我叫你大哥。”
俩人推辞了一阵结果是丁一叫摘月宫主大哥,摘月宫主也叫丁一大哥。
丁一笑道:“我们是兄弟,但只有兄没有弟,真是天地间罕见的结义。”
俩人又叙了一会,摘月宫主道:“丁大哥,摘月宫离此不远,请你去小住几日,再则,你是初次闯荡江湖,我叫摘月宫几个高手陪你一道去。”
丁一摆手道:“不成不成,姑姑叫我闯荡江湖,目的就是锻炼我,让我多吃苦,多长见识,我哪也不去,更不要摘月宫的高手陪我。”丁一说着一抱拳,就要告辞。
摘月宫主忽然又叫住他,说道:“我想看看你的剑。”
丁一笑道:“好,你看清楚了。”他走到那个雪球前面,缓缓抽出风花剑,剑身纯白,在雪的映照下更显耀眼。
摘月宫主望去,见耀眼的剑身隐着暗红,就像夺目的血,他怦然心动,脱口道:“风花剑怎么沾着血!”
“这不是血,是血痕。”丁一笑道:“姑姑说,风花剑由于有了血痕,所以它再杀人便不再沾血。”
摘月宫主仔细看,果然不是血,而是血痕。
“看清楚了吧?”
“看清楚了。”
“好,那我就入鞘了。”丁一说着,还剑入鞘。
在风花剑入鞘的一瞬,摘月宫主觉得剑光陡盛,接着很快熄了。
仿佛电光石火一闪。
剑入鞘,那个小山一样的雪球悄然撒开,变成有棱有角的无数快。
显然,风花剑在入鞘前朝雪球砍了无数剑。
只不过,风花剑如何砍雪球,摘月宫主一剑也没看到。
他似是呆了,喃喃道:“你的剑真快,快得让我不敢相信……”
丁一道:“姑姑说,出剑的最高境界是一个快字,杀人也一样,谁的速度快谁赢。”
告别了摘月宫主,丁一独自闯荡江湖,他的风花剑一夜间名扬天下。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他所听到的关于摘月宫主的传言,都说摘月宫主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摘月宫每次杀人都会留下标记——一朵幽兰花。
关于幽兰花,江湖上还有更令人悚然的传说:幽兰花只有用死人作肥料才会生长开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