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景骑在千金贵重的枣红大马上,末兮坐于他身前,署城已经了无牵挂,既然答应了耶律景要乖乖听话,也不愿食言让他小瞧了去,身后左右跟着托木源和白祎晟,两名大将互视一眼,心知肚明皇子放着雕刻精美,锦缎包裹的马车不坐,一路骑马的原因,随后的马车里依然是那位白衣女子,其后便是北芜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万铁骑和无数步甲。
临行前,耶律景带着末兮来到环山绕水的一座坟前,土包之前是一块空白的木牌,末兮不明就里,狐疑的看着耶律景,只见他幽幽说道:“你的婢女,若我让她暴尸荒野,怕你因此记恨我一辈子。”
只见他一挥手,跟在身后的侍从抬上了墨砚毫笔,末兮接过笔,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写上“伶香之墓”,放下笔,她郑重其事道:“耶律景,我恨不得把你挖心剥皮,挫骨扬灰,不过看在这墓的份上,会晚一点取你性命。”
耶律景并不回答,只是习惯的斜唇一笑置之。
几日以来坐在马上刻意挺着腰杆和耶律景保持距离的末兮也疲累倦怠,靠着身后的耶律景偷懒小憩,耶律景终于得偿所愿,抿唇笑看怀中安静的阖着眼的她。
北芜皇城,凯旋而归的四皇子耶律景受到北芜民众的夹道欢迎,只是皇子身前的女子引起民众的指指点点,末兮坐在马上充耳不闻,耶律景反正也不会放她下来,索性在马上睥睨着对耶律景崇敬无比的泱泱民众。
四皇子府在鼎盛地段,比起封庆瑞的边境王府,有如天壤之别,物物皆是令人眼界大开的珍品,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都有蓊蔚洇润之气。
门侍毕恭毕敬地匍匐在地,府内更是乌泱泱扑倒一片,只是阵势就显出皇子至高无上的皇权威严。
耶律景摆摆手,众人平身,一名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犹自走上前来,落步在耶律景身前,不卑不亢,斜眼睨了末兮一眼,只是微微皱眉,便笑言道:“恭迎四皇子凯旋而归。”
耶律景淡笑不语,仿佛结果早已注定,“本宫还得进宫向父皇复命,好生照顾幕姑娘。”
“皇子吩咐的事,璇玑何曾让皇子费心。”女子微微一低头,千娇百媚。
“幕姑娘请随奴婢来。”女子转身,婀娜的身姿摇曳,引着末兮向后方的厢房走去,仿佛对末兮已不陌生。
耶律景留恋地望着那抹倩影消失在回廊处,带着托木源和白祎晟向北芜最尊贵无上的皇宫走去。
璇玑停下脚步,眼前的小院足有煜王府小院两倍之大,奇花异草,竞相争艳,家具多选用紫檀,花力等名贵硬木,或雕有花卉,或福寿,各种花样,销金嵌玉,极工巧华贵,门头上有鎏金大字题写的“末栖小院”苍劲飘逸,看着末兮失神地样子,璇玑抿唇说道:“前段时间大战未捷的皇子命人送回这块亲自题写的匾,原来早已在等姑娘入住。”
末兮不置可否,走进小院,屋内马上迎出两名肤若凝脂的美貌婢女,微微躬身,齐唤道:“幕姑娘。”
两人一人青裳,一人粉衣,一一开口道:“奴婢名唤青鸾。”“奴婢名唤红雀。”
末兮看了一眼两人,均是可以入得后宫,鬻宠擅权的姿色,想这四皇子府还真是美女如云。
“去给我提一把锄头来。”末兮吩咐道。
聪明的两人虽然疑惑,可也未开口询问,粉衣飘动,名叫红雀的女子去而复返后,手中提着一把趁手的小锄头,末兮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接过锄头,挥舞着锄头三下五除二地把花园里的花圃锄得个七零八落,青鸾正要上前阻止,红雀拉住她摇摇头,两人作罢,看着皇子特意从各地收集来讨美人一笑的奇花异草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两人对视一眼,摇头苦笑,这幕姑娘对全北芜女子皆仰慕的四皇子仿佛恨入骨髓。
末兮锄累了,把锄头丢在花圃里大咧咧地席地而坐,用云袖擦拭头上的汗水,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把这些花花草草当做了耶律景,发泄心中无法纾解的憎恨。
两名婢女本想上前搀扶,可好生劝了几句,发现幕姑娘无动于衷,急得四目相对,又不敢用强。
“地寒伤身,给姑娘拿个垫子来。”不知什么时候耶律景已立身在小院入口,看着自己的一片苦心让能工巧匠栽培的花坛被当做了驴肝肺,并不恼,只是一脸苦笑。
两个手足无措的婢女见到皇子,连忙从屋内拿出一个锦缎蒲垫,放到末兮身旁,央求道:“姑娘,坐到垫子上来。”
末兮并不领情,撑着地面站起,边拍手边对着两个婢女说道:“去给我找些时令播种的菜籽来,那么大块土地,浪费了可惜。”
两婢女哭笑不得,第一次听说在这尊贵的皇子府上种蔬菜的话语,被人知道了岂不贻笑大方,看向四皇子,只见他微微点头默许,两人皆是一惊,这皇子对姑娘的宠溺真是到了任其为所欲为的地步,不由得对她羡慕不已。
“今晚本宫来陪你用膳。”
“不用!”
“那明天父皇为本宫设的庆功宴,由你陪本宫一起赴宴。”
“不去!”
“明天你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不见!”
话才出口,末兮小脸胀红,咬唇看着耶律景,这才惊觉自己中了耶律景的圈套,可却倔强地不愿松口,就这样幽怨地紧盯着他僵持不下。
耶律景负手在后,很满意她窘迫的样子,就这样玩味的斜唇看着她。
末兮自知讨不到半点便宜,低头叹了口气,正准备低头示软,朱唇轻启,耶律景已悠悠开口:“晚上本宫来陪你用膳。”
“恩。”
“明日陪本宫赴庆功宴。”
“恩。”
耶律景上前一步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道:“你听话的样子让本宫很满意。”
末兮皱眉,扭头避开他的钳制,耶律景牵起她的手道:“由本宫带你看看皇子府的样子,免得今后的日子你乏闷无趣。”
“耶律景,你准备关我在这座金丝牢笼里多久?”末兮并未动身,顿住抬起头,一字一顿的问道。
“到本宫厌倦你为止。”耶律景似乎对她的问话很不高兴,挑眉答道。
“何时你才会厌倦?”末兮追问。
“你就这么不待见本宫?你这样对本宫一时,本宫就把你多留一日。”耶律景眼中蓄满怒意,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已把末兮拉上前来。
末兮知道现在不是激怒他的好时候,明日见到封庆瑞首当其冲,也不想激怒他,任由他牵着走出院去。
四皇子身份尊贵,又生的风流倜傥,身边总有各式各样,各种身份的莺莺燕燕,府上还有各路巴结之人送的才情,样貌俱佳的女子,皆是露水姻缘,能让他牵手并行的,这幕姑娘是头一个,豢养的侍妾皆对她侧目而视,敢怒不敢言,醋海翻波,恨不得让她马上就消失在这皇子府里。
末兮也从未想到,几天之后,这北芜的皇城中,四皇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幕姑娘带兵攻打署城,只为带得美人归的传言沸沸扬扬。
相比煜王府的雅致,四皇子府的每一处都仿佛在彰显四皇子尊贵无双,张扬而霸道,末兮讨厌耶律景的人,顺带着也讨厌起王府里的一草一木,终觉得皆不入得眼。
“听白将军说你喜欢水,本宫今日就带你畅游这观澜湖。”引着末兮来到波光粼粼的湖上,耶律景道。
末兮翻了一个白眼,想着白祎晟也特小气了,就因为慌乱中把他拉下水一次,她喜水的传闻从巫村道煜王府,甚至冲出了国界,让北芜皇子也当了真,心中对他的恨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舍弃了湖边的雄伟的观光船楼,耶律景带着她登上了一艘小木船,由一位带刀的侍卫亲自摇桨,船悠悠到湖中,本是一片美景,只是同游的人不对心,让末兮颇觉得有些暴殄天物,厌恶的斜瞥了耶律景一眼,在船上摇的昏昏欲睡。
耶律景打开船中央充当桌子的精致木箱,拿出一个瓷盅放上桌来,从其中抓起一把饲饵,扬洒进湖中,霎那间,无数七彩斑斓的光鲜锦鲤争先恐后地聚到船边抢食,翻腾地溅起水花,颇有鲤鱼跳龙门的架势,末兮玩性起,抓起饲饵抛洒出去,刚才已被耶律景引来无数锦鲤,如今更多,密密麻麻,仿佛要把整艘小船架起。
耶律景看她笑意然然,比得到那稀世之宝还身心舒畅,末兮看着一群肥胖的锦鲤,思绪着这看着好看,不知吃起来是否会肉质鲜美,不过好在耶律景并不知道,否则他一定会无奈苦笑,也让这一湖锦鲤无辜遭受无妄之灾。
难得的心情舒畅了些,赏湖一周之后已是夕阳照得云朵如火烧一般艳丽,小船摇晃着向湖边划去,远远的,末兮便看到一美艳女子着华服站在湖心的亭中,美目顾盼,殊不知这争风吃醋如此之迅速,不由得同情起这皇子府中的女子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