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巡逻士兵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看你真是见鬼了。”另一位士兵鄙夷地说。
末兮掩嘴而笑,露出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阿澈。拉着阿澈游远一些,到大船之下,幽怨地说道:“这北芜真是贼心不死,我要是遇见那耶律景,必用匕首捅死他。”说着情绪激奋,尽然真的把手里的匕首脱鞘,去捅那大船船壁。
这一捅,匕首既然全部没入船体,只剩匕柄露在船外。
末兮瞠目结舌,阿澈缩了缩脖子,怏怏道:“末兮,你原来有如此大力气。”
“我是用了力,可是……。”说着摩挲着船壁,战船船壁都是厚实坚硬的木头做成,自己再怎么孔武有力,也不至于这样轻易的刺穿。
末兮狐疑地拔出匕首,又用力插了一次,依然轻易刺穿进去。
“借到了封庆瑞的宝贝,还正巧派上用场,哈哈哈。”末兮不可抑制地大笑出来,阿澈连忙反手蒙住她的嘴。
扣下他的手,末兮扬眉挥着手中匕首狡黠地说道:“阿澈,拿着匕首把所有大船的船底给我通通划出圈来,越大越好。别全部隔断,留下薄薄的上层作为连接。”
阿澈听话地拿着匕首潜下水去,末兮倚在大船上仰望天空,月圆星亮,喜不自禁,喃喃嘀咕:“耶律景,画个圈圈诅咒你。”
伶香许久不见两人回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头挠腮在房里走来走去。实在承受不住心里的煎熬,她冲出驿站,朝军营跑去。
“站住,什么人?”哨兵拦住了她。
“官爷,我要见王爷。”伶香一头汗水,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激烈跑动。
“这,你等等!”早晨也有女子来找王爷,看关系不一般,现在又有女子前来,不敢怠慢,前往王爷营房。
“王爷,外面有一女子要见你。”
封庆瑞抬书的手一怔,放下书大步流星朝军营外走去。
“王爷,小姐和阿澈去了后山,现在还未回来。我担心他俩会不会……。”伶香嘴角颤抖,小脸发白。
封庆瑞骇然,眼眸如鹰般阴冷凌厉,搂过她的腰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几个纵身,停在一间营房门口,一把推开房门,拉着伶香匆匆入内。
王将军大惊,看着周身冷然的封庆瑞,多年杀伐决断早已波澜不惊的心,也漫出深深惧意。赶忙问道:“王爷发生何事?”
“将军,我家小姐从后山出城,至今未归。”伶香哭颤着说。
“来人,召李副将亲自带一队人马出城去寻末兮姑娘。”王将军当机立断。
话音未落,封庆瑞已飞身而出,从马营牵出一匹白马风驰电掣冲出兵营。
“快跟上!”此般情况,王将军也无法镇定自若,冲出营房对着集结完毕的人马喝道。
李副将带一队人马扬鞭策马,疾驰追去。
封庆瑞一路策马,莫不敢停,这种心疼至骤停,肝肠寸断的感觉,自从那个人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冲出树林,视线豁然开朗,一匹马孤伶伶的站在江边,拉绳止马,翻身下地,抓起搭在那马背上的男子衣袍,看了一眼又扔掷回去,江花滚滚,驻足江边,封庆瑞眸子里波涛暗涌,云袖下的手紧握,青筋爆出。
“王爷,姑娘她……。”江水如此湍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王爷肃然,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封庆瑞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心里却怒气冲天,恨不得把那胡闹的小女人碎尸万段。
水声响起,一队士兵皆半拔出刀,围到江边严阵以待。
阿澈爬上江岸,突感氛围不对,回头一愣,明晃晃的刀光吓得他呆若木鸡。
“阿澈,愣着干嘛,搭把手拉我上去。”末兮玉藕般的手伸在半空,摇晃着等待阿澈帮忙。
阿澈僵滞地看着士兵中将领模样的男人,直到他仰头一点,才恍然大悟,转身提末兮上来。
“阿澈真是好样的……。”越说声音越弱,环看一圈团团围住自己的士兵,深咽一口吐沫,以手挡眼,讪笑道:“这月光晃眼,既然迷路了,呵呵,呵呵。”
“哦,迷路了。”李副将耐人寻味地点头。
“李副将也迷路了么?”末兮眯眼问道。
“是有人迷了心!”李副将语气戏谑退到一边,一袭白袍格外耀眼,浸在皎洁月光里,别样风华,俊如冠玉,冷若冰霜。
“封庆瑞!”末兮小心翼翼唤他。
面无表情!无人回应!
“既然人找到了就回吧,战时动荡!”李副将提议。
末兮怏怏睇了睇封庆瑞,走到来时所骑的马前,费力爬上马,紧紧抓住马鞍,栗栗危惧,静待阿澈上马好倚着他。
阿澈上前,却见白袍飘飘,一人已稳坐马上,拉起缰绳,夹马而动。
撇撇嘴,阿澈翻上封庆瑞来时乘骑的白马。
“封庆瑞,你生气了么?”惴惴不安回头仰视着他问道。
无动于衷!
没有往日诚实的点头,末兮失望的努嘴低头,被身后的低气压冷空气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封庆瑞垂眼睨着她,前一秒还恨不得教训她一番,见到她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拉着缰绳的手不露痕迹地环紧她。
行至驿站,末兮扭动着要下地,“封庆瑞,我到了!”
漠然不应!
直至到了军营,他才翻身下马,拾步要离开。
坐在马上的末兮,咬唇看他,突然想起什么,对李副将喊道:“李将军,北芜水军集结江对岸,明日就要顺江而下攻击署城岸口。”
这一喊众人皆惊,封庆瑞顿住身子,李副将对身边士兵喝道:“快去把王将军请到中军营来。”
“末兮姑娘,请详细陈述北芜情况。”中军营里,气氛肃穆,王将军问道。
“阿澈善水,带我游到江对岸,北芜百余艘大小战船集结。”末兮抬头偷瞄封庆瑞,见他还是不理睬自己,黯然心伤。
“北芜船楼以铁梨木所铸,坚硬无比,最下层甲板有百名士兵踩桨急速前行,冲撞沿途船只,破坏我方阵型,隔离将船,甚是棘手。”王将军愁眉不展。
末兮扬眉,本想接上“并不足以为惧”,可是看到封庆瑞清冷的眸子,不敢作声。
“将军,不如用铁索把所有船连在一起,就不惧对方船楼冲撞。”一位将领提议。
此言一出末兮大惊失色,面部扭曲地瞪说话的人,满心怀疑他是北芜间谍,慷慨激昂道:“不可,铁索连船的最后结果必是烽火连天,此计断不可行。”
一室之人皆疑惑地看着她,末兮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赶忙跪下。
众人大惊,封庆瑞动身要去扶她,看她难得的一本正经又强制忍住,剪手于身后气定神闲地等她说出原因。
“王将军,铁索连环纵然使己方船不散,可是若敌方使用火箭攻击,江风猛烈,火焰在己方船间肆掠,顿时便是一片火海,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曹操和陈友谅本是不世枭雄,可都被这铁索船挡了宏图霸业,请将军三思,如若将军不肯相信,末兮愿意以死力谏,以免白白牺牲我署城士兵性命。”边说边匍伏在地,恨不得给他们人手一份《三国演义》以科普教育。
这一劝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便是营中将领也肃然起敬。
封庆瑞眯着眼,这小女人此时有着让他刮目相看风姿,只是这曹操和陈友谅是谁?
“末兮姑娘请起,姑娘所言细细斟酌颇有道理,依姑娘所言便是。”王将军躬身要扶她,谁知末兮听他所言,松了一口气嬉笑着提着裙子一股脑站了起来,毫无刚才的庄重,王将军顿感尴尬,轻咳化解。
“王将军,末兮愿献一计,求明日和……”偷瞄封庆瑞一眼,看他还是面沉如水,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和将军一起登船作战的机会。”
“哦,姑娘有何计策,不如说来听听。”王将军见她分析有理有据,并不是无知胡闹女子,也由着她说下去。
“水军交战,远距离放箭攻击之后,便是接舷跳帮到敌方船上近距离厮杀,末兮之计便是,利用几艘战船,首层甲板虚悬并不钉死,跷跷板模式,”见众人不解,拿起笔架上的两只毛笔比划着,“佯装逃离,我方精兵埋伏于甲板之下,待敌兵跳帮落空惊恐慌乱时,杀他个措手不及,一来掌握主动,二来也可以给敌人一个威慑,所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一口气说完,末兮松了口气,还好穿越前看过电视和课外书,现如今既然用上了。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中军营里只剩下呼吸起伏声,直到王将军双手拍桌,情不自禁赞道:“好,末兮姑娘真是七窍玲珑心。”
封庆瑞直视她,他没想到她既然了解兵法诡计,眸子里如黑曜石,熠熠闪烁。
“那王将军是答应末兮登船了么?”末兮迫不及待追问。
“王爷觉得如何?”王将军自然知道她献计登船不是为了自己,把烫手的山芋抛给封庆瑞。
末兮期盼地看着封庆瑞,见他并不回应,嘟起嘴,用一只脚在地上一圈一圈画着。
“姑娘不如先回房休息,也许王爷稍晚便会改变心意。”王将军看两人僵持不下,打圆场。
末兮走到封庆瑞身前小声央求道:“如果你原谅我了,就让我跟着你,否则我会坐立不安的。”
“那末兮就先去休息。”末兮提声说道,王将军听闻,便令士兵带末兮下去。
末兮向军营外走,却被士兵告知王将军为她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厢房,跟随而至,是一间远离士兵居住地,带有小院,设施一应俱全的独门独院,走进屋内,伶香从偏房闻声而出。
“伶香你也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伶香,末兮顿感疑惑。
“嗯,李副将派人把我们包袱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伶香看她衣裙还带着湿,翻转杯子给她倒了杯热茶暖身。“哦!”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抬起杯子一饮而尽,身子暖和了些,暗想这也算因祸得福,反而离他更近了些。
夜晚,末兮折腾了一天,已经沉沉睡着,一人站在她床前,今天似乎对她过于苛责,封庆瑞有些心疼,怔怔的看了一会,俯身吻她柔软的唇,直到她哼哼着转了身才停下来。
心里有事,天才蒙蒙亮,末兮已经睡意全无,冲出房门抓了个士兵急急问道:“王爷出征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