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慕容逸正在书房内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眼看天色渐暗了,却仍是没有薛素湮回府的消息。是否,他太高估自己了,自以为了解她,以为她会信守诺言?
“恳请王爷恩准,让薛素湮出府与慕容瑾一叙!”刚刚步入书房的女子,欠身向他施了一礼后,便直视着他的目光,神色坚定道。听得此语,纵是在意料之中,慕容逸眼中仍是露出了微微的诧异之色。慕容瑾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吗?哪怕,如今的他已背叛于你,你仍是对他念念不忘吗?
慕容逸心中想着,口中却道:“本王凭什么要答应你,又怎知你不会一去不返呢?”
“就凭王爷不想让玉玺落入晋王之手,就凭我薛素湮能为王爷找回传国玉玺!”迎着慕容逸眼中的疑虑之色,薛素湮仍是一脸坚决道,“我若是一去不返,王爷定会立马放出薛素湮携玉玺潜逃的消息。就算那时,王爷会放过我,晋王却未必不会派人追捕我。更何况,鼎剑阁的人马至今还在秦王府附近窥探,如今除了秦王府,薛素湮还有何处可以藏身?”
是啊,再不会有第二个慕容瑾,肯为她不惜舍命相救,肯陪她一起亡命天涯。就算此时她逃出了秦王府,如今,她又能去哪里?
当初,慕容逸将她扣留在秦王府,无非是为了传国玉玺。但眼下,她对于他,已再无用处。若非知道玉玺藏于慕容瑾之手,不想让晋王占得先机,只怕慕容逸早杀了她了。天大地大,她又还有何处可去?
薛素湮看着慕容逸,毫不隐瞒的道:“就算王爷心知玉玺不在我身上,但晋王却未必会信。更何况,若是晋王知道玉玺藏于慕容瑾身上,他又岂会放过他?”
“你当真肯为了慕容瑾不惜一切?”听罢薛素湮的这番分析,慕容逸自是不能不信。
“不错,我此去晋王府,就是想要了结和慕容瑾之间的一切,我不想再累及他和心儿!”薛素湮仰起脸来,看着慕容逸,神色依旧坚决。她心知,她现在给出的这个答案,慕容逸一定会信。因为他相信,她一定会去见慕容瑾!
但如今,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慕容逸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既然薛素湮能以为他夺得传国玉玺为条件,去见慕容瑾。那她又何尝没有办法,用玉玺来换取慕容瑾和姚玥心的平安呢,又或者,他们本可以一起联手?
慕容逸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是他太相信她了,还是他对她太过宽容了?一把推开房门,刚要唤人前去打听薛素湮的消息,却见对面走廊,正有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朝着他所在的书房方向而来。
“何事如此惊慌?”定睛一看,跪于地上之人正是王府门前的一个守卫,莫非有了薛素湮的消息,慕容逸叫住来人道。
“禀告王爷,薛姑娘...她,她刚刚回来了,却又走了!”那侍卫低头道。
“什么?”慕容逸早等得不耐烦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怒容。
“回王爷,薛姑娘是被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剑客抓走的。那人武功实在太高,属下等无能,还请王爷责罚!”慕容逸正欲发怒,就见另有一暗中跟随薛素湮的暗影侍卫前来,躬身跪下,进一步证明了那守门士兵的话。
“莫非是鼎剑阁之人?”慕容逸的脸色蓦地一冷,记起之前江湖纷纷传言的,最初薛素湮怀有传国玉玺的消息便是从鼎剑阁传出的。据说,她和那鼎剑阁主渊源甚深,莫非此次,鼎剑阁也要插手此事?
“正是!属下等无能,未能替王爷救回薛姑娘,还请王爷赎罪!但薛姑娘临走之时,留下了一纸亲笔手书的密函,让属下等务必亲呈王爷。”那暗影侍卫继续低头回禀道,说完便将手中的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于慕容逸手中。
再次折返书房内,慕容逸打开手中的纸条,上面却只有一行隽秀小楷,“新皇登基之日,即是薛素湮携传国玉玺前来见王爷之时!”
只是,他们彼此之间,经历了之前的这种种互相欺骗和利用之后,他还该相信她吗?又或者,如今秦王寻到新帝和玉玺的告示早已昭告天下,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鼎剑阁,当空寂许久的殿门再次被人推开时,独自一人立于殿上的绿衫婢女显然有些吃惊。自从数月前,神医薛素湮纵身跃下万丈悬崖之后,阁主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这些天来,所有的密令,鼎剑阁的部署和行动无一不是围绕着那个名叫薛素湮的女子,和江湖盛传的,她身上怀有的传国玉玺而来。
而自从一个月前,得知薛素湮被囚于秦王府,他更是再三派出人马要将其救出。但因秦王府的守备实在是太过森严,屡次前去之人都未能得手。故而,这平日议事的大殿自此更是少有人前来,更没有人敢用一次次失败的消息来惊扰原本就愤怒不已的阁主。
“烦请姑娘前去禀告阁主,在下已将薛姑娘带回!”当秦风拱手立于殿中,一字一句,清晰的道出口中的这个消息之时,仿佛久旱的枯苗徒逢甘霖,那绿衣侍女顿时愣在那里,呆呆立半晌后,才恍然回过神来,口中道:“秦总管稍候!”
一袭绿衫的纤弱身影早已消失在珠帘后,一路小跑着,去往书房的方向。
当书房内,倚窗而立的紫衣公子听得这个消息,禁不住急促的咳嗽起来,许久才转过身来,挥手示意面前的绿衣婢女退下,独自一人前往薛素湮所在的客房。而此时,刚刚退出大殿的秦风,却在听完了绿衣婢女的回话后,摇头叹息着退出了大殿。
当初,他们原本是同时入阁习武的年轻弟子。只是到最后,当那个昔日和他一同习武,一同起居的病弱少年在那最后一次的比武校场上,连连杀掉了数十名阁内原本数一数二的当世高手,一举坐上阁主之位,蓦地成为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本,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样的人。
一路冷眼旁观着他,从最初的惊恐孱弱的少年,到最后一步步在嗜血杀戮中变得麻木冷血,登上那人人羡慕的至高之位。彼时的他才恍然觉醒,原来那个他曾经也一心想要争夺的阁主之位,是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自此,他再无争权夺利之心,从此看淡红尘,甘心做一个只听命于人的冷血杀手。却不想,原本打算默默无闻的他,却被他一夕之间升为了鼎剑阁内,除他之外的,至高无上的首领。只因为他早已看透他的想法,只为他的那一句:“这鼎剑阁中,任何人都会背叛于我,但你不会!因为,你早已没了心!”
只那一句,他便知,他能坐上阁主之位,凭的远远不止是他那一身的绝世武功。从此,他更是心服口服,再无怨言。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身上还有更多,也许一辈子他都无法看透的秘密。
那日,在幽云草堂,当靖云公子告诉他,他便是他眼中高高在上的阁主时,那一刻他眼中的震惊之色,绝不亚于,当日看着一身疾病缠身,病弱苍白的他登上阁主之位之时。
然而,真正让他开始了解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却是在明了这些天来,他的愤怒,他的暴躁,却只为了那个,他心中始终念念不忘的白衣少女。
那时,他才恍然觉得,原来,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许并不那么遥远,但却又不得不为他叹息。他们之间,经历了这种种的欺骗和伤害后,真的还有可能吗?
那日,在秦王府门前,当他一把上前掳走那个正待回府的白衣少女时,看到他熟悉的眼眸的那刻,少女眼中的那样平静的神色让他不由得为之一震,她只说开口说了一句:“我会跟你走,但在这之前,请容许我先去做一件事!”
看着她平静的将手中的那张纸条递到一个一直尾随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一个暗影手中,口中道:“你把这个交给王爷,他自会明白的。你们走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的!”说完这些,便再也不回头的走到他的身侧。
就在那一刻,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平静而聪慧的少女,再不是最初,他第一次在幽云草堂中见到的,那个有着澄澈眼神,善良纯真的少女;也再不是,那个会叫着阁主“云大哥”的薛素湮了。如今的她,再回到幽云草堂,目的也绝不简单吧!如今的他们当真还能放下过往的一切吗?
秦风心中的担忧,正是此刻,伫立在门前的一袭紫衣的公子心中的犹疑不决。一路上的急切和迫不及待,在这一刻却反倒变成了紧张和惴惴不安。如今的她,他该如何面对?又或者,她又会如何对待如今的他?
“云大哥!”
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眼前,少女脸上有的,却是久违的,平静而温暖的笑靥。没有办分的生疏,抑或是怨恨。只那一声久违的呼唤,那一刻,刘靖云心中,之前所有的紧张和戒备都消失殆尽。
“湮儿!”再次脱口而出,这声夹杂着太多感情的呼唤,一向冷漠的紫衣阁主,此刻脸上神色却变得伤感起来。湮儿,我们能够忘掉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吗?你当真,不再记恨我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