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王子可还有救?”见薛素湮柳眉紧蹙,一脸的紧张迟疑之色,李夫人慌忙问道。
“这,这个,奴婢实在不敢有万全的把握。恳请夫人速速请太医院的御医们前来诊断吧!”薛素湮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忙躬身跪下道。虽然她是当世神医,但毕竟这次关乎到的,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性命。更重要的是,看着奶娘怀中,那孩子早已烫的通红的小脸,她实在不敢大意。
“莲儿姑娘,我求你了!我们母子能否活下去,就全在姑娘的一念之间了!”不想,听她这么说,李夫人却是一脸的乞求和绝望之色,当即不顾一切的翻身下床,跪倒在她的面前,泪流满面道。
“夫人快快请起!”薛素湮连忙站起身来,刚要一把扶起跪于地上的李夫人,谁知,李夫人却只是看着她摇头,流泪哀求道:“王爷和王妃对于我们母子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事到如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
薛素湮只觉得浑身一震,再无言语。眼眶中早有泪水在打转,事到如今,她还有选择吗?秦王妃一心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又怎么会再让太医们救治他呢?再想起那日闻到的,王妃身上的花香,刚要开口。抬头,却是李夫人恳求的泪眼,她只好暂且按下不表。
一边吩咐殿内外的丫鬟仆妇们按照她的药方煎药;一边让几个年老的嬷嬷们在内殿熏起艾草。而她自己,则只好硬着头皮,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和不忍,颤抖着将自己手中的银针插向婴孩脚底的涌泉穴。
孩子还太小,唯一能施针的地方,便唯有这里了。况且这里又不像现代,没有高科技的医疗设备。如今的她,也只能按照药书中记载的古方,冒险一试了。
直到傍晚,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似是哭了一天,早没了力气,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了。薛素湮接过身侧一个小丫鬟递过来的,刚刚熬好,还冒着热气的草药,一遍遍的在嘴边吹着,试着温度。直到确定那温度合适了,这才小心的舀了一勺递到身侧奶娘手中抱着的孩子口中。
接下来,整整两天两夜里,她都不吃不喝的守在小王子的寝殿,一直悬着心不敢放下。她不知道,这一次她到底能不能救下这个刚出生的婴孩,却知道,无论她救得了,还是救不了,只怕都难逃一死。
直到第三日清晨,当蜷缩在孩子摇篮边,满身疲惫的她勉力睁开布满黑眼圈的双目,就见殿内不知何时,已围满了人。耳边传来的,是众人的一阵欢呼雀跃声。难道说,小王子已经脱离了危险?
目光越过众人,只见李夫人正紧紧的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她提到了嗓子眼上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几乎是虚脱了一般,再也支撑不住,立时散了架子,倒在了地上。
“莲儿姐姐!”周围早有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把她扶了起来。
“谢谢你,莲儿!”李夫人将臂弯里的孩子递到奶娘手里,一个健步走到她的面前,紧拉着她的手,眼中满含热泪。薛素湮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但她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果然,屏退众人后,李夫人单独留下了她。
“如今,你再次救下我们母子,本夫人感激不尽。但接下来,只怕王妃她必不会容得下你1”李夫人如实相告,至此,她对她再无疑心。
“还望夫人相救!”薛素湮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以头叩地道。
“你还是快走吧,拿着这枚出府令牌,现在就走,越快越好。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了!”李夫人咬牙道,说罢从腰际取下一枚令牌递到薛素湮的手中。
拿到手中的令牌的那刻,薛素湮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今,她终于算是彻底解脱了。走出殿门的那刻,身后,传来李夫人的一声真诚的道谢:“谢谢你!”
本来准备一脚踏出殿门的她,却蓦地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湮直视李夫人的双眸道:“其实,夫人早就知道,王妃身上的花香中夹杂了可以导致流产的夹竹桃和茉莉花香,对吗?”
李夫人并未答话,但她的眼神告诉她,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一切。
“所以,那日,夫人出现在假山背后,也只是为了躲避那日前来探望的,秦王妃身上的刺鼻花香。只是不想刚好临盆之期到来,这才碰巧遇到了奴婢?”似乎对于李夫人此刻面上的表情并不意外,薛素湮继续道。
这一次,李夫人仍没有打算隐瞒,微微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蓦地,薛素湮只觉得心中一凉,望着面前仍端坐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虚弱不已的妇人,她却暗暗觉得,她的目光中似乎隐隐有一种寒意。
再不想为秦王府之事多做纠缠,薛素湮躬身一拜,转身离去。身后,殿内的李夫人的脸色却随之一变,喃喃自语道:“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此刻,府门前,正拿起身上的令牌给守门侍卫对照的薛素湮显然是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就在眼前身形瘦长的守门侍卫刚点头,准备放行之际,身后,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且慢!就是你,回来!”
薛素湮仍在自顾自的埋头出府,刚一脚跨出府门,却不想面前一把长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一个一手拿着拂尘,翘着兰花指的太监正向她走来,口中不耐烦的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王妃正等着见你呢!”
王妃?听到这两个字,薛素湮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只怕她这辈子都再没有机会走出秦王府了。慕容瑾,我们今生真的没有再相见的可能了吗?
“跪下!你可知罪?”才进凤仪殿,她的整个人便被一个宫女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奴婢不知身犯何罪,还请王妃明示!”虽然她心里明白,此刻的秦王妃必定正对她恨之入骨,说不定正一脸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但仍是低头,佯作不知。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来人,给我掌嘴!”没想到,话音刚落,脸上顿时便迎来了一个老嬷嬷结结实实的一大嘴巴子。她还来不及再辩解些什么,前方,坐在榻上的秦王妃便已一手重重的拍在了案几上,口中道:“在这王府里,敢和本宫对着干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
不顾已经胀红,疼痛不已的嘴角,薛素湮仍是再次低头一拜,这才抬起头看着秦王妃,恭恭敬敬的含泪如实道:“王妃明鉴,奴婢确实救下了李夫人母子,可那,那也是王爷的骨肉啊!”事到如今,她知道再多狡辩,已是无益。
“住嘴!只要是那个贱人的孽种,本宫就绝不许他存活在这世上。若不是她嫁进了府,王爷又怎会从此对我如此冷淡!”没想到,她刚开口,便再次被王妃给堵了回去。
“你想活命吗?”见她仍是低头跪地不语,秦王妃忽而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道。
“咳咳,想!”直到她拼命的挣扎着从口中发出这个音符,眼前,贵妇手中那抵住她喉咙的尖长护甲这才离开她的脖子,满意的放开了她。是的,如今的她,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再苦再难,为了慕容瑾,在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之前,她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
“那很好,那你就回去给我继续好好的侍奉你的主子。”再次抬起头来,她看到的只是面前一身大红长袍的贵妇,背对着她的头上高耸的发髻,以及耳边这句一语双关,无可拒绝的命令。
转过身来,见她似乎仍是茫然不解的看着自己,秦王妃冷笑一声,不得不索性把话挑明道:“据说,如今那个贱人的孩子病了,一直都是你在照看,是吗?”
“是!”薛素湮如实点头道,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袭来,秦王妃的话中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那就好,你当初是怎么让他来到这个世上的,如今,就再怎么把他送回去吧。若是你敢背叛我,本宫定叫你生不如死!”
果不其然!一手扶着大门,一步步踉踉跄跄的走出凤仪殿的薛素湮,脑海中一直都在嗡嗡的回响着王妃的那句话。如今,她再找个借口回到畅音阁容易;但是,想要再全身而退却是难上加难了。若是此刻,她再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只怕为了传国玉玺,秦王即便不杀她,也绝饶不了她吧!
再次回到畅音阁,似乎李夫人对于她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疑问,只是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让她好好休息,说是这几日都不用她侍奉了。如此,她也就安心的呆在了畅音阁,心想,秦王妃虽然是下了死令,但是有些事,能拖得一时,就是一时吧!
日子也仍旧是平静如水的过着,至于关于她作为原本薛素湮的失踪一事,秦王府也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难道说,秦王断定她一定是早早偷跑出府了,故而,暗中在外面加派了人手勘察?
至于秦王妃,这之间也曾来看过李夫人几次,除了暗中给她使眼色,让她加快步伐以外,也再没有别的威胁或是暗示了。直到这日,早已满月的小王子突然一早就咳嗽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