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柳眼中，期盼焦急的眼神。眼中溢出泪水，刚想要激动的上前和她拥抱的薛素湮，却在那刻，整个人变得麻木紧张起来。片刻后，看着少女眼中露出的不解和失望之色，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小柳的面前，泣不成声。

“你是说大少爷他，他已经死了？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听完薛素湮的话，小柳放开了她的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眼中噙着泪，不住的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会这样，连鼎剑阁一直要抓的薛姑娘都安然无恙了，大少爷，大少爷他却，他却不在了！小柳转过身，抓过桌边的一张木椅，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坐下，安静下来。却不想，颤抖的双手却反而将木椅掀翻在地，整个人也随之重重的摔倒在了打翻在地的木椅上。

“小柳？”跪于地上的薛素湮已落泪失声，刚想要起身上前去扶过素衣侍女，却已被小柳挥手制止。

当一个人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线希望在一夕之间完全破灭，会是怎样的一种伤心绝望？小柳不知道，她也无法描述。她只知道，仿佛她的整个身子都被什么掏空了一般，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虚空无助。曾经坚守的所有希望，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她只知道，如今，那个坐于轮椅上的冷漠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看不到藏于那双高傲冷漠的眸中，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温暖了。

十五岁那年，因为母亲一夕病重，无钱医治，一家人的生活也从此再无着落，她被送入了南宫府为奴。那时，还是才刚入府的的她，在几日后便听管家宣布说，老爷要在府内选派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去侍奉北苑的大少爷。说是，若有人愿意毛遂自荐，每月的月钱双倍。那是的她，想也没想，便当即去报名了。

“小柳，你可要小心啊，我听府内的不少人说过，那大少爷可是个疯子啊！”

“是啊，小柳，你可还年轻啊，为了几钱银子白白送了命，可是不值啊！”

眼见她就要跟着管家跨入北苑的院门，跟着一起进来的小姐妹们纷纷上前将她围在一边，小声的一再劝告道。

“小柳，你可想清楚了？你当真自愿要去服侍大少爷吗？”老管家看着她犹豫不决的神色，最后追问了一句。

“我，我愿意！”犹豫片刻，想起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娘亲，她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听说,你是自愿来服侍我的。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我是个疯子，说不定哪天发起疯来，便会把你给杀了！”当老管家领着她来到书房后，毕恭毕敬的朝着面前的主人行跪拜礼的她，听到的第一句训诫，便是这样一句冷冷的威胁之语。

本就紧张不已的她，抬起头来的那刻，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更是满是惶恐不安。看着面前坐于轮椅上的白衣男子，冷笑的眸中，分明隐藏着嘲讽和威胁之色。许久，她才想出应答之语，满头大汗的应了一句：“奴婢，奴婢只想尽心的服侍大少爷!”

“你当真不怕死？”又是一句冷冷的逼问，只是等她抬起头来的那刻，轮椅上的那人已转过身去。

“奴婢相信，相信只要奴婢尽心尽力，大少爷，您是一定不会杀奴婢的！”看着他的背影，她心中的压力反却倒减轻了许多。说出这番话，并非是她真的相信他，而是，她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想着若是她死了，南宫府向来宽待下人，定会给他们家一笔厚厚的抚恤金，而那些钱也该够给娘亲治病，并且养活全家人吧！

只是，不曾想，几日后，当她终于得闲，想着要把这个月刚领到的月钱送出府去时，却看到了坐于轮椅上，早已在北苑门口等候多时的他。

“大少爷！”局促中，她匆忙停下脚步，恭敬的行礼。

“你拿着这些包袱，是要上哪去啊？”南宫羽将她眼中的紧张之色尽收眼底，仍是冷漠的不屑语气。

“回大少爷，小柳昨日刚刚去求过刘管家，他同意准许我今天晚上回家一趟的。”反正她也没有打算隐瞒，便如实的全部道来。

“你自愿来北苑侍奉我，现在却又急着赶回家去，都是为了你娘的病吧？”南宫羽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右肩上的包袱上，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别处。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 他的语气似乎再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冷淡。

“是！”小柳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轮椅上的少年，微微颔首道。她知道，若是他不同意，她便再没了别的办法。可是，可是娘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拿着！”南宫羽根本不理会她眼中此刻眼看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冷冷的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大少爷？”小柳已然惊叫起来，但此刻的南宫羽早已调转了轮椅的方向，背对着她，转身欲离去。

“这些银子应该足够给你娘治病，并维持你们一家老小的生活了。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说完，南宫羽头也不会的转动轮椅，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大少爷！”身后，接过银子的小柳早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噙着的泪水，这一刻终于掉落在地。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少女跪地的声音，南宫羽终于缓缓的停下了轮椅，但仍是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我南宫羽不想要将一个一心只为了钱财，极不情愿的人，勉强留在我身边。从今以后，你也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是的，从一开始，他就拒绝了她，对她更是冷漠至极，从未有过任何的好脸色。但却正因为他的冷淡和拒绝，才让她在次日，不顾一切的回到了北苑。哪怕，哪怕接下来，他曾一再的让刘管家将她赶出府去。

只因为，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明了，也才真正懂得眼前这个，她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表面看似高傲冷漠的少年。

再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小柳的目光却落在了仍跪于地上的，薛素湮手中紧握着的木偶人像上。大少爷？

此刻，薛素湮手中的那个人像却像是在看着她笑，在告诉她，如今他已经得偿所愿了。也许，对于大少爷来说，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吧。

“薛姑娘，你起来吧！”小柳站起身来，上前扶过薛素湮，仍含着泪水的脸上，却已有了释怀的笑容。

“小柳，对不起，是我，是我害死了南宫大哥。南宫大哥他，他是为我而死的。”小柳此刻的心境，她也许未必能体会，但她眼中的悲痛之色，她却看得真切。南宫羽愿意为了她而不惜一切；眼前的少女，又何尝不是愿意为了她的大少爷，哪怕不惜自己的生命。

“不，薛姑娘，你误会我了。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想来，大少爷他当初也一定是心甘情愿的。他这一生中，除了你，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有过那样一段，真正幸福快乐的时光。所以，想来，如今在天堂的他，也会安息吧！”

“小柳只是恨，只恨当时自己没有陪在你们身边，否则，否则你们就还是好好的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小柳扶起薛素湮，握紧着她的手，看着彼此眼中的伤感之色，却已是相对无言。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既然如今，大少爷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南宫府对于她来说，也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薛姑娘，你能告诉我，如今，大少爷他在哪里吗？”

南宫府大门口，当秦风按照薛素湮的吩咐雇来马车时，却发现她的身边已多了一个素衣女子。南宫府不是早被满门抄斩了吗，那她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薛素湮将小柳送到马车边，在她准备踏上马车的那刻，终于还是叫住了她，犹豫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紧拽着的男子人偶递到了小柳的手中。

“这个，给你！”再抬起头，薛素湮眼中已是欣慰的笑容。南宫大哥，有了小柳的陪伴，想来你也不会再孤独了。

小柳欣喜的接过薛素湮手中，那个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偶，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可是，你呢？”

“我有这个，就足够了！”薛素湮会意的一笑，将衣袖中的那个少女人偶放到小柳眼前晃了晃，笑着示意道。

直到远去的马车卷起的烟尘渐渐消散，薛素湮这才回过神来，口中喃喃道：“秦风，我们走吧！”然而，才刚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身后的黑衣剑客不知何时，已然不见。唯一留下的，便是掉落在地的那把，他一直贴身带着的长剑。

“秦风？”薛素湮失声喊了出来，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躬身捡起那掉落在地的长剑，整个人便已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并且那人当即伸出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片刻后，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她已被那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根本没有机会趁机下毒或是离开。由于整个人都不能动弹，她的整个身子都随着颠簸的马车不时上下的摇晃，摆动着，不多时便从一侧的座椅上滑倒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