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是苦的，但只要你熬过来了，会感谢这段岁月的。

——题记

自从那个新闻传出来之后夏小冉过得很不好，可想儿子。在柒风还没有爆出丑闻前，就已经有很多键盘侠在暗中死死地盯着他们了，悄悄地在边缘试探，写一些无关痛痒的文章刺痛一些柒风铁粉们的神经，反正他们这样的人，是不怕被骂的。自己本来已经处在污水之中，所以不遗余力地要把每一个可以拖下水的人拖下去。而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正好撞上了他们的枪口。于是上了膛的机关枪开始狂扫，而在这个逃无可逃的透明时代，夏小冉没有盾牌，只能活生生地被打成了筛子。

她最近不敢打开微博，因为会有一大把的让她去死的私信；她也不敢去上课，因为怕同班同学那种指指点点的眼神，他们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会让她发疯；她也不敢走出校门，因为有人会像她扔臭鸡蛋；她甚至连宿舍都不敢回，明明知道这不是事情的真相，可是自己的声音大家都听不到。

很无助，很无能为力，却又没有办法。

但她没有哭。她曾经是个爱哭鬼，也曾经在无数个夜晚躲在被窝里偷偷落泪，在夜深之时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请求救赎。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哭。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已经流不出眼泪来。她也是第一次被网络暴力，之前总在热搜上看到某某星被网络暴力，那条信息她也是很快很快地略过了，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在经受网络暴力。这感觉像什么呢？像你在一个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可是你耳朵里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噪音，这种噪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大到你已经无法忽略它们了。很吵很吵，吵到最后你受不了地站起身，但却找不到发声源。

四周安静得很，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你耳中的噪音却没有停止，一直发酵发酵，最后爆炸。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任凭它自动消失。

就是这种感觉。

柒风现在感受到的，和自己原来是一样的感觉。夏小冉每每这样想，只要心中默念“柒风”两个字，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难关都能被攻克一样。

夏小冉已经三天没有去上课了。

第三天中午程非墨在她的宿舍楼底下站着，面色铁青。下了课的女生们从他身边走过走近，程非墨的眼神没有分给过她们一点。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夏小冉的电话。

“嘟嘟”两声后，她接了。

“你准备因为这个事情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他沉声道。

那头没有回声，但是程非墨听到了咳嗽声。

他原本以为的夏小冉，正蓬头垢面地待在床上颓废。可是现在夏小冉正与平常无恙地待在屋顶。

没错，是屋顶。人在一种极限状态下潜能是无穷的。比如说她，平时一辆车开过来都能吓得要死的她现在爬上了十层楼的屋顶。她没有戴围巾，C市的冬天是很冷的，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弯膝坐在屋顶的中间最高点，左手点着一支烟。

和柒风在一起的时候，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他抽烟，但是她闻到过他衣服外套上那淡淡的烟味，也曾从他的衣服口袋中发现过一包烟。

她被那很淡很淡的烟味吸引了，那烟味跟其他人的不同。其他人吸烟，她只觉得恶臭难忍，尼古丁的味道是极其具有侵略性的，一丁点立刻就能占领一间屋子的空气。可是柒风衣服上的烟味却不同，它并不霸道，它是很淡很淡的，淡到作为陪衬，哦，陪衬都算不上。好像这一点烟味更增进了柒风的魅力。

所以在柒风不知道的时候，她偷偷地从那盒烟中抽出了一根。

她也想自己的外套上染上这样好闻的味道。她喜欢他到连他身上的烟味都想拥有。

这烟很苦，抽得第一口就被呛得不行。咳了半天，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么难抽的东西柒风怎么会去尝试。

可是看着烟尾的红点离自己的手指越来越近，她还是将嘴凑上，还是咳。再吸，被呛得流眼泪。她不放弃，自虐地一口一咳嗽地抽起人生的第一支烟。

因为苦，所以不能流泪；因为感受到了痛苦，所以才要好好活下去。

影流双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这支香烟已经抽到了结尾。

“不，我要去上课。”她静静地说。

然后，起身，将香烟头摁在了黑色瓦上，起身拍了怕身上的灰尘，走了。

看到一脸跟平常没有什么异样的夏小冉走出来，程非墨的心中是有一丝丝惊诧的。

“你，好像还好。”他说。

夏小冉看到大班长一脸保姆样地堵在门口等自己，不经有些好笑，同时心头也划过一丝温暖。

“不然嘞？自杀吗？”她哈哈大笑道。

他们一起走到教学楼，此时天已经阴阴沉沉，这个时候正是两节课中间，人流量最多的时候，他们刚刚走到教学楼门口，从旁边突然冲出来两个情绪激动的女孩，一个向她扔不明物体。距离那么近，她都还来不及看清，污浊的泛着一股发臭的氨基酸的液体就从她乌黑的头发上滴落。

是臭鸡蛋。

没等她反应，另一个人就过来揪着她的头发骂道：

“臭*，叫你勾引柒风，叫你不学好！”一边骂一边打着她的头、背。

这等暴行很快被她旁边的程非墨制止了，他架起那位情绪激动的女生，喊道：

“保安呢！这种人怎么放进来的！”

可是女生疯狂起来是不可想的，程非墨费了好大劲才制止那个女生，另一个女生又冲上来了。

真是麻烦，男生的话我还可以动手，这疯女人要我怎么弄。程非墨暗叫不好，眼神向围着的人群寻求帮助。

周围的吃瓜群众却没有一个帮忙的。

这时，令他惊讶的是。一向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以温柔著称的夏小冉伸手抓住了那人打过来的手，她那么小的手扼住那女生的手腕，却那么有力。那女生似乎也惊呆了，没想到夏小冉力气这么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她挣扎，夏小冉以肉眼可见的力道收紧，终于那个女生痛得哇哇叫出了声来。一边叫一边骂道：

“妈的，你他妈给老子松手，一家都是骚货才生出你这样啊啊啊啊啊！贱人，嘶~老子的手腕要断了，松手，松~”最后，等到那人一脸痛苦叫不出声的时候，夏小冉猛地将那人拉到自己面前，用所有人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

“我也是人，你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也会让你不得安宁。”

声音是很轻，可是那眼神，那女生事后回忆起当时她的眼神时说，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有那样恐怖的眼神。

最后那闹事的女生被保安架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那女生手腕上一道仿佛是铁烙上去的红痕。

程非墨惊讶道：

“说真的，你蛮让我惊讶的，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强悍的人。”

夏小冉低头，长睫投影在眼睛上一层细细的阴影，让程非墨一时觉得好像面前的夏小冉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夏小冉。

“在需要我强悍的时候，我就会强悍。”

可是她头发上的蛋液还留着，所以她一进教室，所有同学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怎么了？”

“来的时候被柒风的粉丝打了。”

“哇，这么惨么。”

“是啊，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被这样也是难怪。”

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就像一根根极其极其细密的小针一样扎在她皮肤上，纵使她心如磐石，也难以一时间释怀。

程非墨拍案而起，大声训斥道：

“都不知道该干嘛了是吧！老师没来不会自习啊！”

班上顿时安静了。

这节课上着上着雨就哗啦啦地下了下来。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个百年都不会下雨的城市，又是在冬天这样干燥的季节，下了场意料之外的豪雨。

等她走出教室的时候，雨还在倾盆。

她陡然间睁大了双眼。

天地是茫茫的大雨，地面上升起的迷雾，这苍穹，她只看到他。

那个少年，黑发湿淋淋地覆在脸上，湿发下的眼睛那么亮，狭长的轮廓收起了往日勾人的味道。雨水顺着他尖削的下颚线连成了线，左耳上的红色耳钻是这茫然中唯一的颜色。

看到了他，源氏公子又算什么！

夏小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扑上去拥抱着他，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跟他不过隔了几米，可是她扑过来的时候却让他觉得他们之间差了一个银河，所以她才抱得那么用力，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柒风突然释然了，只要看到她，一生都陷入网络暴力中又怎么样！他们两个手还牵在一起，他们的世界还没有崩塌。

柒风跑过来的时候，没有想到C市会下起了大雨。但是几个月前，他也曾这样站在她家楼下，淋了一晚上的雨，只为了看几眼她偶尔出现在窗边的身影。

真是个自虐的人。

他们两人都这样不惜命，真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