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玉悠然地摸着自己已有几分凸起的肚皮,慢条斯理地说:“何西,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上次多亏小月姐出面揭发青可的罪行,我才有机会继续留在古宅,替大少生儿育女,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刺激她呢?何西,事到如今,我和小月姐早已经一笑泯恩仇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放下成见,和我化干戈为玉帛了?”
我俯身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狗要能改掉了吃屎的本性,就会变成吃肉的狼,肖红玉,你能骗得所有的人,但你骗不了我。”
肖红玉“呵呵”一笑,悠然地说:“何西,别演的这么姐妹情深了,你要是真的这么爱护小月姐,又怎会和大少私下里搂在一起呢?我都不明白了,你既然早已勾搭上大少了,又怎么会拒绝小月姐的请求呢?呵呵,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根本就和青可是一样的货色,想把小月姐踢出局,自己独享大少,对吗?”
我大惊失色,脚下一虚,差点摔倒在地上,原来,当初那个匆忙逃跑的身影,居然是肖红玉?
肖红玉见我脸色大变,便笑吟吟地说:“哦,不,你误会了,当初撞到你和大少搂抱一起的,不是我,是青可。……不过,她既然能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你觉得,她难道就不会告诉小月姐吗?所以呀?嫩芽子,快收起你这副忠心护主的假惺惺模样吧,我看着恶心。”
我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顿时心乱如麻地不知该怎么反击了?正在这时,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刘小月穿着粉色的睡衣,亲切地对肖红玉说:“红玉来了?来,快进来。”
一门之隔,她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可她却跟没事人似的,牵着肖红玉的手,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客厅。
我愣了一会,也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看她们在客厅里聊的火热,便闷闷地走进了卧室。
好不容易盼到肖红玉离开了,刘小月却又伸着懒腰回到楼上的卧室休息去了。
我自然不敢惊扰了她的清梦,只得又枯坐在卧室里苦苦等待。这种文火慢炖的滋味真是难熬,我倒情愿她当面锣对面鼓地质问我,谩骂我。
可一直如坐针毡般捱到了晚上,刘小月都没有质问我的任何迹象。只是坐在沙发上,往脚指甲上涂抹着那种红色的指甲油。
毫无疑问,那位大少又回古宅了。这好像已经形成一种规律了,只要她一涂抹那种殷红如血的指甲油,我便知道,大少又回到幽幽阁了。
沉默了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索性主动发问:“姐,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了吗?”
刘小月似乎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手中的指甲油上了,听到我发问,便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应该问你什么?”
我愣住了,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刘小月却很大度地说:“肖红玉说的事情我早已经知道了,大少贪恋美色,这样做也很正常。”
我最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刘小月了,我记得她曾经歇斯底里地狂吼过,胆敢觊觎大少的女人,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可现在,她竟然轻描淡写地表示,她不在乎?
顿了顿,刘小月又补充了一句:“不用这么惊讶,我知道,你并不爱大少。即便是他在外面抱住你,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骚扰罢了。”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坦然,目光沉静,倒是没有作假的肺腑之言。
我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又问:“姐,你既然知道大少贪恋美色,为什么还要痴迷下去呢?”
刘小月沉吟了一下说:“男人生来就是贪恋美色的生物,本性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就是刘小月既让我佩服又让我无语的地方,普天之下,像她这样既能把男人看的如此透彻又能义无反顾地沉溺下去的女人,恐怕已经濒临灭绝了。
但不管怎样,心结总算解开了。我转过身,刚准备去洗手间洗衣服,刘小月却叫住我说:“小西,你要不要涂这种指甲油?我送给你,怎么样?”
说着,还诱惑似的对着我扬了扬手中那个精致的小瓶子。
我忍不住就是一阵反胃,不知为什么?我极其讨厌那种红的像鲜血一样的指甲油,只有一闻到那种怪怪的味道,我便觉得烦躁,恶心。偏偏刘小月对它如获至宝,只要大少一回到大宅,她便会仔仔细细地涂上它,然后盛装相迎。
我瞪着那瓶指甲油,无奈地说:“姐,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涂指甲油。”
刘小月笑吟吟地说:“那是你没有涂习惯,我真想看一看,你涂上指甲油,再穿上漂亮睡衣的样子到底有多美?来,我给你涂一次试试。好吗?”
难得她如此的温柔相向,我真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成全她这突如其来的好奇心,可是,一想到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我还是断然拒绝了。“不,姐,你自己涂吧,我的确受不了那种味道。”
刘小月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这人也忒奇怪了吧,本该愤怒的事情反倒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本该云淡风轻的小事却又如此不知所谓的大动肝火。不就是涂个指甲油吗?至于吗?
但我早已习惯了她这间歇性神经质的性格特点,也不以为然,当下便走到洗手间,开始心无旁骛地洗起了衣服。
等我刚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地晾晒到院子里,许久不曾露面的沈家大少却打开大门,径直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后,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刘小月却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涂着那艳红如血的指甲油,雀跃着扑进了的怀里:“大少,人家等你很了……。”
美人在怀,大少的神情立刻有了几分恍惚,他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刘美人……不是说……有惊喜吗?”
刘小月娇嗔地搂住他的脖子,说:“人家就是惊喜嘛……。”
大少那勉力支撑的一点神智迅速塌方,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把抱起刘小月,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楼上的卧房。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就嗅到了几分阴谋的味道。刚才,刘小月竭力撺掇我穿新衣,涂指甲油,难道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玩性大发吗?
电光石火间,我突然想到了青可临终前的那声吼叫:“刘小月,刘小月……你这个毒妇,姑姑……,姑姑,我要揭发她们……她们用*……。”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道那所谓的催清水,真的存在?难道那瓶味道怪异的指甲油,真的有猫腻? 怪不得每次大少回幽幽阁,她都要会仔细地涂抹那种指甲油了。怪不得在上一次的除夕晚宴上,容貌并不能碾压肖红玉和姬幻儿的她,反而会格外的摄人魂魄。怪不得在遭到大少的无视时,她会冲掉洗手间洗掉指甲油了。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呀。
好你个刘小月,你到底准备在我的身上干什么?为了能留在大少的身边,你真的要这么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吗?刘小月呀刘小月,念及你对我有恩,我可以容忍你所有的刁蛮任性,蛮不讲理,但前提是,你不能触碰我的底线,否则,我绝姑息。
那天大少留宿在45号阁楼,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摇摇晃晃地离开。
他前脚刚走,我便冲进二楼的卧室,抓起那瓶指甲油,直直地盯着刘小月,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你这指甲油里有什么?”
刘小月很明显地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她便镇定自若起来,乜斜着眼睛,说:“一个小小的指甲油而已,你以为里面会有什么?”
我上前一步,一把就攥住她的手腕,大声吼叫:“你还敢给说我什么都没有?你当我是傻子吗?说,青可临终前说的*是怎么回事?”
许是我暴跳如雷的神情把刘小月震住了,她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确,从小长大,我都不曾对她发过这样的雷霆之怒,一直以来,她都是我既敬又爱的小月姐,可现在,她居然要处心积虑地用*迷惑我,伤害我,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怒?
良久,刘小月才从死机的状态中恢复正常,“噢”的一声跳了起来,泼妇骂街似的骂:“小白眼狼,你用什么语气给我说话呢?别忘了,你本来就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扫把星,若不是我收留了你,供你吃,供你喝,又给你找工作,你说不定早已经被人打死了……。”
“难道就因为你对我有恩,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骗我涂抹那种*,换上性感的睡衣,然后……再把我当成一个惊喜……,送给那位大少……享用是吗?刘小月,你心里很清楚,我还是处之之身,你这样待我,不觉得残忍吗?”
“有什么好残忍的?我这是在帮你,你知道吗?”叹口气,她又缓和了语气说:“小西,这是个机会,可以拯救你,也可以拯救我,否则,你只能当一辈子的佣人,而我也会贬为佣人,明白吗?”
我冷笑:“你少拿一辈子威胁我,实话告诉你,只要一找到机会,我一定会离开古宅的。”
刘小月神经质似的“哈哈” 大笑:“离开?好吧,我祝福你,希望你别像青可一样,还没等逃出去呢,就稀里糊涂地把小命给弄丢了。”
“你还好意思提青可?我现在才明白,当日你明明看到青可勾引大少,为什么不去揭发了?因为以你的阅历,早已经看出大少中了*的毒,为了从青可的手里骗取*,你连威胁带利诱,甚至不惜自降身价和她姐妹相称。当那种*彻底到手以后,你为了独享*,独霸大少爷,当然,更为了杀人灭口,所以才故意写信给肖红玉,借她的手把青可给杀了。刘小月,你当真如青可临死前说的那样,好狠毒呀……。”
刘小月痛快地说:“没错,你分析的一点也没错,这指甲油里的确有*,我也的确借刀杀人了,可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千姑姑那里揭发我呀……。”
虽然我早已知道了答案,可经她这么亲口承认后,我还是觉得整个人像寒冬腊月掉进了冰窟窿,那种连骨头都要冻裂的冷,让我的牙关都忍不住发颤起来。我又问:“回答我,前段时间,你割腕自杀流的那鲜血,是什么?”
“哈哈,是我的月经,没想到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也太笨了吧。”
我点头苦笑:“是,我的确太笨了,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今天你明明没有出门,又是怎样通知大少来你的阁楼的?”
“当然是我出的主意,肖红玉去牵的线呀。”
“所以说,你和肖红玉是同谋,对吗?”
“对,何西,你一个佣人,知道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望着她那张有恃无恐的脸庞,我气的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可是,我怎么能去揭发她呢?她再怎么不堪,也是温暖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年的小月姐。
多年姐妹,刘小月自然知道我的死穴在哪里?当下便咄咄逼人地说:“何西,别再装什么于心不忍了,如果你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就应该看在我收留你,照顾你的份上报答我,作为一个女人,难道你这辈子都不跟男人上床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从了大少……?”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抡圆了胳膊,照着她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庞就甩了过去。这一巴掌凝注了我全身的力气,刘小月措手不及,一个踉跄便摔倒在了地上。
我异常冷静地说:“刘小月,你放心,你给我的帮助,我一定会回报你,但,绝不是用我的身体。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姐,你给我的薪水我一分也不会带走,我,现在就申请离开古宅。”
说完,我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刘小月一看我动真格的了,也顾不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哭喊着说:“小西,小西……。”
可是,我看也没有看她,狠狠地摔上大门,便愤愤地走了出去。
可冷风一吹,我顿时就有了几分清醒。申请离开古宅,谈何容易?恐怕我刚流露出这方面的意图,就会被千姑姑以忠心不够为由头,拔舌断腕,驱出古宅了。可如果不离开,我又该怎么面对刘小月那张狰狞而又恐怖的嘴脸?
我漫无目的地在古墙边游荡着,终于,虚脱似的蹲在了地上。
脖子里那微凉的玉坠垂下来,似在默默地给我安慰。我捂住它,忍不住泪雨磅礴:“沈奕可,你在哪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何西。”突然有人叫我。我抬起头,看到洛英正飞快地向我跑来,她连声问:“何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生病了吗……?”
我有气无力地说:“洛英,我很累,带我去你们的阁楼住几天好吗?”
洛英越发疑惑了:“去我们的阁楼?何西?刘小月打你了?骂你了……?”
我摇头,说:“洛英,别问那么多了,走吧,带我回去吧,我想好好地睡一觉。”
洛英替我抚弄一下凌乱的发丝,关切地说:“去我那里没有问题,可你这副样子要被欧阳美人看到,也必会追问你的。你即使不愿回答我,也总该想个理由敷衍她吧。”
我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说:“没事,我就说想来串个门。”
我知道这个理由弱爆了,但是,无论我采用多么完美的借口,寄宿在别人的阁楼都是一件打脸的事实,再弱智的人都能看出来,我和刘小月之间,已经出现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真的很累,我想痛痛快快地大睡一觉。
好在欧阳玉儿也并非是那种凉薄寡情之人,念及我曾经屡屡帮她的情分上,她问都没有问我,只吩咐洛英好好地照顾我。
可这一夜,我睡的并不踏实,一闭上眼睛,便是刘小月那张陌生到极致的可怕嘴脸,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这种不断的心悸中碾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地刚睁开眼睛,便听到洛英说:“何西,起床吧,玉儿姐还等着你一块吃早餐呢。”
我刚一起身,便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洛英赶紧扶住我,问:“何西,你怎么了?还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疗所看看。”
我摇摇头,慢慢地走向了旁边的洗手间。洗漱完毕后,我和洛英一起来到了餐厅里。
欧阳玉儿沐浴着晨曦坐在一张红色的餐桌面前,看起来雍容华贵,气质典雅,一看到我出来,她立刻扶着腰身站了起来:“何西,快来吃早餐吧。”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她那已经凸显出来的孕肚,不觉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五味杂陈。这欧阳玉儿绝非歹毒之人,可鲁莽有余而细腻不足,就算不考虑老崔,她又如何能带着老崔的孩子在这个步步惊心的古宅里安然若素?
欧阳玉儿看我发呆,以为我拘于礼节不敢越了规矩,便拉住我的手,依旧用那种又快又急的语气说:“何西,不必拘谨,真的,这里没有外人,你完全可以和我一起同桌吃饭。我欧阳玉儿就是再犯浑,也不敢忘了你三番两次的救命之恩,真的,所以,不管你想在我这里住多久,都没有关系,你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完全可以把我和洛英当成你的姐妹。真的,相信我。”
这番发自肺腑的动情言语,倒给我那已经伤成马蜂窝的小心脏带来了丝丝安慰。但说来惭愧,我的确误打误撞地救过她几次性命,但除了在山洞之中的那次举手之劳外,其余两次,皆不是因为她,难得她还如此的感恩戴德。
我不敢让她一个孕妇空腹和我聊天,赶紧在她身边坐下来,说:“谢谢欧阳美人。”
欧阳玉儿把那盅虾皮蛋羹往我面前推了推,殷切说:“何西,吃点蛋羹。”
自从怀孕以后,她也和肖红玉一样,得以享受了特权,有专用的小厨房,有专用的大厨,瞧这普普通通的一顿早餐,都是煞费苦心,什么牛奶蛋羹,糕点水果的,足足摆了十几种。
此刻的我,吃什么其实都是味同嚼蜡。奈何盛情难却,只好勉强舀了一汤匙虾皮蛋羹,慢慢地在嘴里咀嚼着。
默默地吃了一会,欧阳玉儿语重心长地说:“何西,刘小月试图把你献给大少,这已经是幽幽阁公开的秘密了,真的,你当众拒绝她,她那么要强的人又岂能善罢甘休?依我看,你不如就跟着三少走吧。真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三少爷非常非常的喜欢你。何西,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努力地咽下那口蛋羹,故作无意地说:“欧阳美人,只要逃离这个古宅,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愿不愿意去尝试一下?”
欧阳玉儿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何西,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真的,只要能留在大少的身边,只要能遥遥地看上他一眼,我便是死,也毫无遗憾了,真的,可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呀?”
唉,又是一个为了大少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的痴情女子。刘小月为了留在他的身边,不惜上窜下跳地把我当成祭品摆出去。而她,却更加生猛,居然直接撩拨老崔,秘密地上演了一出借种生子的宫廷大戏。
吃过早饭后,我借口出去散散心,便走出44号阁楼,信步来到了那个通向后山的小路上。我之所以对这条小路情有独钟,因为沈奕可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两次,我总是希望奇迹出现,他又会猛不丁地从怪石嶙峋的山坳里走出了,然后用那双似有几分柔情,又似有几分严厉的眼神盯着我,说:“喂,谁允许你来这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