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惶恐地尖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却正对上了沈奕可那张俊朗的面容。我紧绷的身体,顷刻间就变的绵软无力,任由他把我抱进茅草屋,然后放到了那张空荡荡的木床上。
我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刚挣扎着想要起身,他却已经倾身压了下来。我本能地将手撑在胸前,慌张地说:“你……你要干嘛?”
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额头,暧昧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点也不介意你赖着我。”
那张完美无瑕,宛若天人似的脸,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种浑厚狂野的男人气息,就这样热烈地席卷着我。我像被浪花瞬间甩到沙滩上的鱼一样,已经不能自由呼吸了。
他的嘴唇从额头向下,依次吻过我的眼睛,鼻尖,最后落在了我的唇上。温柔的吮吸,缓慢的碾压。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就把我所有的理智给吞没了。
在这个寂静的山区里,他的吻越来越炙热,而我,明知道这么失控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但却没有力量叫停了。
可突然之间,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问:“你,愿意吗?”
我那被碾压的一塌糊涂的理智顿时复活了起来,天哪,我在做什么?这个男人是千幽夫人的丈夫,是刘小月的爱人,是古宅里面的大少爷,我要不起,我要不起……。
我一把推开他,摇着头,凄楚地说:“不,我不愿意。”
他怔了一下,扶着额头说:“你,是唯一一个……能拒绝我的女人,真的不后悔?”说着,他又欺身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柔软的身子。
只是这一次,他再没了之前的冲动和狂野,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我,甚至连那双魔力无穷的手,都像缴械投降般被他压在了我的背部下面。
我放松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失落感,却又让我忍不住懊恼起来。也许,我真的应该在他的怀里放纵地燃烧一次,哪怕是燃烧过后的结局注定就是万劫不复,生不如死,可至少,此刻,在我十八岁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痛痛快快地,完完全全地拥有过他,如此,就够了。
可沈奕可却已经完全冷却了下来,他说:“不愿意也是对的,跟着我这样的男人,注定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即如此,你何必又来撩拨我?”
他沉默了一会,再张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沙哑:“你没父没母,唯一视为姐姐的刘小月又一心追逐着自己的私欲,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料定你一定会特别孤单,所以,就来陪你了,你……不喜欢吗?”
我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我的悲哀痛苦,也知道我那晦涩难言的感情。
我侧身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沈奕……可,你怎么知道我是孤儿的?”
“傻丫头,我想要查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你派人查过我?”
“嗯,算是吧。”
“所以,你才知道我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父母的祭日?”
“是。”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是巫婆投胎呢。却忘记了以他的手段,但凡想知道的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吗?我侧过身子,把脑袋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瓫声瓫气地说:“沈奕可,认识你,到底是祸还是福?”
他轻拍着我的肩膀,说:“也许,祸福相依吧。”
我探起身,贪婪地用手指描绘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梦呓似的问: “沈奕可,你到底是谁?如果你是沈家大少,那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又是谁?孪生兄弟吗?如果你是沈家大少,为什么还会有人那么多的人想要追杀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沈奕可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眼睛,说:“傻丫头,你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顿了顿,又语气低沉地说:“西,你要记住,不管我有多少个称谓,但真正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古宅的沈家大少。……至于我在做什么,以后你都会一一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好吗?”
“可是,可是……,我好担心你……。”
“傻瓜,我身边有那么多保镖,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上一次,你却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捏着我的鼻子,说 :“那是我活该,谁让我鬼迷心窍,禁不住你这小妖精的勾引呢?”
本是玩笑般的调侃,可我却红着眼圈说:“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上次,都是我的错。”
他指了指自己嘴唇,说:“要道歉也给点诚意。”
我的脸“腾”的一下又开始火烧火燎了,羞怯地,轻轻地,在他那张柔软的嘴唇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刚准备移开,他却顺势按着我的脑袋,又是一阵深切而又热烈的缠绵激吻,直吻的我浑身酥软,头晕目眩。
我发誓,如果他此刻要我,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可是,他却始终恪守着最后的一道防线,不让我彻底的成为他的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暴雨终于平息了下来,他抻着我身上那套早已经皱皱巴巴的衣裙,沙哑着声音说:“该死,以后不准穿这么漂亮的裙子到处招摇,明白吗?”
听着他这宣示霸权的大男人语气,我就跟吞下了满满一罐甘甜的蜂蜜一样,眉眼里都是藏都藏不住的甜腻和幸福。
我说:“这是小月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怕是没安好心吧。”他不屑地说。
“别这样说,小月姐,她对我有恩呢。”
沈奕可叹息一声说:“你愿意把她当恩人就继续报恩吧,有我在,谅她也不敢对你怎样?”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西,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分辩出来我和沈家大少是两个人的?”
我说:“因为我从小就对气味特别灵敏,以我妈妈的话说,我长了一个狗鼻子。”
他笑着说:“说不定你上一辈子就是一只狗投胎的。”
我却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只是忧虑地说:“你真的没有危险了吗?那些曾经追杀你的人,真的不会再卷土重来了吗?……”
“西”。他不悦地打断了我的话:“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懂吗?”
突然严厉的声音,让我忍不住就瑟缩了一下。
沈奕可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了,便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地说:“西,你看这里多清净,咱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吧。”
的确,这里远离喧嚣,实在是一所修身养性的清净之地。
沈奕可一只手搂我入怀,一只手枕于头下,他不再说话,原本秀逸温润的脸颊,泛出了一层心力交瘁般的憔悴和暗淡。几乎是一瞬之间,那个如阳光一样明朗的少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而那个幽深如深潭一样的沈奕可,却又不知不觉地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却知道他身上承受的东西,肯定比别人要多,要重。我不敢打扰他,只是依附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那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声。
我发现,他的心跳声好听至极,就如母亲小时候给我唱的摇篮曲似的,特别的令人放松。
我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却听到他在我耳边说:“西,别睡,山区寒凉,这里又没有被褥,很容易着凉的,你要真的想睡,我们就回玲姨那儿睡吧。”
不,我不想去玲姨那儿。我巴不得和他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一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呢。
我扑扇着眼睛,装出一副清明的样子说:“我不困,”
沈奕可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既然不困,就给我讲讲你的家乡,你的童年,还有……你的父母吧。”
我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一直以来,我一直都把那些犹如剜肉剔骨般的往事深深地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不让它们浮出水面,一片一片地来凌迟我的心。
我从来不给别人讲我的从前,因为忌讳,也因为害怕,我不想别人同情我,更不想别人把我当成不祥之人。可现在,那些前尘往事却狠狠地踹着我的脑袋,逼着我不得不打开了记忆之门。
以我奶奶的话说,我生来便是一个不详之人,原因是我老妈临盆之际,一只乌鸦可着劲儿地对着她哀鸣了整整一下午。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把那只乌鸦赶走,我就呱呱坠地了。她当即便断言,我这个丫头片子,就是那倒霉的乌鸦转世为人的。
她极力教唆我父亲把我扔到野狼坡去,但父亲看我生的白白净净,娇憨可爱,便死活也不肯再听信她的金玉良言。
奶奶大怒,狠甩了我老爸一个耳光后,就把我们一家赶出去另立门户了。
我爸妈带我来到毫不起眼的零度小镇,然后拿出所有的积蓄开了一个小小的饭店。日子虽然清贫,但她们把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当公主一样宠溺。我身上穿的,永远是小镇最时髦的衣裙,我手里的玩具,永远是最新潮,最流行的。
我家门前,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狭窄小巷,弯弯曲曲的,就跟在房舍之间蜿蜒穿梭的蚯蚓一样。我和邻家姐姐刘小月非常喜欢在这条小巷里奔跑,因为鞋底敲打在石板上的声音,犹如琴键上奏响的一串串音符,清脆而又绵长。
有时见我们嘻嘻哈哈的玩的欢畅,刘小月的弟弟刘小亮也会拖着鼻涕跟在我们的后面,一口一个姐姐地跟着疯跑。
我到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刘小月那乌黑光亮的马尾辫,在后背上一甩一甩的俏丽模样。
十七岁之前,我以为我是全天下最幸福,最任性,也最肆无忌惮的人。因为只有我一个独生女,我老爸老妈宝贝的跟命根子似的。为了不让我受人欺负,我刚满八岁,我老爸就连威胁带恐吓地把我送进了散打馆。
我一看既成事实已经不能更改了,便退而求其次地开始贿赂教练了。我的教练是个满嘴烟熏味的中年人,尤其是那一口大黄牙,一看就是为烟草行业做了多年贡献的积极分子。
我从小就很善于察言观色,当即便把我老爸给我的压岁钱取出来,一咬牙就给那老烟民整了一盒软包装的大中华。烟酒店里的老板还以为我是拿去孝顺我老爸的,还直夸我又孝顺又体贴。
从此,只要那老烟民一逼我做那种蹲马步或者压腿之类的高难度动作,我就会乐呵呵地递上去一根香烟,满脸谄媚地说:“教练大人,你歇会再陪我练好吗?”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那老烟民只要一见到香烟,黑黢黢的大脸立刻跟变戏法似的变的和蔼可亲起来。
长此以往,这老烟民也看出我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当下便改变方针,只教我一些赖以防身的花拳绣腿。遗憾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把那个教练教我的大多数招数都给抛诸脑后了,而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的,就是他苦口婆心传授给我的武林秘籍了。第一条,单打独斗时,要忘记自己是女孩,专攻对方的裤裆,因为不管多么强悍的男人,那儿都是他的死穴。第二条,遇到真正的强者,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因为那些武林秘籍,我就跟如虎添翼似的,在我们那条小巷里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往往不出三天,便有家长带着鼻青脸肿的孩子上门去讨伐我。
为此,我还有了一个很不雅观的外号:祸秧子。
别说别人了,就连我老妈,气急了都会一边在我的额头上练一指禅,一边一口一个祸秧子的骂的不亦乐乎。
刘小月也愤愤地说:“死丫头,你就作吧,我要有那么好的爸妈,才舍不得老出去闯祸呢。”
刘小月一直就很羡慕我,常常说我上辈子烧高香了才会有福气做我老爸老妈的宝贝孩子。我知道她的羡慕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的爸爸刘叔叔是个酒鬼,每次喝醉酒的时候都把她打得遍体鳞伤。
刘小月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她想杀了她那个禽兽爸爸,也想杀了她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弟弟刘小亮。
杀她爸爸我没有意见,像那种醉生梦死的酒鬼死了也活该,但杀刘小亮我就不愿意了。刘小亮浓眉大眼,虎虎生威,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从小被家人当宝贝一样宠。就连他那总是醉醺醺的爸爸,看到他都是肉呀肝呀的一阵乱啃。
虽然被人百般疼爱,但刘小亮却没有丝毫的骄纵跋扈,他总是安安静静地跟在我和刘小月的身后,叫刘小月大姐,叫我小西。
我挥着拳头提醒过他很多次,我比他足足大了三岁,他应该叫我姐。
可他总是微笑着摇摇头,固执而又腼腆地继续叫:“小西,小西。”
而我一旦教导他长幼有序时,他都会俏皮地扮一个鬼脸,然后柔柔地来上一句:“我知道了,小西。”
瞧,这么可爱的小男孩,我怎么忍心让他成为刘小月刀下的冤魂呢?当然,我了解刘小月,像她那种手无缚鸡的女孩,最多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勇而已。
纵然如此,但我的心里还是极不舒服,一想到刘小亮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殷殷地叫大姐,而她却对那么单纯善良的小男孩憎恨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我就觉得是一种罪过。为此我不少在刘小月面前为刘小亮鸣不平,但刘小月到底大我五岁,一张嘴就把我那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的长篇大论给封杀了:“我告诉你小西,我和刘小亮就是典型的既生瑜何生亮?如果不是他的横空到来,我也不会像个灰姑娘似的在家里没有半点地位。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我心想你这话说得多新鲜,要恨你也应该恨把刘小亮制造出来的始作俑者,你的爹娘呀,恨一个无辜的孩子干什么?但这番话我只敢在心里溜达,却不敢在盛怒之下拳头紧握的刘小月面前公然说出来。
我爸妈经营的小饭店面积虽然不大,但味道正宗,环境整洁,价格公道,凭这些朴实无华的优点,几年下来倒也拥有了一批忠实拥趸,小饭店的生意日益兴隆,而我呼风唤雨的公主生活也越发的丰富多彩。
只要一有空闲,我爸妈都会带着我搭车去县城,他们带我去玩零度小镇没有的游乐园,带我去吃零度小镇没有的汉堡薯条,临返回时,还不忘带我去买零度小镇没有的新款衣裙。
而每次采购新衣,我必会央求我爸妈也给刘小月也置办一套,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真不忍心让那些破衣烂衫埋没了她的光采。
刘小月每次收到我送的新衣时,眉眼弯弯的都极度兴奋,也只有那样的时刻,我才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一个纯真无邪的少女模样。
如果可以,我真想用我的绵薄之力,把她那难能可贵的幸福无限拉长。
又过了一段时间,刘叔叔以女孩子读书没用为由,就拒绝再给刘小月缴纳学费了。正当我努力鼓动我老爸义务资助的时候,刘小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就出去打工了。
刘小月走后,我着实失落了一阵子。毕竟做了她十几年的小跟班了。她这猛不丁地一离开,我觉得连石板小巷都聊无生趣地跟僵死的蛇一样了。为此,我还故作凶狠地逼问过刘小亮,可那孩子一脸懵圈,一看就知道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主。
没有刘小月的日子,刘小亮便顺理成章地当起了我的小跟班。他总是伴随在我的左右,叽叽喳喳地问我很多无厘头的话题,比如“小西,你皮肤怎么那么白?”再比如“小西,你怎么那么漂亮?”
切,我还需要他絮絮叨叨地在旁边提醒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老妈本来就是零度小镇出了名的第一美人,作为她的女儿,我又怎么可能基因突变成为贻笑大方的无盐女呢?
事实上,从我十三岁起,每天收到的情书和玫瑰都快绕地球一圈了,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本小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那些写情书送玫瑰的行为虽然令我烦不胜烦,但至少我还会考虑到他们的自尊给予最起码的隐忍和尊重。但对于那些公然调戏我的孟浪之辈,我就没有那么好的素养了。凭借着教练教给我的那些武林秘籍和与生俱来的几分小聪明,我不少教训试图调戏我的登徒浪子,但最出名也最让人口口相传的,却是刘小月曾经提到过的那几件事。
首先被我整的是二狗子,那小淫贼,居然敢翻进我们家的院子里偷看我睡觉。于是,我故作不知,灭掉灯,再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溜出来,绕到还正在努力往我房间瞄的二狗子身后,一板砖就给他拍晕了过去。
然后,我把他拖到外面,扒光了他的衣服,寒凉如水一样的秋季里只给他留了一条小内裤,把他吊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下面。
当第二天他的家人大呼小叫着把奄奄一息的他放下来的时候,当众人都在纷纷猜测谁是凶手的时候,我和刘小亮躲在暗处,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时,刘小月还没有消失,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还是一下子猜出来就是我干的。
再接着,我又毫不留情地惩罚了小霸王。那小霸王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天天张牙舞爪地跟条疯狗似的。
有一天,他聚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在我家门口,口口声声地说要和独孤求败的祸秧子单挑。
我老爸当时还在饭店,根本不知道家里有一大帮半大孩子在闹事。我老妈一看到那阵势,浑身哆嗦着几乎都快吓哭了。我顿时怒发冲冠,奶奶的,怎么挑衅我都可以接受,但唯独不能接受有人恐吓我老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