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谁能告诉我?我刻骨铭心,爱入膏肓的幽冥老板,怎么会是传说之中的沈家大少?怎么会是拥有一大堆小老婆的封建余孽?
不,不,我不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傻逼的巧合,这一定是幻觉,对,一定是幻觉,我肯定是被刘小月一阵哭一阵笑的神经质给折磨疯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荒唐至极的幻觉。
不,不,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应该属于这里。我情愿他留在我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花天酒地,游戏人间,也不愿他好端端地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左拥右抱,腐败糜烂。
不知是眼底弥漫的雾气模糊了我的双眼?还是心里强烈的期盼终于感动了上苍?他那俊美无双的脸庞竟然慢慢融化,漂浮,渐渐地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不但是他,千幽,刘小月,洛英,李梅……,统统不见了。我像掉进了一个空旷的山洞里,一呼一吸都自带苍凉而又沉重的回声。
我不知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应该要到哪里去?
正在迷惑不解,突然有一股力量狠狠地推动了我几下,幻觉消失,魂魄归位,而我,依旧木然地停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记忆深处的爱人慢慢地变成了一道我永远也无法触摸的绮丽风景。
这一生,这一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花开花落,或璀璨,或荒凉。 就算是偶尔路过,也只能别无选择地绕道而行。
洛英又使劲推了我一下,靠近我的耳边说:“何西,你怎么了?被帅哥震傻了吗?”
哈哈,是,我的确是被帅哥震傻了,不但傻,且还瞎。估计这里十之八九的人都知道,幽冥老板就是沈家大少,唯有我这个白痴,哪怕有人在我耳边左一句大少右一句大少的不绝于耳,可我的脑壳子里却还是跟灌了敌敌畏似的愣是把他当成了黑社会大哥。
早知道他就是众女趋之若鹜的沈家大少,我又何必把一腔情思,巴巴地寄托在他的身上?
怪不得他不停地告诫过我,不要爱上他!不要爱上他!现在想起来,唯有这句话才是悲天悯人的肺腑之言呀。估计连他本人也知道,爱上了他,便是万劫不复,便是阿鼻地狱,便是永生永世都再难超脱的孤魂野鬼。
洛英突然攥紧我的手,骇然地看着我,用嘴形一字一句地说:“何西,你怎么哭了?”
我大惊,赶紧低下头,用衣袖抹去了满脸的潮湿。
再次抬起头,我看到千幽已经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扑到了他的怀里,而他,我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爱人,也同样深情且急切地拥抱着爱妻,那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的疼惜和温柔。
所有那些让我缅怀和回味的旖旎时光,都在这一刻稀里哗啦地粉碎为乌有。现实,以一种冷酷而又决然的姿态,狠狠地我的身体里刨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老爷子也殷切地说:“奕可,饿坏了吧?来,赶紧坐下来,今天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奕可?沈奕可!隐藏了那么久,他的名字终于千呼百唤始出来了。怪不得我当初厚着脸皮请教他的尊姓大名时,他很严肃地告诉我,在整个凤凰城,敢问他名字的人还没有几个。的确,敢向沈家大少直接请教名讳的,估计我还真是为数不多的胆大异类。
沈,奕,可,我把那三个汉字横过来竖过去的反复咀嚼,却再也找不到昔日那种甜蜜如花开似的感觉了。
他牵着千幽的手,自然而然地和她并肩坐在了老爷子的左下方。姿态优雅且从容地说:“还是爸爸疼我,谢谢。”
怪不得我当初会觉得这老爷子像从公正小区那面墙上走下来的?原来,他果然就是那个清润儒雅的男子。那么,画中那个小鸟依人一样依附他身边的女人,难道也已经彻底地退却清秀,温婉,变成眼前这位面容圆滑,气度凌厉的沈家主母了吗?
老爷子手一挥,各种山珍海味便陆续上桌了。
饭菜刚一上齐,主母便夹了一只鲍鱼放在了沈奕可的碗里,慈祥地说:“奕可,你好像瘦了,多吃点。”
沈奕可又是淡然一笑说:“谢谢阿姨。”
我心里忍不住又“咯噔”了一下,“阿姨”?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位主母并不是画中的那位女子?而画中的那位女子才是沈奕可的亲生母亲,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离婚了?还是已经故去了?
我本来还奇怪一母同胞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两极分化?原来,亲爹后娘,根本就不是一锅出。
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厚德,主母又笑吟吟地看向了众美人,说:“美人们也都一块入座吧,你们日后要是能为大少生下个一儿半女,也会晋级为主人的,所以,不必拘谨,坐吧。”
众美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千姑姑。她们虽是大少的女人,但地位比我们这些佣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幽幽阁,千幽对她们钟爱有加,可以不分尊卑一块上桌吃饭。可这里毕竟是古风堂,面对的对象除了不怒而威的老爷子和高深莫测的当家主母外,还有声名在外的沈家大少。如果没有千姑姑的首肯,她们怎么敢僭越失礼?
主母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说:“哦,对了,你们都是千家的人,自然要听从千姑姑的指挥。姑姑,让她们坐吧。”
千姑姑笑着说:“还是主母考虑周到,我差点就把她们给忘了,各位美人,坐吧。”
美人们道谢后,便跟一群花枝招展的蝴蝶似的,纷纷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她们这一落座,前面的遮拦一下子就荡然无存。我赶紧低垂着脑袋,悄无声息地移到了洛英的身后。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沈奕可无意中投向我的目光,会冷漠的像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毕竟,我们曾一起经历过那种惨烈至极的命存一线,生死搏斗,我真怕他一记陌生的目光看过来,会连这最后的一丝不同都顷刻间灰飞烟灭了。
我本来以为,等到她们开始用餐时,便会象在幽幽阁一样,把我们这几个佣人打发到厨房里解决午饭,那样我至少可以把淤积在胸口的憋闷稍稍舒缓一下。可不料,他们都已经开始举杯庆贺了,却还让我们像木桩一样矗立在那儿。
我正在暗骂他们为富不仁,却突然听到沈奕雄说:“爸,妈,不管是主子还是佣人,来者都是客,不如让她们一块坐下吃饭吧?”
得,他这假惺惺的烂好人一当,我便连洛英身后这唯一一个赖以藏身的地方也要失去了。正期望着他的家人会一口拒绝,没想到沈奕纱却笑呵呵地说:“小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仁慈了?兰苑那么多下人,我怎么就没见你把他们都招呼上桌呀?”
沈奕雄回答的倒也坦坦荡荡:“那能一样吗?我的兰苑都是一堆老妈子,看着只会让人倒胃口,哪像大哥的幽幽阁呀,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养眼呀。”
沈奕纱笑着说:“爸,妈,小四好不容易仁慈一次,你们就让这几个女孩一块坐下来吃饭吧。”
老爷子一看子女们慈悲为怀,甚觉欣慰,当下便说:“今日你们的大哥回家,大宅上下,应该普天同庆,来来,一块吃吧。”
说话间,早有眼明手快的下人又在饭桌上添置了几副碗筷。
洛英紧紧地抓住我,手指紧张的都渗出汗水了。她的心思我懂,和这群故作姿态的豪门贵族坐在一起,哪里是吃饭呀,分明就是在遭罪,在受刑。
可是,青可却丝毫不怯场,脆生生地说了声“谢谢”后,便镇定自若地在美人下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接着是张小风,再接着就是洛英和我这在劫难逃的倒霉蛋。
我和洛英特意在拐角那儿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相对比较隐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奕可根本就看到这儿。
虽然面前堆满了一盘盘一碟碟的珍馐美味,可我,却半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机械地挥舞着筷子,却没有一物夹到嘴里面。
好在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再怎么精神恍惚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沈总举起酒杯,说:“奕可,爸爸欢迎你回家。”
沈奕可说:“多谢爸爸。”说完,便把一杯红酒灌进了肚子。
许是人老了,看到儿子喝酒太快也会觉得心疼,老爷子紧张地欠起身子,说:“幽幽,快给奕可夹菜,酒喝太猛容易伤身体。”
沈奕雄皱眉说:“爸爸,至于吗?大哥都已经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你怎么还当他是孩子呀?”
沈奕纱瞪了他一眼说:“闭嘴吧你,人家多大也是爸爸的心肝宝贝,你凭什么在旁边指手划脚?”
沈总不悦地说:“奕纱,你要么好好说话,要么闭嘴吃你的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