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被我催眠的晕乎劲还没有过去,我飞快地跑到了古墙边。梅苑这儿的地势比较平坦,不像幽幽阁有一片山坡可以借力使力。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要想再原地返回,少不得需要大费一番周章。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得多想,脚登手抠,努力地往上攀爬。可刚爬出了两米有余,那男子居然又去而复返了。他用一种很无辜的语气说:“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真他妈的想要爆粗口,都说过互不打扰了他要我的名字还有屁用?没办法,把柄在他手上,我只得忍。叹口气,我无奈说:“哥哥,你觉得,我是不告诉你好呢?还是随便捏造个假名字欺骗你好呢?”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好吧,我再问你一句,就一句,你是不是大少的女人?”
洛英同志早告诫过我了,攀墙,最忌思绪纷乱,注意力不集中,可此刻我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的连续发问,哪里还能心无旁骛地往前冲呀?眼看着我抠进墙缝里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了。我这个恨呀,真想狠狠地回敬他一句:你才是大少的女人,你们全家都是大少的女人。
他见我不回答,又说:“不用回答了,我觉得肯定不是,大少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温婉优雅,知书达理的呀?你这样的……,还真不是他的菜……。”
我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几乎要心灰意冷地放任自己在这个别有用心的男子面前摔个四脚朝天了,这时,却看到洛英从古墙的另一边翻了过来,她见我体力不支,“嗖嗖”两下爬了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说:“何西,快上来,我拉你。”
我也顾不得再揣摩下面那位*的弯弯绕了,在洛英的带动之下,很快就爬到了古墙的最顶端。刚趴在上面喘了口气,便听到下面那男子大声说:“何西,好名字,我记住了。”
完了,连名字都被他听到了,再想抵赖,估计已是万万不能了。
我下意识地往下面看了一眼。那男子正仰头看着我们,阳光透过树影,深深浅浅地照射到他的脸上。就跟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一样,突兀且又醒目。
那一刻,我无比悲哀地意识到,在古宅的第一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诞生了。随时,随地,这家伙都有可能引爆我这平凡却又安静的小日子。
回到幽幽阁的山坡后,洛英跳起来就在我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何西,这次死定了吧?刚才那个男子是谁?”
见她担心的脸色煞白,我只得故作淡定地说:“没事,一个小佣人而已,他已经答应我了,不会出卖我的。”
洛英一屁股瘫软在地上,抚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何西,我警告你,以后不准你再练习爬墙了。”
我斜了她一眼,说:“吵什么吵?怎么等这么长时间才来救我?你不担心二少把我五马分尸吗?”
“天地良心,你以为我不想去救你吗?可问题是,你刚掉下去老崔就来了。等他一离开,我连半秒钟都没耽误就去救你了,难道还不够意思吗?”
“老崔?就那个杂物部的总管?”
“对。”
我对这老崔倒是有很深的印象,此人四十岁左右,贼眉鼠眼,满脸奸诈,就跟一个行走的监控头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心里一激灵,赶紧问:“洛英,你确定他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洛英肯定地说:“没,他一来我就装作不小心摔了一跤,因为担心你已经翘辫子了,我还流了几滴眼泪。老崔没发现什么疑点,就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拍着洛英的肩膀说:“师傅有勇有谋,徒儿佩服。”
洛英“呸”了一声说:“滚犊子,知道你刚才把我吓成什么样吗?有几次都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为了避免再次撞到巡逻的老崔,我和洛英简单聊了两句,便匆匆告别。我让洛英依旧原路返回,而我,则顺着墙根来到幽幽阁的竹林边,然后再从竹林边装模作样往后院返回。
我本来是很期望碰到老崔的,一是可以向他证明我绝没有和洛英狼狈为奸做什么违规乱记的事情。二是即便是那个男子言而无信地揭发我,我也能找到一个不在现场的目击证人。
可我慢吞吞地都快把小路给压出花来了,那个“行走的监控头”居然还没有出洞。正在焦虑,突然就看到张小风陪在姬幻儿的身边,匆匆往幽幽阁的方向走来。
张小风一见到我,赶紧垂下了脑袋,装出了一副陌生人的样子。这要搁平常,我肯定装的比她还牛掰,直接就踢着正步给她来个高不可攀的擦肩而过。
可现在不行,哪怕是她们的冷屁股都能把我的热脸冻成了渣,我也要义无反顾的贴上去。
我笑嘻嘻地拦住她们,说:“姬美人,你们……吃饭了吗?”
姬幻儿冷冰冰瞟了我一眼,错开身子,径直向前面走去。张小风偷偷地冲我努了努嘴,也赶紧跟了过去。
唉,白白浪费表情了,就姬幻儿这明哲保身的态度,真要有个什么事,也休想指望着她站出来给我当目击证人。
回到阁楼后,我看到刘小月正在整理衣服,一看到我,便皱着眉头问:“小西,你又去攀墙了是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灰头土脸的,不觉得丢人吗?”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狡辩,默默地倒了一杯水,默默地灌进了肚子里。
刘小月叹口气说:“小西,姐并不想限制你的自由,只是这里不比外面,必须要走一步看三步。再说,大少就要回来了,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捅娄子。”
我放下水杯,说:“放心吧,姐,我自有分寸。”
我看着她身上刚换上的那套崭新的宝蓝色羊毛裙,说:“姐,又要去幽幽阁陪夫人吃晚饭吗?可现在才四点钟,会不会太早了?”
刘小月边梳理着那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边说:“你不懂,只有往幽幽阁跑的勤一点,才有可能拿到服伺大少的首夜权。”
我恍然大悟,说:“怪不得姬幻儿这么早就去幽幽阁了呢,原来如此。”
刘小月一下子跳了起来:“小西,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姬幻儿已经去幽幽阁了呢?以后,她们几个不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你必须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我又被她的过激反应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刘小月见我认罪的态度比较良好,就转移目标开始骂姬幻儿了:“姬幻儿那心机婊,什么事情都要抢先一步,我诅咒她这一辈子都不能下出一个蛋。”
这话听的我一阵心惊肉跳,不由得联想起她少年时曾扬言要杀掉刘小亮的那番豪言壮语。刘小月还是刘小月,无论经过多少沧海桑田,都改变不了这嘴巴歹毒的原始本性。
刘小月突然又问:“小西,那狐狸精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我想了一下,说:“好像是黑色的外套,至于其他的,没有看清。”
刘小月闻听此言,便放心地披上那件红色的貂皮大衣。经过上次的撞衫事件后,她变的极为小心谨慎,每次出门之前,都会让我先打听一下对手们都穿的什么衣服。
杂物部每个月都会打着千幽夫人的旗号送来很多新衣服,但每次,她都会在那些漂亮的衣服外面,别有风味地搭配一件披肩或者外套,如此这般,既照顾了夫人的面子,又避免了尴尬的撞衫事件,实在是两全其美。
我跟在她的身后,刚准备出阁楼,却又被她横了一眼:“你这一身脏兮兮的怎么出去?”
我低头看自己。牛仔裤磨损出了毛边,短款棉服被树枝勾出了几道口子,这副形象出现在幽幽阁,别说刘小月了,连我自己都觉得碍眼。
我说:“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刘小月看了一下表说:“恐怕来不及了,算了,一会你也别进去了,就站在外面等我吧。”
如此甚好,我还巴不得永远不进去呢。
幽幽阁的环境虽然奢华阔绰,金碧辉煌,可我却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奇妙的阴风,从脚底“嗖嗖”地窜到了脑门上,瘆的我连头皮都觉得发麻。反倒是在外面信马由缰地到处溜达,会让我觉的惬意且放松。
到了幽幽阁,刘小月抛下我,径直走进了大厅。而我也乐得清闲,开始在周围闲逛起来。
毫无疑问,幽幽阁是这座古宅里最有气势的一座建筑物,绿墙红瓦,雕梁画栋,估计皇宫里面的宫殿也不外乎如此。
逛着逛着,我又下意识地来到了大殿后面的那片竹林里。
刚刚立春,万物蛰伏在土地里根本就不敢大肆招摇,可这片竹林却依旧流淌着绿色的汁液,点点滴滴,汇成河流。
正在欣赏美景,一抬头却发现欧阳玉儿和洛英迎面走了过来。
自从在迷雾山林被我施以援手后,欧阳玉儿一直就把当成救命恩人。夫人要是额外赏赐给她一些好玩或者好吃的东西,她也会顶着刘小月的白眼逆流而上,巴巴给我送到45号阁楼去。
更重要的是,她从不阻拦洛英和我做朋友。有时,她甚至还偷偷地让洛英把我带回阁楼,好吃好喝地盛情招待。
我认为,能够知恩图报的人,本质上肯定是忠厚善良的,可刘小月却不以为然,总是三令五申地禁止我和她们来往,她的观点是:欧阳玉儿口无遮拦,和李梅一样,早晚也是当炮灰的命,为免受牵连,让我务必离她们远些。
我自然不赞成她的观点,也习以为常地选择逆来顺受。至少在表面上,我还是要给她们主仆保持一定的距离。
欧阳玉儿也很明白我的苦衷,但凡刘小月在场,她从来不会主动地给我打招呼。但此刻看我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站在竹林边,且又一身像被人打劫似的的狼狈模样,便匆匆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何西,你怎么了?”
我笑呵呵地说:“没什么,一个人在这里透透气。”
欧阳玉儿说:“刘美人已经进去了吗?”
“嗯,她们都进去了,你们也赶紧去吧,再晚就迟到了。”
她答应着,刚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说:“洛英,你替我悄悄进去看看那几个贱人又出什么妖蛾子?我呢,就留下来陪陪何西。”
洛英答应一声,便从竹林后面的小道上悄悄地溜了进去。
我对欧阳玉儿说:“其实,你真的没必要陪我,我没事,真的。”
欧阳玉儿说:“没关系,大厅里那么多人,少我一个姑姑也不会介意。”
说着话,她拽下一片竹叶,孩子似的叼在了嘴里。
我叹气,说:“好好的一片竹叶,就这样被你毁了。”
欧阳玉儿“嘻嘻”一笑说:“何西,你要不要也尝尝?真的,竹叶可好吃了,有一股天然的清香。小时候我妈用它包粽子,我一口气就能吃三四个呢。”
我依言拔下一片竹叶,刚放到嘴里便觉得苦涩难忍,立刻拿了出来,“呸呸”地连吐了好几下。
欧阳玉儿皱了皱眉头说:“真怪,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品尝不到?”
我看着她,认真地问:“莫非你前世是大熊猫投胎的?”
“哈哈,何西,你是第二个人这么说。”
“嗯,第一个是谁?”
“大少呀,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竹林边吃竹叶,所以,他就问,喂,你是大熊猫投胎的吗?”
在迷雾山林时,我就听她说见过沈家大少。那时生死未卜,我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此刻再听到她旧话重提,不觉就开始心生疑惑了?
她居然见过沈家大少?可大家不都口口相传,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家大少,害的全凤凰城的名媛们都牵肠挂肚,朝思暮想,却又苦苦不得一见吗?
她到底从哪儿修来的福气,不但见过沈家大少,且还一起聊过天,这要让刘小月那帮人听到,还不咬碎了后槽牙呀?
欧阳玉儿被我突然严肃的样子镇住了,茫然地问:“何西,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欧阳玉儿,你真的见过大少吗?”
她点点头,说:“是呀,见过。”
“那,他到底长什么样呀?”
欧阳玉儿跟打了兴奋剂似的,顿时红光满面。连声音,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何西,真的,我……不骗你,大少,真的就是潘安再世,宋玉投胎,太帅了,太美了,何西,真的,我活了21岁,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男子……,真的,何西,我就看他一眼,就已经迷失心窍了,腿软的差点就不会走路了。真的,何西……我……”
“停,停住。”我抱住脑袋,都快被她这梦呓似的左一句“真的”,右一句“真的”给折磨疯了。再明显不过了,这完全就是一个中了*的脑残女子。看她这情况,别说让她给那位大少当小妾了,就是给他当呼来喝去的佣人,恐怕她都会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虽然被我叫停,可她的思维却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一时半会的根本停不下来。顿了顿,她又滔滔不绝地开始倾诉了:“真的,何西,别说让我给我传种接代了,就是让我为他去死,我都不带眨眼的。真的,何西,你问问肖红玉和刘小月她们,肯定都是这样的想法……,真的,何西……。”
“停,停,停住。”我真想一脚把这花痴给踹进竹林里,让密密麻麻的竹叶就此把她掩埋,从此千古流芳,永垂不朽。
欧阳玉儿伸了伸脖子,瞪了瞪眼,就跟用全力吞下了一口哽在喉咙里的馒头块似的,终于把倾诉的欲望压了下去。
看她恢复正常了,我忍不住又问:“你让我问肖红玉,刘小月?难道她们也见过大少吗?”
欧阳玉儿刚准备张嘴,我又心有余悸地制止了她,说:“简短,简短点回答。”
欧阳玉儿愣了一下说:“何西,你不知道吗?这次被选进古宅的美人儿,都是对大少倾慕极深的人,甚至还有人,原本就是大少养在外面的情人……。真的,何西我不骗你……。”
这么说来,刘小月也早已见过那位大少的真实面容了,怪不得会摆出那副既要讳莫如深,却又难掩心花怒放的怪表情了。
那李梅呢,她是否也见过那个曾令她神魂颠倒的沈家大少?
我转而又想到了那位海纳百川的千幽夫人,真不知要修炼到何种程度,才能够拥有她那种浩瀚如星空一样的胸怀,不但不追究那些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且还把她们请进家里,好吃好喝,如珠如玉般供养着。难道她做这一切,就仅仅是为了让她们给古宅绵延后代,开枝散叶吗?这个理由,我怎么觉得荒诞的跟一个神话似的呢?
正在胡思乱想,欧阳玉儿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受惊的兔子似的快速溜走了。
我不解地转过身,却发现众美人已经向我这边款款而来了。当真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那位传说中的潘安大少,还真是艳福不浅呀。
走到我身边时,肖红玉厌恶地捏着鼻子,却把头转向刘小月说:“刘美人,你不是常常标榜你和何西姐妹情深吗?怎么你自己光鲜亮丽的,却让自己的妹妹又脏又臭的呢?”
不知为什么?惯常和肖红玉针锋相对的刘小月这次却选择了沉默以对,她瞟了我一眼,逃避似的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要尽快地甩掉她们。
我不敢多想,也赶紧跟了过去。
一路上,刘小月一直绷着脸,就跟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想到是因为我才让心高气傲的她遭受了肖红玉的当众奚落,我便内疚的连头都不敢抬。
回到阁楼后,刘小月一头扑进客厅的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顿时僵在了门口,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要知道,除了当初被酒吧开除,被幽冥老板甩掉时她曾经这样悲痛欲绝外,哪怕是过那个凶险无比的迷雾山林,她都没有这么失态过。就算是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累她丢了面子,也不用这么……拼命悲伤吧。
惊天动地般嚎哭了一会后,她愤愤地坐了起来,仰天嘶吼:“为什么?肖红玉这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就能得到大少的首夜服伺权?凭什么?……呜呜……。”
闻听此言,我快要蹦出胸口的小心脏终于稳稳地跌回了胸腔里,还好还好,不是因为我。没想到,我这边刚松了口长气,却又被她锐利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小西,你有没有良心,肖红玉都骑到我的头上了,你居然还敢长松一口气?”
我赶紧装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沉重地说:“怎么轮也不应该轮到她呀?姬幻儿不是最殷勤最体贴的吗?”
刘小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是呀,要败在姬幻儿手上,我也就认了,可偏偏败给了她,我不服,不服……。”
“为什么会是她,你们是……抓阄的吗?”
“不是,是夫人指派的,那个……病秧子,窝囊废,呸……,就凭她还配叫夫人……,何西你等着,我将来一旦得势,一定会把她和肖红玉一块打入地狱……,一定。”
无一例外的,我又被她这番气势如虹的诅咒惊出了一身冷汗,正讷讷的不知该怎么出言相劝,却看到刘小月突然站了起来,异常冷静异常清晰地说:“小西,给我准备最漂亮的衣服,我一定要借助明天中午的接风宴把大少给夺回来,一定。”
我还没从她这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坚强冷静的画风中切换出来,她却已经回到二楼的卧室里卧薪尝胆去了。
但有一件事我弄清楚了,那位传说中的大少,终于要隆重登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