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纳闷地扭头看向慧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哭了?”
虽然是自己心爱的贴身侍婢,可在女儿大喜的这段日子里哭,王氏还是不悦的。
她是乡下妇人,更是迷信。大喜的日子里不能见泪,不然将来的日子就不好过。
慧儿知礼守仪,素日里都是她提点着自己,怎么今儿这么不懂规矩了?
皱了皱眉头,她不满地望着慧儿。
“太太莫怪,奴婢……奴婢是喜极而泣!”一时心伤难过的慧儿,被王氏略冷的话给提醒了,忙擦干了泪,换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儿。
蒋诗韵挑了挑眉,暗自冷笑:这个慧儿还真是不简单啊,什么事情都能让她说出个花儿来?
且听听她还怎么圆!
慧儿三两步走近炕头,体贴地拿手巾给王氏擦了擦嘴角和手,方笑道,“奴婢这一路跟着太太和小姐进京,心里十分敬服。为了小姐的亲事,太太操了多少心?太太和小姐都是善心人,如今功德圆满,小姐就要嫁入侯府,将来那就是京中勋贵圈子里的人,太太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不枉了太太辛苦一场!奴婢怎能不高兴?”
一席感人肺腑的话又把王氏说得欢快起来,情不自禁地就点头认可了慧儿的话,“你说的是,没想到我也有今日,能看到秀姑嫁个好人家,我死了也瞑目了。”
蒋诗韵不由气结,她这个娘可真是容易被慧儿左右,不过慧儿这丫头着实有两下子,会揣摩人心。王氏又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时日久了,慧儿就把她拿捏地死死地。
越是这样,她越不敢把慧儿留在王氏身边。
慧儿见王氏又信了她的话,欢喜起来,这才细声细气地露了露自己的意思,“只是奴婢是犯官之后,怕跟着小姐享不了那样的福分。奴婢的父母都远在北地,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造化。人家侯府那样尊贵的地方,奴婢跟了去,怕会给小姐惹来麻烦。何况奴婢也舍不得太太,在心眼儿早把太太当作再生娘亲了。不如,就让奴婢留下来吧?”
这番话,触动了王氏的情肠。她也知道蒋诗韵嫁过去之后,自己的日子不好过。自己出了那样的事儿,要不是想睁着眼看着秀姑嫁人,她早就一绳子吊死了。
她也没脸盼着夫君能原谅接纳她,这辈子能看着亲生女儿过上幸福的日子,她也就知足了。
说实在的,她到现在也怨恨不起来夫君的狠心,要不是夫君读书上进,女儿怎能嫁入这般体面的人家?
上次的事情连她自己都弄不懂到底怎么发生的,虽然秀姑说有人给他们下了药,可到底还是发生了。
她又能怨得了谁?
王氏思来想去,觉得上天还是待她不薄。
如今又能得慧儿如此贴心相待,等秀姑嫁过去,留她在身边说话解闷,倒也不错。
因此,她就有几分犹豫。
慧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呐?别看她柔弱得橡朵雨中的白莲,可那份察言观色的功夫却炉火纯青。
见状,她忙紧着又烧了一把火,“小姐的心是好的,只是奴婢却不想做那对不住小姐的事。太太想想,凭小姐这份容貌,姑爷又怎会瞧得上奴婢这等犯官的女儿?到时候奴婢在跟前,岂不是给小姐添堵?”
这话倒是!
王氏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姑爷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她自个儿都没有和别的女人共享一夫,骨子里压根儿也没有这种观念,也就不大注重这个了。
眼看着她就要动摇,蒋诗韵忙赶在她开口之前,飞快地笑道,“娘,慧儿的卖身契您都给了我,还要反悔不成?”
她连撒娇带跺脚,一副小女儿的样子,活似个还离不开娘亲的孩子。
王氏的心又偏到了她这边儿,看得慧儿暗恨不已:到底是亲生的母女,自己费尽千般心思都没能挑拨成功!
蒋诗韵不理会慧儿是个什么心情,只是缠着王氏,“女儿又不是说非要把慧儿给了宋公子,不过也是留着预备罢了。娘急什么?慧儿给了我就是我的人,我能让她吃亏不成?再说,女儿大大咧咧的也没个正经样子,有慧儿在跟前提点着,在侯府也不出差错,岂不是让娘省了很多心?”
三言两语地又把王氏的心给拉了回去。
慧儿两拳紧捏,牙根咬紧,看着蒋诗韵和王氏母女两个其乐融融,恨不得撕烂了蒋诗韵那嘴!
不管她用尽千方百计,最终都没能得逞,还是被蒋诗韵给带到了钱氏的上房里。
一见了蒋诗韵过来,钱氏脸上就乐开了花,拉着蒋诗韵的手就去看摆在旁边厢房里的樟木箱子。
“这是大伯母给你置办的嫁妆,你看看喜欢不?”钱氏殷勤地把蒋诗韵推到樟木箱子跟前往里看。
蒋诗韵也就不客气地瞄了眼,见箱子里头的东西都是上好的,那些绫罗绸缎也不像是老旧的,有几样花色还是京中今年最流行的呢。
再看旁边的一口箱子,里头盛着各色鞋子,那是预备认亲的时候送人的。
钱氏拉着她看了一圈子,抚着她的手叹道,“日子订得太急了,也来不及预备,这都是现到绣楼里订做的,人家本来也没这么多货,我还托了娘家嫂子过去,好说歹说给赶做出来的。”
蒋诗韵听着这话,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钱氏这是一大早起来吃错药了吧?怎么会这么好心?
看这箱子里的货色,都是上好的。
她这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性子,什么时候转了?
她按下心里的狐疑,不动声色地听着。
钱氏又拉着她绕着屋内整整十几口大箱子都看了一遍,蒋诗韵是越看越咂舌。
前儿还听说她拿着侯府的聘礼给府里的丫头做棉袄,怎么今儿就这么大方了呢?
不仅不贪不占,给的都还是好东西。
她朝外头望了一眼天,暗想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好不容易看完了屋内的箱子,钱氏又把蒋诗韵拉到了自己的卧房,指着炕上摆着的一件大红通袖缎子袄笑道,“这也是绣楼里赶做的,你看看喜欢不?这可是今年时新的料子呢。”
拉着蒋诗韵的手就让她过去摸摸。
蒋诗韵却不过她的热情,还当真过去摸了一把。
滑不溜丢的,真是好东西。
她心中的狐疑越浓,却不动声色地和钱氏周旋着。
正看着嫁妆,蒋诗静姐妹从外头携手进来。
钱氏又让自己女儿过来看,蒋诗韵清楚地看到蒋诗静姐妹在看到那件大红嫁衣时,眸中的神色变化是多么精彩!
蒋诗静只是微微一笑,敛下了眸子。
蒋诗语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一肚子坏心眼子一眼都能被人给看穿。她看了那件嫁衣眸子里快要喷出火来,手捻着滑溜的布料就不舍得松手了。
还是蒋诗静怕她失态,忙推了她一把,笑着冲钱氏道,“娘,您快些也给妹妹订门亲事吧?瞧她见了嫁衣就走不动了。”
一句话就把蒋诗语的失态给掩饰了过去,屋内响起了欢快的笑声,看上去一派和气!
蒋诗韵暗想:这也是个角色,比她妹妹强多了,从她脸上就看不出嫉妒的样子,难道她就这么心甘情愿看着她高嫁?
打死她她都不相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