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过于震惊的蒋诗韵,并没有去思量贺林只说了一半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呆呆地捧着手里的锦匣,说不清道不明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眼前那角翻飞的衣袂已经消失良久,她依然回不过神来。
他说他给她添箱?
他怎么能狠得下心来说这样的话?
她就要嫁给宋徽,他竟然还来添箱?既然添箱,为何对她还是这副做派?
莫非,在他眼里,她一文不值?
一时心口那处浪花翻涌,蒋诗韵只觉得心里闷得难受,想吼一嗓子却又怕惊着王氏。
也不知道捧着那个锦匣坐了多久,她才魂魄回归。此时已是冻得身子发冷,双手僵木。
她低下头用发木的双手轻轻地抚了抚掌中的锦匣,挪动着发麻的双腿下床点着了床头柜上的灯盏,就着昏暗的灯光慢慢地打开了那个锦匣。
锦匣不大,里头并没有多少东西,只一沓子银票码得整整齐齐的,静静地躺在那儿,像是等待着蒋诗韵拈起来。
蒋诗韵轻轻地把那叠银票拿出来,对着灯光数了数,足足有五万两!
她震撼地无以复加,贺林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怎么会给她这么多的银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凭着她的智慧,这些银子定会有增不减,这一辈子,她就真的可以吃穿不愁了。
他连她的后路都给她铺好了?
他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蒋诗韵捧着那个锦匣,只觉得重逾千斤,双手发颤,几乎都要捧不住。
她的心忽然剧烈地跳了一下,好歹自己也是个现代穿越人士,难道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钱氏不是想把女儿嫁入高门,千方百计想破坏她的亲事吗?
那她就让她如意得意一把行不行?
就算王氏以死相逼,到时候钱氏真的上钩了,她也有理由了。
想想她现在也是身家数万两银子的御姐,何必要在宋徽那奶油小生身上浪费时间?
贺林不是冷心冷意吗?那好,她就拿着他的银子过上幸福的小日子,顺便找个合心合意的小白脸过一辈子,岂不是快哉?
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可行,蒋诗韵兴奋地一点儿睡意都没了,找了块旧布就缝起来,凭着她那蹩脚的女红,终于在黎明到来之前,把那五万两银票全都缝在了那条独特的腰带里。
从此,她可真的是腰缠万贯了。
一夜未睡,蒋诗韵精神头依然很好。
吃过早饭,服侍王氏喝过药,钱氏那边就来人了。
惠香带着刘妈和另一个婆子,三个人一脸假笑地过来,说是请二姑娘到太太上房里去。
王氏不疑有假,忙从炕上撑起身子来,叨叨了几句。
蒋诗韵瞄一眼站在炕边惴惴不安的慧儿,回头就喊外头正蹲角落了洗涮的小坠子,“……进来伺候着太太,太太身边不能离了人。”
慧儿脸色发白,祈求地看了王氏一眼,垂下头去,眼中的怨毒被散落在颊边的碎发遮住,一闪而过。
小坠子从院子里蹬蹬地跑了进来,两只扎煞的手上还站着污水,一双手冻得跟红萝卜一样。
蒋诗韵有些心疼地从盆架子边摸过一条手巾给她擦干,嗔着她,“怎么也不用热水洗?不是还有一篓子炭吗?”
上次贺林给她们送了两篓子上好的银霜炭和几篓子木炭,足够她们用一个冬季了。
何况,她手头上如今也有了银子,不怕家里嚼用。
只不过先前她想攒着银子置办一所宅院,省着罢了。
小坠子圆乎乎的脸上溢满了笑容,两颊红扑扑的跟两颗大苹果似的。
见自家小姐对她这么好,心下感动不已。忙接过手巾自己擦干了,笑着摆手,“奴婢不怕冻,留着那些炭好给太太烧炕呢。”
话音方落,就见慧儿疾步走上前,劈手夺过那条手巾,就按在水盆子里,回头朝王氏抱怨,“太太,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能用您的东西?这岂不是太没有规矩了?”
王氏素来信慧儿的话,羡慕大家子的那种有礼有节的规矩进退,听慧儿这么一说,再看那条雪白的手巾上都是灰印子,不由冷了脸。
小坠子不过是个奴婢,也就是她脾性好,不大计较这些,果然她就上头上脸了。
慧儿可是给她讲过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姐马上就是侯府的少夫人了,若是她再不讲究这些规矩,跟以前乡下一样,到时候两亲家见面,岂不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来?
王氏板着脸就要动怒,蒋诗韵却忙接了口,“这是我拿给小坠子擦手的,慧儿是说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懂规矩?”
想挑小坠子的刺儿,也得看看她这个主子同不同意啊。
慧儿面色一变,垂了头不敢吭声儿,只狠命地搓着盆里的那条手巾。
王氏因着女儿就要到钱氏的上房,过两日就是侯府的少夫人了,就不想多说她,只叹息一声,“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连点儿规矩都不懂,到时候在侯府可不得惹人笑话?”
本以为这话能让女儿收敛些,没想到蒋诗韵听了这话喜上眉梢,上前一把就拉着王氏的胳膊撒起娇来,“还是娘知道我,我本就是个野丫头,从小儿在乡下长大,哪里知道这些?娘疼我,把慧儿给了我,到时候在侯府,有她提点着,必不会错的。”
王氏顺着她的话就点了点头,因着女儿马上就要成为侯府的少夫人,王氏心里高兴,就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粳米粥,脸上也有些光泽,听见这话,伸出指头来就戳着蒋诗韵的额头。
“就你这丫头贫嘴!”
一旁的盆架子处,慧儿手里的手巾啪嗒一声就跌进了盆里。
蒋诗韵装作没听见,王氏正高兴着压根儿就没注意。
慧儿在那儿待了会儿,见王氏丝毫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儿,她有些急了,若是真的做了陪嫁跟着小姐嫁过去,那她将来也就是沦为侍妾的命运。
她是犯官之后,到了那种大家族,即使再得男人宠,也上不得台面。
若是留在王氏身边,跟了蒋德章,不过是个小官宦之家,到时候把王氏摆布死了,自己照样可以做个正室。
只是这该死的小姐怎么就是放不过她呢?
想了一会儿,她终是拿着洗干净的手巾嘤嘤地哭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