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莺是她的孩子,她一点点养育长大的,是她的宝贝,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遭受了这样的虐待。
而程微月默默看着女人悲怆的模样,递给她一张纸巾。
一旁的顾父看着顾母激动的样子,已经大约猜到了顾母手中的文件,该是多么的刺目和难以接受。
他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颤抖着手拿过了顾母手中的文件。
在看见里面的内容的那一瞬间,这个无论日子再苦再难都不轻易流泪的男人,再如何铁骨铮铮,还是红了眼眶。
“我们的女儿....”顾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在颤抖:“我们的女儿,我们的莺莺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和我们说,这个孩子,就怕我们操心!”顾母也是语气颤抖,里面都是心疼。
“这孩子...这孩子就是性格太软,才会被人欺负...都是我的错,我让她不要和同学起冲突。”顾母的情绪被拉开,还在自顾自往下说:“早知道会这样...我绝对不会,不会这么教育我的女儿...”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顾父皱了皱眉,语气痛苦:“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你快别哭了,丢人现眼!”
“我...我还不是心疼吗?”顾母抽抽噎噎,哽咽道:“我就是心疼,你不明白我...顾莺这个孩子,真是气死我了!她怎么这么死脑筋,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被人欺负笨死了!”
“遇见这样的事情不是顾莺的错,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程微月开口,打断了顾母对顾莺的责备。
“我...我就是着急。”顾母颤声道。
“着急也不能乱说,你说的是什么话!现在是我们女儿被人欺负了!”顾父气愤地说。
而程微月在两人的情绪差不多平静下去后,才接着开口,道:“二位,我们事务所愿意无偿帮助顾莺,让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顾父还稍微冷静一些,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顾母的情绪却已经濒临失控,她双腿弯曲,直接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在了程微月面前。
“小姑娘...你要我们两个人怎么做?”顾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痛哭道:“你尽管说,我们一定配合,我就是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保护好我的女儿...”
“阿姨...您先别这样,您先起来...”程微月连忙起身,想要扶起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说,您不要这样....”
“你像什么样子!快点起来!”顾父看出了程微月的不知所措,对着顾母呵斥道:“一天天的什么用都没有,遇到事情就知道哭!”
顾母这才好不容易缓和好情绪,坐在了程微月的身侧。
三人说了还没几句,顾母的电话响了。
顾母擦擦眼泪,从口袋里掏出小灵通,擦了擦屏幕,自言自语道:“莺莺的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那你还不快点接?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顾父对于老师,是有一种敬畏在的,不住的催促顾母:“你还在看什么呢?快点接电话啊!”
“我知道...我知道...”顾母一边说着一边接通电话,放在了耳边:“老师,你好....”
“是顾莺妈妈对吗?”
小灵通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现场的三人都把电话里面的内容听得很清楚。
“是的,老师你好?我是莺莺的妈妈,是不是莺莺在学校里做错事情啦?”
“不是...不是的,”班主任沉默片刻,轻声道:“顾莺妈妈,我现在要说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什么事?”顾母不安的问。
“顾莺同学刚刚从教学楼的楼顶跳下来了,学校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顾莺妈妈,你现在来学校吧...”
一片死寂,很长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程微月看见顾母和顾父的眼神已经一片死灰,不能用绝望来形容了。
太大的打击之下,人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程微月心中也满是悲痛和震惊,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有,就突然没有了。
她心中同样觉得难以接受,可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坚强起来。
她拿过顾母手中的手机,在班主任的催促声中,正色道:“我们现在就过来。”
她说完,挂断电话,扶起已经瘫软的顾母:“我们现在先去学校吧...”
顾母已经走不动道了。
她的眼泪在程微月触碰到她的肩膀时,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流下。
她身体瘫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被顾父和程微月架着往外走去。
程微月稳稳扶住她,一点都不敢松懈。
厄运的降临,有时候真的太过残忍。
那些不为人知的生命的流逝,对于一个家庭而言,就是一座山。
而且大概率,终其一生,都不能倾覆搬离。
三人抵达学校时,顾莺跳楼的地方已经围满了人。
顾父脸色铁青苍白,一双眼睛满满都是血丝。
他和程微月一起,扶着已经哭得声嘶力竭的顾母朝着人群中间走去。
顾父顾母二人的气质太特别,和围观者的好奇恐惧不一样,满满的悲痛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人群于是默默地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被临时隔离带隔离的地方,一大滩血在地面上晕染开,暗红的色泽,散发着澹澹的腥气和死亡腐朽的味道。
顾莺就这么冷清的躺在血泊上,素白的一张脸,毫无血色,诡异非常。
她的后脑处有一个黑色的窟窿,血都是从里面流出来的。
她脸上的表情惊恐又害怕,童孔已经没有了光彩,可是似乎还在凝视着人生中最后的一幕。
而这一幕,显然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恐惧。
顾母疯了一样的扑进了防护栏里,她不觉得恐惧,她只觉得悲恸。
这具无声无息的尸体,是她的宝贝女儿,是她最最重要的人。
她抱着她,彷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莺莺,你别睡觉,你看看妈妈...你看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