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仆妇应了一声,赶紧上前。
周琛从药箱里头拿出两瓶药,递给她。
自己则先背过身去,“一瓶是内服的解毒丸,一瓶是外用的金疮药。”
“你先把药丸给她服下,而后再给她上药。”
仆妇点点头,“是。”
便从药瓶里头倒了一颗药丸给容九服下。
随后按照周琛的指示,缓缓解开容九的外衣,露出里头的亵衣。
原本雪白的亵衣这会儿已经被鲜血染透,如今正贴在容九身上,伤口的那一处,还在不停淌黑血。
而伤口周边的皮肤早已肿胀发紫,甚至还有些溃烂化脓的迹象。
明明那飞镖扎得也不是很深,留下的伤口也不过大概两个指甲盖大小。
可因为周边皮肤溃烂,却让这伤口看起来如一张血盆大口一般。
狰狞可怖,触目惊心。
“啊!”
仆妇忍不住尖叫一声,拿着金疮药的手也有些发抖。
闻声,周琛转过头,勐然对上容九肩头的伤口,当即脸色聚变。
不应该啊!
从沉云之带着容九回来,再到他和几个孩子磨磨蹭蹭的功夫,怎么也才半个多时辰吧。
这么长的时间,又被封了穴道,按理说,这血应该早就止住了啊。
哪怕是因为中毒的原因,那血没完全止住,也不应该流这么多!
伤势如此严重,一个仆妇,别说她处理不了,就是处理得了,周琛也不放心了。
“让开,我来。”
眉头皱得死紧,周琛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
他冲那仆妇说了一句,便挽起袖子亲自上阵。
周琛虽生于王公贵族之家,却是从十几岁便开始行医看病。
到如今,也有近十年了。
哪怕容九这伤势不容乐观,他处理起来也十分得心应手。
他一边飞快地帮容九处理着伤口,一边皱着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他似想通了什么一般,停下手中的动作。
转头便奔向门口。
门外,自打周琛把容九抱进去之后,几个孩子便一直守在哪里。
倒不是他们不想进去看看,而是他们依旧记得周琛行医的规矩。
除了一个助手外,并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
虽然过去了好几个月,可周琛帮沉清仁动手术时说的话,几个小娃儿却依旧记得。
哪怕这回,他并没有如此要求,几个小娃儿都十分自觉地遵守了。
他们甚至不敢离房间太近,就怕打扰了周琛。
要知道,那里面躺着的,可是他们的娘啊!
沉清义盯着紧闭的房门,率先忍不住了。
他悄悄扯了扯沉清仁的衣袖,“大哥,周大夫怎么还不出来啊,娘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会的。”闻言,沉清仁看了一眼几个弟弟,语气坚定。
“周大夫那么厉害,他一定可以治好娘的!”
“可是,怎么这么久了,房间里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沉清义和沉清玄并没有因为自家大哥的话,而松了一口气,反而越发忧心忡忡。
甚至把爹爹都忘了。
沉清尧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小娃儿抽抽噎噎的。
“怎么办?我不想娘死,娘要是死了,我们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沉云之:“……”他还活着呢好吧。
眼看几个孩子,因为那女人而情绪低落,沉云之面露复杂。
要知道在他离家之前,容九就不待见这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同样不喜她。
究竟他离家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居然让阿仁都能真情实意的喊她一声娘?
沉清仁闻言,下意识的拉了拉沉清尧的胳膊,对他摇摇头。
阿尧还不知道沉云之是爹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
就连空气也彷佛凝固了一般。
沉默许久,到底是沉云之主动打破了僵局。
走近两步,他伸手揉了揉小娃儿的脑袋。
“没关系,就算没有娘也没关系,以后我照顾你们。”
“似觉得沉云之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儿,沉清尧挪了脚步,凑到沉清仁身边,小声问,“大哥,那个人到底是谁啊?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欠揍?”
什么叫做没有娘也没关系?
这话说的,好像他巴不得娘亲死掉一样。
沉清尧有些不太高兴。
然而,沉清仁心里虽然同样也有些别扭,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爹说,以后他照顾他们。
这是不是代表,他以后都会在他们身边,不会再走了?
他们以后,也是有爹有娘的孩子了。
这般想着,沉清仁唇边荡起一抹笑意。
他柔声说,“想知道他到底是谁,阿尧亲口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大哥,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都都嘴,小娃儿颇有些不满。
然而,沉清仁却是摇摇头,并未说话。
倒不是他不想直接告诉阿尧,而是爹离开时,阿尧还不记事。
平日里对爹的了解,都是从爷奶和他们口中得知,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印象。
不然,方才也不会发生父子对面不相识的事。
他这般做,便是有意想要拉进阿尧与爹的距离。
毕竟,日后可是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总是这么生疏可不行。
然而,旁边沉清尧可不知道自家大哥的良苦用心。
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自己去问。
但习惯听大哥话的小娃儿还是一步一挪的靠近沉云之。
颇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问,“这位叔叔,你到底是谁啊?”
小儿子终于愿意跟他好好说话了。
沉云之心里欣喜不已,面上笑容都浓了几分。
他道,“阿尧长大了,竟不认识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