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黝黑的面容上,那两道比他爹还深的眼沟。
少年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都怪那小子,这下他丢人丢大发了!
“是啊,少爷,就是一次考试而已,您就算是真考不过,老爷也自有办法让您上学,您又何必作贱自己啊!”
仆从这回是真吓坏了,千金比不过一独苗。
要知道,家里头就少爷这么一个男丁。
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一个贱奴,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赔的。
这般想着,那仆从面上越发凄苦了。
他一面将少年扶起来,一面劝道,“少爷,要不,这考试咱们就别去了吧。
直接回家去与老爷说,兴许他有别的门路呢。
您千金之躯,又何必来受如此苦楚?”
仆从不知考场里头发生的事情,只当自家少爷,是做不出试题,才如此心灰意冷。
只好一个劲儿地开解。
若换做平常,这少年说不准还真就顺势而下了。
正好趁着一身狼狈,回家去求一求老爹。
说不准,他心一软,就不要他来参加考试了。
可这会儿,少年听了仆从的话,心里头浮现的,竟是沈清仁在考场上悠然自若的模样。
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悲愤。
少年咬咬牙,挥开仆从的手。
“你少灭本少爷的威风,一个考试而已,那小子都能做到如有神助,本少爷还会临阵脱逃不成?”
“那小子?”
那仆从打小就伺候少年,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如此有志气的一面。
当下便对他口中的那小子有些好奇。
咽了咽口水,仆从小心翼翼地试探。
“少爷,您说的那小子,到底是谁啊?”
竟能让向来懒散的少爷激起如此斗志,想来必不是一般人物。
若能与老爷说说,让他来给少爷做伴读,那少爷的学业一定能大有进步。
他也不必因此,三天两头受老爷责罚了。
这般想着,仆从看着自家少爷,眼底流露出一丝期盼。
快说,快说,那人到底是谁!
许是自家仆从的目光太过热烈,少年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管他是谁,还不快随本少爷回府?本少爷还赶着回家看书呢!”
说着,少年梗着脖子又哼哼了两声。
等着瞧吧,以他的聪明才智,再看了书,下回考试,如有神助的那个,一定是他!
“看……看书!”
他家少爷竟主动要求看书,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这一定是少爷口中“那小子”的功劳!
仆从心里一喜,连忙跟上自家少爷的脚步。
心里头还在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山野口中那小子到底是谁?
另一头,沈清仁可不知道,就因为一团墨汁。
自己不但被人给记恨了,还被他的仆从黑惦记了。
心心念念的要打听他的身份。
坐着马车,一路回到小院。
他自己倒没觉得什么,他娘却好像被考场门口那事儿给刺激了。
生怕他和几个弟弟出什么问题,除了做饭的功夫,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
这不,刚吃完饭,沈清仁正想带着几个弟弟和徐玉臻看一会儿书呢。
容九便推门进来了,瞧着几个娃儿们,一个个地都捧着书。
她当即就蹙眉笑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不休息一下?”
“这就休息了。”
瞧着容九眼底流露出的关切,沈清仁颇为无奈地合上了书。
“那就赶紧的吧,下午还要考试呢,这会儿得养足了精神才是。”
似察觉到小娃儿眼中的无奈,容九一边将床上的被子打开,一边笑道,“虽然我很希望你们能进太学,但是阿仁,还有阿义你们几个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你们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尤其是考试这种东西,更注重的是平时的积累,临时抱佛脚,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再说了……”
似想起了考场门口那一幕,容九颇有些郑重地说。
“哪怕你们没考上太学也没关系,咱们还可以上其他学院嘛,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不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容九了解几个孩子,压根就不担心他们会没出息。
这话说得更是真情实意,一字一句皆带着一个母亲对孩子最真切的期望。
莫说沈清仁和两个本就容易感动的小娃儿了。
便是如沈清义这般执拗,不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就冲娘这句话,这太学就算是一块硬骨头,他也得啃下来!
这般想着,原本还觉得今天上午这场考试有点难的沈清义,顿时信心满满。
连带着其他两个小娃儿和徐玉臻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