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沈清仁深吸一口气。
等抄下守卫牌子上的考题,他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提笔在草纸上写下答案,确定没什么错漏之后,这才慢慢誊抄到考卷上。
越写越顺,沈清仁面上浮出一丝微笑。
速度倒是越发地慢下来了,就怕一时大意出现什么纰漏。
然而,他自以为的慢下来,落在别人眼里,那依然是如有神助。
比如,对面那位身着金丝云纹锦衣,头戴金冠的少年,瞧着沈清仁刷刷地就写了一大片,似乎完全不用思考一般。
再看看自己抓耳挠腮,才憋出来的几个字,一时愣住了。
直到啪嗒一声轻响,他这才回过神来。
瞧着自己考卷上那一滴黑乎乎的墨团,暗道一声糟糕!
少年也顾不得嫌弃桌子不干净了。
下意识地丢开毛笔,伸手去擦那墨团。
然而,越擦,那墨团晕染得越开。
没一会儿,不止考卷上,就连那少年的衣裳,脸上也尽是墨汁。
然而,对面沈清仁依然无知无觉,奋笔疾书。
少年:“……”
就很气!
看着自己没写两个字,便染了墨汁的考卷。
再瞧瞧对面,答题纸写了一张又一张的沈清仁。
少年咬咬牙,忍不住一眼瞪过去。
答完一题,沈清仁正想缓口气。
谁知刚一抬头,便见对面那考生正黑着一张脸瞪他。
那是真黑着一张脸啊!
瞧着那考生满脸墨汁,连原本白净的衣裳都黑了一大片。
啊?这是栽进砚台里了?
沈清仁微愣片刻,默默地将自己的砚台移远一点,而后继续答题。
这般风轻云淡的动作,差点没将对面的少年气个仰倒。
都怪这小子,没事写那么快干嘛?
害得他一着急,手抖污了卷子。
看着自己卷子上那黑乎乎的一片,少年欲哭无泪。
这场考试算是完了!
也不知道一会儿回了家,会不会被他爹打死!
太学入学考试分三场,前头两场,当日考当日批。
自己成绩怎么样,几乎考完就知道。
随着一声,“考试结束!”
少年眼睁睁地看着考官在自己的考卷上写上面一个大大的丙字。
甲乙丙,三等,丙字最末。
瞧着那大大的丙字,少年似乎感觉自己老爹手中的藤条离自己又近了一步。
脑袋顿时嗡嗡作响,然而,就在他为自己的命运哀嚎时。
便瞧见考官在他对面那小子的考卷上直接写上了一个甲。
甲,头等!
“命运不公啊!”
刚跨出考场,少年便忍不住仰天长叹。
正巧,这时,沈清仁挎着考篮,悠闲自在地从他身边走过。
啪!
脑子里的那根弦猛然一断,少年想也没想,就大踏步追了上去。
另一头,少年的仆从自打考试开始,便守在了考场外头。
等了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等来了自家少爷的身影。
却瞧见他追着一个少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少爷,错了,错了!咱们家在这边呢!”
仆从心里一急,连忙跟着追上去。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瞧见自家少爷直直地往一棵百年老树上撞去。
砰!
一声巨响,少年眼冒金星,连带着仆从的脑袋也抽抽地疼。
“啊,少爷啊!”
完了,完了!
老爷一再叮嘱他要看好少爷,谁知少爷一出考场,便寻了短见。
他一定会被老爷打死的!
“少爷,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您又何必想不开啊!”
哭丧着一张脸,仆从哀嚎一声,直奔少年。
不远处的沈清仁,听了这声哀嚎,下意识地回过头。
便瞧见坐他对面那少年,直挺挺地躺在他方才站的位置。
“好险!”
沈清仁拍着胸口低叹一声,加快脚步,朝着容九的方向走去。
还好,娘叫了他一声,让他加快了脚步。
否则这会儿,那少年撞的就不是树,而是他了。
“啊,这里有人撞墙,啊不,撞树啦!”
“咦,这人未免也太弱了吧,这才第一场呢,就如此想不开,接下来两场,他岂不是要自带一根白绫,随时勒死自己?”
大约是从没见过如此奇葩的事儿。
才从考场出来的考生,纷纷朝着那少年围过去。
心里头都在想着,这到底是哪家的少爷,竟如此弱鸡?
这会儿,沈清仁三兄弟和徐玉臻也从考场里头出来了。
他们出来得晚,瞧见那树下围了那么多人,不免有些好奇。
最小的沈清尧,看了一眼旁边的容九忍不住问。
“娘,那边怎么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
虽说,容九一开始便守再考场外头。
可那会儿她心里全是几个孩子呢,哪有功夫关注别人。
倒是沈清仁,离得近,看了个全程。
想着那少年在考场上的表现,他在容九打算带着几个小家伙去看看热闹时,便跟几个弟弟还有沈玉臻说。
“也没什么,好像是考试时污了试卷,得了个丙等,估计是一时想不开,便撞了树。”
“啊?”
这话一出,莫说是几个孩子了,便是容九也惊到了。
虽说她了解自己这几个孩子,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能这么弱。
可她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想起现代那些考生因为压力太大,一出考场就跳楼的新闻。
当下也不敢在考场里头多呆,生怕几个孩子受到影响。
“好了,先别管这些了,咱们先回小院,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太学的入学考试,虽一切按照科举考试的来。
可到底只是一个学府的入学考试罢了,没真那么严苛。
每场考试结束后,考生都可以自行离去。
并不需要像科举考试那般,从第一场考试开始,到最后一场结束都必须呆在考场。
第一场考试刚刚结束,第二场考试怎么也要过了午时才开始。
容九便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小院,打算给他们做店好吃的补补体力。
“太好了!”
一听有好吃的,几个孩子欢呼一声,便上了马车。
就连徐玉臻也无视了旁边等得焦急的徐老爷,直接跟着沈清仁上了马车,便扬长而去。
然而,相比于沈清仁这边的轻松愉快。
那少年那边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瞧着自家少爷翻着两个白眼晕倒在地,旁边那个仆从心里那叫一个焦急。
当下也顾不上什么主仆尊卑了,伸手就掐住了少年的人中。
好半晌,少年才悠悠转醒。
他一睁眼,便瞧见黑压压的一片脑袋,瞪着一双眼睛看自己。
“小娃娃,你有啥想不开啊,不过是一个太学考试罢了,今年考不上,明年再来呗。”
“你看我,都接连考了五次了,也没说像你似的寻死啊!”
你才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