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路口往右转,沿着人行道径直往东走。昨晚的狂风暴雨肆虐的痕迹还在,被狂风挂断的树枝,被暴雨打落的树叶到处都是。提着从永和豆浆买来的包子和豆浆,郑义脚步轻快地绕过一片片的水洼,朝着平陆市职业中专走去。
他是一名去年9月份刚入职的警察,但却要去学校里上班。因为去年10月份,平陆市公安局和教育局联合开展了安全进校园活动。由市公安局选派人员进驻学校担任驻校警察,协助学校抓好安全工作,去年刚上班的他们那一拨人全部被派遣到了各个学校。
驻校警察的工作相当轻松。学校的领导们看在公安局的面子上对他的要求很宽松,那些年轻的教师们涉世未深,看他和自己年纪相当,兴趣相近,很快就把他当成了朋友,有时间就招呼他一起玩闹。
而他也对这种闲适的生活非常满意,尤其是认识了高娜之后。
一想到高娜,他的脚步更加的轻快了。提了提手中的包子豆浆,他轻盈地转进了距离学校西邻的小公园内。
这座公园里面古木参天,叫做铁塔寺公园。公园的后面有一栋北宋铁塔,黑黝黝的,如剑指长空,巍峨壮观。郑义知道这铁塔是当时的一位女子为保佑自己深爱的丈夫出资浇铸的。自从开始追求高娜,他就喜欢陪着她在这儿吃早饭。
在公园木桥前右转,沿着甬道走了二十几步,前方突地出现十几棵大树,一棵棵粗大笔直的梧桐树高耸入云,一道道金灿灿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成片地洒进来,映照在被雨水洗过,碧绿的草地上,其情其景,如梦似幻。
郑义向那梧桐树林走过去,就好像要走进金色的海洋中,在树林的长椅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正笑吟吟地望着他,眼角眉梢处处洋溢着柔情。
“等急了吧?”郑义紧走两步,出声招呼,
高娜俏生生地站起身:“我也是刚到,看把你急的!”她拿着一张纸巾把擦着长椅,擦完之后,她俏皮地拍了拍长椅,招呼郑义:“来,坐!”
她额前的秀发轻轻地飘动,让空气中都充满了柔情蜜意。
郑义依言在她的身边坐下,高娜接过他递来的早餐,掀开纸杯盖儿,喝了一口,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开始吃包子。
郑义看着她淑女范儿十足地吃着早餐,心中盘算着晚上约会的地点和要看的电影,或许川菜是不错的选择,味道十足;不行吃烤肉也可以,自己动手更有意思……
远处柏油路上,有警车拉着警笛飞快地试过。
学校那边突然间就开始乱了起来,似乎有几十个人在乱糟糟的吵闹。
郑义心头“咯噔”一下子,“腾”地一下子从长椅上站起来,正优雅擦嘴的高娜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郑义回头道:“学校那边好像出事儿!”
高娜把纸巾放到豆浆杯子里,道:“不会是又有学生翻墙把腿摔了吧?”
郑义摇头道:“谁知道呢,但愿是我听错了。你说这些孩子也是贱,没事儿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多好,非得跳墙出去上网,真是……”
旖旎的气氛被破坏殆尽,高娜提起装进塑料袋里的垃圾,紧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道:“赶紧去看看吧,你可是咱们学校的驻校警察,去晚了可不好看!”
两个人就在木桥上分了手,高娜转向公园的另一边,郑义则走向人群。两个人的恋情还没有公开,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学校东边的一栋烂尾楼钱拉起警戒线阻挡看热闹的人。郑义钻过警戒线,一个警察用恐吓的眼神看着他,他赶忙拉开外套,露出里面的警察夏季常服:“我是这儿的驻校警察。”
那个警察看到警服,又听他自报身份,便默许了他的行动。
烂尾楼左右两边都有楼梯,左边的楼梯被建筑垃圾堵住了,右边的楼梯旁堆放着脏兮兮的木板,木板有几根被扔到了一边,几个湿漉漉的脚印清晰地印在木板上。
和看守的警察师兄打过招呼后,郑义钻过木板,走到了楼梯上。楼梯上灰尘密布,有明显的打扫过的痕迹,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脚印。空气中飘荡着新鲜的雨水与灰尘混杂的气味。他小心翼翼地让过那些脚印,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楼上望去。
楼上有谈话声传来,在空旷的大楼中显得非常的飘渺。郑义走到二楼,瞥了一眼隔壁学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建筑。两边都是空旷的房间,灰尘密布,间或有几摊积水,一看就是昨晚暴风雨的杰作。
楼梯的左边尽头,是一个厕所,里面传来清晰地说话声。
他刚要走过去,突然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师兄楚北,另外一个则是一位老刑警。他们看到郑义,便停下脚步。
“师兄……”郑义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楚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真是倒霉,这么多驻校警察都没事儿,偏偏你这里发生了命案!”
“命案?”郑义的身子一僵,“死的是谁,学生?”
楚北压低声音道:“不是学生……是学校的老师,女的!”
那老刑警道:“进去看看,你和她要认识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房间中隐约的还有声音传来,郑义压低声音问道:“大队长来了,心情怎么样?”
楚北苦笑一下,摇摇头,没再说话。
郑义踌躇着,犹豫着,楚北低声道:“我们还有任务,先走了!”
“嗯,好!”郑义明白,他们要么是调取附近的监控,要么就是去找人问话了。
目送他们离开,郑义心中七上八下地猜测死者到底是谁,女的,教师……会是谁呢?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缓缓走进了房间。他是驻校警察,这个时候是一定要出面的。
房间大约有10平方米,地板砖被灰尘掩盖着,有阳光从窗户洞口照进来,隐隐的让人感觉有些温暖。
几个警察或站着或蹲着,有些郑义认识,有些不认识,其中那个留着板寸头的就是朱队长。他威严地看着郑义,眉头一皱,就要发火。
郑义下意识地立正,把自己的身份介绍了一遍。他一来就被发配到了这里,朱队长根本就不认识他,但是他老于世故,只严肃地微微动了动下巴,示意他过去站到一边。
因为是烂尾楼,配套的生活设施根本没有安装,更不用说沙发之类的用具了。尸体就躺在水泥地上,是个女子。
法医小王正在检查尸体,他担任平陆市刑警队的法医也没超过三年,郑义恍惚地记得和他在一起喝过两回酒。
死者带着波浪卷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棕黄色发梢被风吹动着。身高大约在一点六米至一点六五米之间。身材很好,穿着一件粉色大花中腰A字裙,脚上的粉色高跟鞋一只还穿着脚上,另外一只散落在地上。
裙子的下摆有半截被压在身下,露出一点惨白的屁股。没有穿内裤……胸口有直径十厘米大小的深红色血迹。身下,隐隐地也有血迹。
房间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痕,很可能是一击毙命,正中心脏。尸体的脸是朝着另外一面墙的,郑义忐忑不安地只感觉这背影熟悉的很,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了。
朱队长觉察他的一样,威严地问:“认识吗?”
郑义往侧面跨了小半步,一下子就看到了尸体的脸。
他如遭雷殛,灵魂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
怎么是她,怎么可能是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