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木隐就没答应。
据说那晚上师徒二人之间爆发了剧烈的冲突,摔杯子砸碗的那种。
叶青鸾听到这儿就不理解了:那大师兄为啥非要把她这个大师姐带回家去?
她悄眯眯问师弟“木眠”。
木眠还没回答,却先脸红了。
叶青鸾就开始自己瞎猜:“……难道,大师兄对我有意?”
可是她一想也不能啊,她跟大师兄差着好几岁呐!她传来的这个原主,这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儿哇。
她一想就更紧张了,“难道大师兄竟然还有啥子不良嗜好?!”
木眠为了不让她再胡思乱想下去,赶紧跟她解释,说她“根骨奇佳”。
她没听明白,叱道:“什么P话?”
根骨奇佳,跟大师兄要把她带回家,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结果木眠就脸红到耳朵丫子了,“……那个,大师姐,你真是受了惊吓,把什么都给忘了啊。”
她大言不惭道:“啊。”
木眠只好唯唯诺诺滴咕,“就是大师兄说,大世界你根骨奇佳,以后可以当他修炼的——呃,那个丹,那个鼎。”
叶青鸾就算没看过啥玄幻的小说,可是看木眠这神色,就也勐然明白了。
“啊,这个该杀的!竟然敢这么想,看我不整死他!”
然后木眠小心翼翼说:“你整完了……”
叶青鸾当场又傻了:“啥我整完了?”
木眠对了对手指:“大师姐已经将大师兄给——整死了呀。”
“就是大师兄叛逃师门,下山的时候将大师姐你强行掳下山去。师父带领同门追踪未果……结果是大师姐你亲手把大师兄给,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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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木眠的话,叶青鸾好几天没过来那劲儿。
怪不得原主死了,她穿过来了。
也怪不得她在这个世界里,一睁开眼睛就满地鲜血和死尸。
更怪不得她背着那小孩儿回到月山上,上到木隐,下到每个师兄弟,全都对她呵护有加。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虽说她离开了自己原来熟悉的世界,离开了爸爸妈妈,可是她曾经的人生过得还是挺心满意足的,颇有些事迹还是可圈可点的。
她是替原主难过。
她甚至有点不希望自己穿过来,而是希望是原主继续活着。至少,也得让原主享受几天手刃果仇人之后的快乐再说呀。
她替原主难过了好几天,刚好起来,然后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大难题。
她去找木隐,说她想下山。
木隐问她为啥,她就冷静地摆事实讲道理:“我把大师兄给攮死了,这件事本身就是命桉,需要一个妥善的了结,不然会给师门引来祸患。”
“当然更要命的是,大师兄不是出自皇室吗?那我把他给弄死了,我如果还继续在师门里活着,我不是更得给师门带来灭顶之灾?”
然后她是头一回看见木隐眼中划过一丝森凉。
怪吓人的,让人寒毛都立起来的那种。
不过也只有一瞬,就彷佛是她的错觉,木隐就又恢复之前的轻松诙谐了。
“没事儿,你师父我才是山月门的现任门主,保护山月门是你师父我的事儿。只要我还活着,就算你是咱们山月门的大师姐,却也还用不着你来犯愁。“
坦白说木隐这话说的,她每个字儿都听懂了,可是放在一起,她愣是完全没想明白木隐究竟是啥意思。
所以她就干脆直接问了:“那可是皇室啊……师父你有啥办法对抗皇室?而且还是一条性命?“
木隐慈祥地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脑瓜顶:“当年收了那么个畜生为徒,都是为师犯下的错。“
“让他知道你根骨奇佳,也是为师这个大嘴巴的错。“
“总之,这一切跟你一点都没有关系,你是全然无辜的。所以这件事你就也从此再不要挂在心上,全都交给为师就好。“
她当年当然想不通师父想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她是直到后来,知道了李幽的身份,乃至师门被灭的缘故之后,她才重新去慢慢体会师父的用心。
——师父原来是在用一个于皇室的大功,来弥补一个大错。
大师兄是皇室子弟,李幽也是皇室子弟;而对于大唐国运来说,李幽显然地位远远在大师兄之上。所以师父是决定了收留李幽,并且用整个山月门来保护李幽的性命!
而最终,山月门上下也的确是都为了保护李幽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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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回想,她有一点担心,那冰小孩儿怕是早已经读懂了师父木隐的心意。
所以木隐莫名其妙地非要让他当所有人的师叔,成为跟木隐平辈的师兄弟“木幽子“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拒绝。
——话说木隐当初这个决定,可是让山月门上下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尤其是她。
因为那小孩儿是她给自己找的小弟啊!
后来回想,木隐那时候便已经洞悉了李幽的身份,所以他让李幽变成木幽子,与他同辈,是表达了皇室子弟身份的尊重,同时也是将李幽的名字化用在了道号里,既是掩人耳目,可是又何尝不是在警告李幽呢。
木隐通过这个道号,就是在告诉李幽,他已经知道了李幽是谁。
别看李幽小,因为他父亲洛阳王以及李幽自己的表现,都充分说明这小孩儿的与众不同,所以木隐是将李幽放在一个平等的高度上来审视和对话的。
这也许就是叶青鸾一直都觉得,尽管木隐和木幽子年纪相差悬殊,可是这一对忘年的师兄弟彼此相处和交流得还都蛮自然顺畅的缘故吧。
——李幽在木隐眼里没有秘密。反过来说,木隐的用意,李幽也可读懂。
所以李幽成为师叔木幽子,木隐和木幽子全都自然接纳,就连门人师兄弟们惊诧过后却也都从善如流,只有她叶青鸾自己犯了别扭。
而且,许久都没过来那个劲儿来。
她虽然不理解师父木隐为何这样做,可是她倒是不大怪师父。毕竟木隐一向都跟老小孩儿似的,一贯不按牌理出牌。
她心下是生了李幽的气。
她不明白为何他也那么澹定地接受了,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他喜欢当人的大辈儿?尤其是当她的大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