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伯渔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好又嘟囔了一句:“关我屁事。”
江小米却满是星星眼,“多么神奇的缘分啊。”
看着几个人不知所谓的表情,陈世生有些奇怪,“你们和哪位认识?”
四个人反应出奇的一致,就连平时反应慢半拍的江小米都同声同语,一起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陈世生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又看不出什么。
其实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们确实不认识涉事的三个青年。
还是风尘激灵一些,问到:“陈院长,您叫我们来不知道是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根本没有插手的权利。”
老头生怕几个人反悔,当了甩手掌柜,赶紧说:“当然能,当然能,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抄送了报文给王都,王权也同意,既然杏坛曾经就节制各方学宫院府,虽然已经不再直接负责教书育人了,但是帮着管管还是没问题的。”
看风尘脸上还有犹豫,陈世生又接着说:“老杨已经去面见过王权了,确认了这个事情,所以现在要处置学宫学生,当然还得通过杏坛才行。”
风尘心想,干,什么时候变成托儿所了。
风尘本心是很不愿意淌这份浑水的,虽然来之前信誓旦旦。
不过这种心情当然不是因为城门口的事情,而是因为哪一边都不是他想要得罪和责难的,所以打起了退堂鼓,谁知道陈老头抬出杨老头当后盾,难怪最近杨书躲起来看不见人,几位先生也都不出面。
风尘说:“院长,那您起码得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世生说:“哎~!城主没有出面,应该是知道这个时候说话反而会添乱,所以派了人一直在学宫中,每次商议和审问都只是旁听,别说意见了,连话都没说过。不周院只吩咐了星纪祭司座下门徒沈钟离前来,但是态度一样冷漠,可奇怪就奇怪在,每次想要制裁关押人员的时候,他都会出言阻止。即便有证据也不同意,钟家掌印已经动了真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却没有办法。王国承接此事的是一位鸿雁馆的馆长,只看证据,没发表过态度。”
风尘听完情况,又说了一句:“院长,那您是什么意见?”
陈世生先是一愣,然后说:“我自然是秉公秉义,既然你们来了,我肯定就轻松了。”
风尘呵呵一笑说:“院长,说了这么多,何必呢?您就直说吧,既然您肯费那么大周章,叫我们来,就没必要跟我们还虚以为蛇,费心费力的。”
陈世生叹了口气:“哎,不愧为院长亲传,尘先生,实不相瞒,您见一见那位学生就明白了,我实在不相信他会干出奸杀这种事情。”
风尘点点头说:“院长,我明白了,如果其中却有问题,我们一定不遗余力,但如果事不可为,咱们也只能秉公办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陈世生见他这么说,脸上漏出安慰的笑容,“明白,一切依照杏坛的调遣。”
既然愉快的达成了同流合污的共同目标,那这件事想甩肯定是甩不出去了。
夜幕降临,临海山城的晚秋总是更容易寒冷一些,蚀山城外的山脉,在仅有的天光余晖映衬之下,重峦叠嶂。
偶尔能隐约传进耳中的海潮声,让山峦隐约的宛若波涛,汹涌澎湃。
江小米三人闲来无事,打算到处逛逛,风尘却没有这种兴致。毕竟就目前
的情况看来,确实他们三个也没什么用武之处,顶多算个临时保镖的角色。
因为凶案的事情城里现在沸沸扬扬,晚上自然也不会太热闹。
风尘一个人沿着学宫的主步道,慢慢走着,看着北面印染在天幕背景中的山峦,想起了以前偶尔去渭南经过秦岭脚下时的景象,第一次见到大山,蔚为壮观。
城市里人不多,学宫里人更少,索性清静。
风尘也没有在想明天要面对的事情,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却如白阅微所说,永尽的世界,虽然对杀人者勒令诸罚,十分严重,但人命再贵,也有价格,相安无事,只是因为要么筹码不够,要么代价太低。
就这么闲溢懒散的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而来,慢慢接近的人。
“尘先生!”
身影突然而至,让风尘有些惊讶,来人不但认识自己,并且还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心中有了戒备。
风尘仔细打量,中年人身躯凛凛,双眼射寒星,弯眉割裂隙。胸脯衡阔,说话间中气十足。
最令人错愕的竟然腰间配一短剑,十分扎眼。
发现确实不认得此人,又是这般魁梧英气的模样,风尘问了句,
“您是?”
体会到风尘语气中的声影,中年人自我介绍:“尘先生不用奇怪,鸿雁馆若想找到像您这样的人物,自然不费力的,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事情复杂,才选择以这种方式拜会您,我是鸿雁馆山城馆长,我姓谢,谢清浊。”
风尘想着这也算臭老道和死胖子原本的同事啊,于是收起疑惑,换上客套,赶忙见礼,“谢馆长,久仰久仰。”
谢清浊爽朗一笑,“哈哈哈,尘先生,你我是第一次见,用不着这么互吹一气。”
谢清浊的直率很合风尘的喜好,于是也直截了当:“谢馆长,挑这种僻静的地方,又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找我肯定有事,既然这样,您就直说吧,正好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见风尘这么通透,谢清浊也不废话:“尘先生,我知道您此行的来意,所以有几句话想要说给您听听。”
风尘说:“愿闻其详。”
谢清浊说:“尘先生可知道王国对杀伐一事向来严厉?”
“乱世用重典,无可厚非。”
“既然这样,请教先生,可知缘由?”
“永尽大陆自有史以来,人口很少,又因为连年征战,一直没有稳定的增加,好在人们寿命长久,才勉强维系。而且灵晖之力总让一部分人超脱于大众之上。我们这样的人但凡有个别的心思,那对普通人的生存状况来说,都是灾难。所以有生杀戮者,株连甚广,为的不是谴罚这种罪责,而是一种警告,对于我们这种身怀超然神通的人的警告。”
“不错,我听闻前段时间,先生深陷混沌,竟然起死回生,又听说先生披荆斩棘,惩治了不少宵小之辈,才得以读活,先生果然大才。”
风尘听的这种称赞,心里有些异样,深知谢清浊的暗示,但还是问道:“馆长这么夸我,我实在有点消受不起,您还是直说吧。”
谢清浊说:“尘先生,您轻起杀戮,却没有被株连,可知为何?”
风尘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早有答案:“既然原因知道了,那么我的事情就很容易解释,是因为我杀的都不是普通人。”
谢清浊说:“您说的正是。”
风尘犹疑的看着谢清浊问道:“谢馆
长是想说,那两个女生也不是普通人?”
谢清浊笑了笑没有说话。
风尘问:“这是城主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谢清浊说:“在王国,向来只有一个人的意志。”
风尘说:“我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会记住的。”
谢清浊微微鞠躬,便告退了,“先生高义,杏坛必将重整昔日光辉,为天下学士之龙头,领宇内门生于万疆。”
看着谢清浊飘忽间陌进了黑暗夜色的身影,风尘自言自语的说着:“重整昔日光辉?看来这句也是王权交代的,这算是承诺吗?”
有了这样一次会面,风尘突然觉得山城的景色也没有那么单调了,但却没了兴致,便回了住处。
刚刚进了房间,还没有坐定,另外三人也施施然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别提了,连个鬼都看不见,晚上又什么都看不见,没什么好逛的,而且这天气也太冷了。”百里伯渔抱怨出声。
云追好奇的问:“你没出去吗?”
风尘说:“随便逛了逛,还遇到你们以前的同事的了。”
云追和百里伯渔都来了兴致:“嗯?谁啊?”
“说是山城馆长,叫谢清浊。”
云追听见名字,不禁肃然起敬,连百里伯渔都漏出哇塞的表情。
风尘说:“你们认识?”
云追说:“我们认识他,他到不见得认识我们。”
百里伯渔说:“你不知道他是谁啊?”
风尘说:“我有必要知道吗?又没请我吃过饭。”
云追说:“他不但是蚀山馆的馆长,而且还是王国十六王爵之一,承影王爵谢清浊,获封落刃,雾月承影。”
风尘有些僵住了端起水杯的手:“幸好幸好。”
百里伯渔看他的样子,赶紧问道:“你该不会骂他娘了吧?”
风尘说:“你以为和你一样心大。”
江小米好奇,“王爵找你干嘛?总不会是想请你吃饭吧?”
风尘只好把其中原委简单的说了一遍。
百里伯渔听完砸吧着嘴说了句:“啧啧啧,想不到王爵也会行贿,疯子,我越来越觉得跟着你前途无量啊。”
风尘没好气的说:“我倒是觉得认识你是我这一生莫大的污点。”
云追听出了关键:“这样的话,已经有两方的人想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城主那边毕竟是亲儿子,态度肯定不言而喻,事情岂不是好办了。”
风尘向后一仰,干脆瘫在了椅子上,说:“屁的好办,这是拿咱们当枪啊,不然他们怎么不自己去硬顶着不周院和钟家。”
百里伯渔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揭穿他们虚伪的面具?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明天当中众人的面,直接亮出底牌,义正言词的批评他们小人的嘴脸,然后小惩大诫,再施教导,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以德服人。”
风尘哀叹了一句:“胖子,你以后少吃点那些过期的粮食,消耗不掉把脑子都堵住了。也少看点小人书和言情话本,多学学正经东西。”
云追也问:“打算怎么办?”
风尘想了想说,“总要看看陈院长嘴里说的这位四有青年到底是什么宝贝儿,既然院长让我来,肯定知道我不会管他们谁的背景和态度,我只看真相,所以现在嘛,都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