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天空阴暗无光,太阳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有一片片一团团的乌云笼罩在整座城池的上空,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项羽坐在室内,不知为何,心情很是烦躁,仿佛那层层的乌云不仅压在彭城的上空,也同时压在了项羽的心头。
“报!”门外一亲兵蓦地喊道。
“进来!”
“禀霸王,英布将军回来了!”
“哦?快传他进来!”项羽急忙道。
“英布将军。。。。。。他受了重伤,被人抬回九江王府了。。。。。。”
项羽猛地起身,恰巧一道闪电划过窗外,炽亮的白光映出了项羽那张充满惊骇的面容。
项羽好一会儿才恢复了镇定,阴着脸,沉沉的说道,
“传令备马!我要去九江王府!”说罢走到床头拿起一件披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门外。
项羽走到项府大门的时候,早有数十名亲兵各自牵着战马在门口等候,项羽飞身跨上亲兵牵来的乌骓,握紧缰绳,低喝一声,“走!”那乌骓便通灵似的扬起蹄子飞奔起来。项羽身后的数十亲兵也立即齐齐的翻身上马,纷纷打马追上前去。
不多时,项羽就带着亲兵来到了彭城西面的九江王府,看守府门的卫兵一看是项羽,便连忙打开大门立正站好,并大声吼道,
“霸王驾到!”
项羽昂首阔步,刚走进内院,就看到英布在下人的掺扶下正在房门等候。
项羽急忙走了过去,对英布沉声说道,
“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英布虚弱的先拜了一拜,说,
“末将身受重伤,不能亲迎霸王,望霸王恕罪。”
项羽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无妨,进屋再说。”说罢项羽自己先走了进去。
英布被人掺扶着也随后走进屋内。
项羽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毫不客气的指指旁边的位置,说,
“来,坐下说话。”
英布低着头,说声“是”便坐了下来。
项羽仔细端详了一下英布的脸色,发现英布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领口带有血迹,想必是刚刚吐过血。
项羽满脸的沉重,说道,
“那人如何?”
英布低下头叹口气说道,
“那人是个征战沙场的惯将,防守颇为得法,末将惭愧,五千士卒折损近半,但仍是无法拿下溪头村。”
“哦?”项羽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你可曾与他碰面?”
英布点了点头说道,
“他叫姜魁,我曾试图说服他加入楚军,但他执意要与村子共存亡,”英布看了看项羽继续说道,“而且,而且此人的勇力不在霸王之下!”
项羽大感意外,不禁有些不信,
“此话当真?”
英布苦笑一声,说,
“如果此人只是精通谋略,哪怕他再聪明百倍,我五千大军也能踏平那小小的溪头村,但奈何此人亦和霸王一样勇武过人,单枪匹马杀入阵中,将末将击成重伤并砍倒了大旗,于是我军大败。”
项羽顿时奇道,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本以为此人只是善于防守,却没想到还是个猛将!此前击杀王保、间武也就算了,如今连你也败在他手!嘿嘿,我真想和他过过两招,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说罢,项羽浑身猛地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双眼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顿时满腔战意盎然。
英布在一旁被项羽阵阵的霸气震得一哆嗦,又看到项羽那一副恨不得立马跟姜魁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声哀叹,为什么自己遇到的都是这么变态的人物呢?
当天夜里,大雨滂沱,斗大的雨点倾盆而下,足足下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的停歇了。
次日清晨,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显得分外清洁,空气也清新了很多,连那一片片树叶也变得更加鲜亮起来。
项羽早早的就率领五万骑兵,从彭城北门风驰电射般向溪头村方向绝尘而去,只留下范增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着大军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
此时,姜魁正带领着村民打扫大战后的满地狼藉。
姜魁不禁长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村民虽胜,但亦是惨胜,溪头村的千名青壮男子死伤大半,只余三百多人还活着,而且人人带伤。在这场战斗中,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亲人丧生,全村男女老少纷纷披麻戴孝,村内一时哭声阵阵,哀云密布。
姜魁带着满身心的疲惫回到韩家,看到韩静茹面带泪痕,吁了口气,上前轻轻的说道,
“韩大叔怎么样了?”
韩静茹抬起头来,满面哀伤的说,
“伤势很重,流了好多血。。。。。。”说着,韩静茹的泪水忍不住再次盈眶。
姜魁坐到韩猛的身边仔细瞧看,过了良久才松口气说道,
“还好,被剑刺穿的地方不是要害,仔细调养,性命应该无碍。”话音刚落,韩闯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听到姜魁的话后连忙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
“村民们都回家了吗?”姜魁转头向韩闯问道。
“嗯,都回去了,只是人人带伤,有的还很重,如果楚军再来一次,恐怕。。。。。。”韩闯忧心忡忡的说道,脸上又是一阵阴云密布。
“楚军应该不会再来了,为了这么一个村子他们已经死了三千多人,这个代价足以让他们不敢再来!”姜魁顿了顿又说道,“韩老爷子呢?”
“爷爷和村正挨家挨户看望村民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姜靖和付甲哪里去了?”
“他们应该到虎男和雪松那里了,他们两个伤得都很重。”韩闯满面黯然的说道。
“我去看看。”说罢,姜魁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韩闯连忙从后喊道,
“我陪你去。”说罢便冲出屋子追上了姜魁。
二人直走到千虎男的房子前,推门走了进去,
“老姜!”屋里的姜靖立时喊道。
“虎男和雪松他们怎么样了?”姜魁说着便走上前去。只见虎男和雪松并排躺在一起,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姜魁仔细检查,发现两人身上虽然伤痕累累,触目惊心,但都是些皮肉伤,性命倒是没什么危险,只是因为脱力而导致昏迷,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姜魁看着二人稚嫩而苍白的小脸,心里阵阵的不忍。
战争是如此的残酷,不分男女老幼全部都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姜魁不禁恨意大炽,心中暗骂,这该死的乱世!这该死的战争!
夜晚再次降临,曾经喧嚣的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姜魁站在峭壁上,抬头望向那轮圆圆的月亮,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来到了这座村子,结果却给他们带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虽然就算自己不来,这场灾难还是会发生,而且结局可能会更加悲惨,但姜魁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毕竟最初是自己先杀的人。
姜魁又低头看了看山下宁静的村子,如果没有战争,这里的人们可以一直都过得很幸福,但是战争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难道,现在的天下就再也找不到一片没有纷争的地方了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是如今的天下满是危墙。姜魁不禁一阵苦笑。
距离这场灾难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没有楚兵再来,似乎姜魁的预料是正确的,村子终于可以太平了吗?村民们始终还是有些忐忑。
又是一个全新的日子到来了,宣告过去的时光再也不会复回。
这一天早上,姜魁站在曾经血战的壁垒上低头望去,虽然曾经的血腥味道已经消散,但壁垒上斑斑的血迹仍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向人展示着这里曾经有一场无比惨烈的血腥厮杀。姜魁久久沉默,似乎耳边还响着当日厮杀时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和呼号声。
正当姜魁出神间,突然,姜魁感到脚下的墙垒一阵颤抖,仿佛马上就要崩塌一般!同时,姜魁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常熟悉的声音,那是。。。。。。
姜魁猛地抬起头,只见地平线上蓦的出现了一股滔天洪流!当头一面大旗高高飘扬,模模糊糊的是个项字!
是项羽!他居然会亲率铁骑前来?!姜魁心里几乎被震翻了个个儿。
万马奔腾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的震撼着姜魁的耳膜,那排成近一里宽的巨型骑兵方阵,带着惊天的气势向溪头村潮水般的扑来!
姜魁面对那长长的几乎看不到头的铁骑洪流,心中居然升起一股无力抗拒的感觉,忍不住阵阵的颤栗!这是姜魁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惊悚!
然而这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在下一刻,姜魁面对着滚滚铁流,眸子里顿时暴起异样的风采,心底里不由萌生了一股难以控制的烈烈豪情,丈夫当如斯,统兵百万,执金戈,战沙场!
转眼,项羽的大军就冲到了溪头村村口。
待到临近村口,项羽猛的高举霸王,轻轻一勒马缰,胯下乌骓晃了晃脑袋,开始缓缓减速,紧随身后的传令兵霎时往后疾驰而去,凄厉的号令声响彻巨大的骑阵,“停止前进!。。。。。。全军停止前进!”
项羽身后潮水般滚滚而前的楚军铁骑遂立刻开始减速。
隆隆的蹄声渐行渐息,当那滚滚烟尘终于随风散尽,速度已经减慢正缓缓行进的大军纷纷操控战马铿然止步。
无尽的碎草和尘土漫天飞扬,迷乱了姜魁的视线,起风了吗?
马嘶人沸声中,楚军迅速列成齐整的骑阵。
当朝阳从云层后面喷薄而出,将第一缕阳光洒向原野的时候,楚军已经结阵完毕,只见一望无垠的旷野上,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森森肃立,冷风吹过骑阵,荡起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凄艳如血。
仿佛被那一片乌黑铮亮的寒芒刺伤了眼睛,姜魁微微眯起了双眸,只见眼前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已然傲然肃立于崇山峻岭之下。整整五万骑肃立晨曦之中,鸦雀无声,凝固成一片枪林戟海,只有战马沉重的响鼻声与楚兵将士沉重的喘息声清晰传闻,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凝重和压抑。无尽的肃杀气息正在那道矮矮的壁垒前漫延、再漫延。
项羽手持霸王打马向前。(项羽精通十八般兵器,其中独爱百兵之王——枪!传说项羽起兵之前,会稽郡曾天降陨石,后来项梁私下请当地铸造兵器的名家们,用此石取铁为项羽锻造兵器,经过九天九夜的淬炼,终于锻造成一杆巨型錾金虎头枪,长一丈二尺九寸,重129斤,仅枪杆就有碗口般粗细,项羽为其命名曰“霸王”!此枪需要一般人两人齐力方可抬动,但是项羽天生神力挥使此枪只用单手!后来更是自创出一套无敌的枪法“单手十八挑”)
项羽先是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地形,眉宇耸动,眸子里掠过一丝厉芒。随后项羽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那血迹斑斑的墙垒上定定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高大的身材看起来结实无比又充满了力量,站在那里就像一颗硕大的钉子钉在了壁垒上一般,纹风不动坚挺无比!那泛着寒光的细长双眼正冷冷的看着自己,面对身后的五万铁骑,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的惧色。
项羽再仔细打量,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面前这个男子雄伟的身躯几乎和身后苍凉沉重的山崖背景融为一体,那张年轻的脸庞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乌黑的眸子里流露着坚定不移的凝重,表情严肃,眉宇间不带丝毫的感**彩,挺拔的身躯更是给人一种纵然泰山压顶亦不能使其屈服的刚劲。
项羽不禁暗赞一声,好汉子!
项羽再向前行了数米,停下马来,高声吼道,“可是姜魁?!”那吼声惊天动地,回响在整座山谷之中,山谷两侧的峭壁都被这声大吼震得瑟瑟发抖,似乎都要塌了下来。
姜魁这时真正看清了前方那威风凛然的金甲大将。鳌头金盔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环眼,就有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炬火,手持巨型长枪,身跨一匹黑色宝马,那宝马异常神骏,浑身乌黑发亮,无一根杂毛,就像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一样,身材更是比普通战马要高大健壮上许多,也是,一般的马哪能驮得动项羽这个大块头?加上项羽身上的铠甲、手中的霸王枪和全套马甲,战马身上足有五六百斤的重量,一般的马压上就垮了,哪还能驰骋沙场。
清冷的晨风猎猎刮过,荡起项羽身后的披风,立于千军万马阵前的项羽宛若天将般霸气冲天。
姜魁上下打量,心中不禁暗赞,想必他就是项羽了。
自从破印而出后,姜魁经常能听到有关于项羽的传闻,霸王枪,乌骓马,金甲神将,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但姜魁知道传言非虚,就凭刚才这一声大吼,项羽就无愧于天下第一猛将的称号。
然而姜魁根本不愿示弱,张嘴就是一声大吼还了回去,“我正是姜魁!!”大吼声随着山谷中的山风传出数十里,当先的战马不禁“咴!”的人立而起,几乎将马上的骑士掀翻在地。
项羽哈哈大笑,吼道,“好!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项羽顿了一顿,圆睁双目,放声狂吼道,“你可敢与我一决雌雄?!”
“有何不敢!?”姜魁高声应到,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
“好!哈哈哈!。。。。。。如果你输了将要如何?”一听姜魁应战,项羽笑得十分开心,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般。
这时,村里的村民听到村外的动静,都纷纷从家里出来涌上了墙垒,看到前面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到头的骑兵群,顿时全部面如死灰。
姜魁看了看身后的村民,回头吼道,“如果我输了!你取我的性命!但请放过这些村民!”
项羽仰天大笑,“我要你性命又有何用?!”
“那你要如何?!”姜魁以为项羽不愿放过这些村民,满脸铁青的吼道。
项羽嘿嘿一笑,突然扬起手中的霸王高声吼道,“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和我一起扫平天下!还人世间一片太平!”
姜魁不禁大出所料,但随即又被项羽的豪气干云所打动。扫平乱世,还人世间一片太平,正不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姜魁强忍住浑身的热血膨胀,高声吼道,“那你输了又如何?”
项羽放声一阵狂笑,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好半天才说道,“如果我输了,立即撤兵,从此再也不进犯此村半步!”
“好!一言为定!”姜魁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喊道。
“一言为定!”
谈好条件,两人再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住了对方。
全场鸦雀无声。
楚兵和村民们都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对于楚兵来说,眼前这个男子是能够打败英布将军的人,而项羽在他们的心目中那绝对是不败的化身,这场大战怎能不让人激动不已!而对于村民们来说,这一战关乎到全村的命运,如果姜魁战胜了还好,要是战败了姜魁会投靠项羽吗?如果姜魁不愿投靠项羽,那这个村子恐怕就要被彻底的毁灭了。
项羽默默地跃下乌骓,走到墙垒前百步的距离,手中霸王斜指地面,浑身散发着阵阵犹如实质的杀气和霸意,全身气机遥遥的锁定住了姜魁。
姜魁满脸的凝重,缓缓地抽出长剑,扔掉剑鞘,剑尖斜指苍天,浑身肌肉犹如开始冲刺前的猎豹般绷紧。
蓦的,姜魁一声暴喝!右脚踩在墙头上用力一蹬,身体化作一颗流星,厉啸着向项羽砸去。项羽也几乎在同时,右脚发力点地,平地冲起,双手持枪直刺姜魁!电光火石间,两人在半空中相遇!
项羽霸王枪枪头势大力沉,姜魁急忙扭头,长枪划过姜魁的脸颊刺了一空,姜魁的铁剑立即有如附棍而上的毒蛇,紧贴着项羽的长枪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狠狠的削向项羽握枪的手指。项羽急忙挥起枪尾扫向姜魁,姜魁无奈,横空翻身,落到一旁的地上。
项羽脚一沾地,转身一记回马枪刺向姜魁,姜魁长剑猛地撩起,想要磕飞项羽的枪头,谁知“当!”的一声巨响,二人同时后退。
姜魁只感手臂发麻,心中不禁大骇,项羽果然神力!项羽也是浑身一震,暗道,好大的力气,当真是个好对手!
二人同时战意沸腾,各自怒吼一声,飞身扑到一起,狂呼着厮杀起来。
楚兵和村民们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两人枪剑快速飞舞,带着阵阵如雷的风声无数次的撞到一起,“叮!叮!当!当!”连串的暴响炸起在山谷口,直听得观战之人双耳轰鸣,心脏嘣嘣乱跳,浑身气血不畅,几欲呕吐!
不知道多少次的兵器对砸,姜魁持剑的右手早已麻木,只是手指紧紧地箍在剑柄上,长剑才没有脱手飞出。项羽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自己的兵器比姜魁的重上许多,但每次硬碰硬,自己总是占不到多少便宜,这让自负神力盖世无双的项羽大为恼怒。
项羽猛地怒吼一声,一枪挑向姜魁的喉咙,正是自己所创的绝技单手十八挑!
姜魁见那枪头有如毒龙一般钻向自己的喉咙,角度刁钻诡异且迅疾非常!间不容发之际,姜魁连忙后仰,向后一个空翻,双脚还未落地,项羽的第二挑就直奔姜魁的前胸!姜魁立即左掌抵住剑首,咬牙把剑横放在胸前。项羽的枪尖“叮!”的一声巨响一头刺到了姜魁的剑身上,那把凡铁所铸的长剑哪堪项羽如此神力,被霸王枪一点击破,从中折断!项羽枪头稍一停顿便立即直刺姜魁的心脏!
“受死!”项羽的怒吼响彻天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