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做……”
莫君扬才刚开了个头,莫君羽以为这人还真犯傻,敌人怼到面前了都毫不反抗,顿时怒了,“开什么玩笑!孤一定不会让他们这样冤枉你的!你如果真的而不愿意,那就……”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君扬无奈地打断莫君羽的话。
在对方发飙之前,他只好将莫祥斌答应的事告诉了莫君羽,“陛下已经说了会帮臣解决这件事,所以我们不用做什么,安静地等结果。而且……”
他停顿了片刻,目光幽深地落在了莫君羽身上,淡淡说道:“而且这件事交给陛下处理,说不定还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揪出幕后真凶。”
“是,是啊!”莫君羽呐呐答道,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虽然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莫君扬绝对不会对莫君久下杀手,但他根本没奢望过莫祥斌竟然也一点都不怀疑莫君扬,甚至还主动说要帮莫君扬解决此次麻烦。
这等待遇,便是最受宠的四皇子莫君皓都不曾享有。
莫祥斌却给了世子莫君扬。
再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莫祥斌对莫君扬愈发的亲近信任,甚至比对他和莫君皓都还要好。
莫君羽心中又有了莫名的酸涩感觉。
他勉强扯了个笑容,半是玩笑半是嫉妒地说:“父皇对你可真的越来越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的亲儿子呢?”
莫君扬藏在衣袖下的手骤然一紧,但他脸上神情并没有变化。
又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殿下说笑了。”
莫君羽刚说完,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可笑。
要是莫君扬真的也是皇子,就算没有外戚势力帮衬,单是他自己的能力,将来皇位花落谁家都不一定了呢?
再加上莫祥斌的宠爱,那就……
莫君羽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连忙甩甩脑袋,挥开这个荒谬的想法,同时在心中暗暗庆幸。
幸好莫君扬不是皇子,而且还站在了他这一边。
与莫君扬共事那么多年,莫君羽得出唯一的结论就是,绝对不要与这个男人为敌。
他的表面有多不动声色,心思就有多深不可测。
莫君羽做的小动作自以为没有任何人觉察,却不想全被莫君扬看去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在一旁冷眼旁观。
隔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地问:“不知殿下让人把我叫来,有何要事?”
“啊?喔!”莫君羽收回跑偏了的心思。
正色道:“今天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时家树大招风,已经引起父皇忌惮,若是再不采取行动,时家恐怕难保了。”
所以说莫君羽还是比莫祥斌更加了解莫君扬,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莫君扬的态度。
有时青雪在,莫君羽已经默认这人就算再看不上时家,也绝对不会放任时家落败不管的。
莫君扬也没有否认,只是问:“殿下可是有办法?”
“这……”莫君羽刚开了个头,想到某件事,忽而话锋一转,反而说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时家几代忠良,到了时俊和这一代也不例外。
这一代的时国公也是父皇最坚实的纯臣,老三收买不动,老四利诱不了,就连孤……也不行。所以如果说父皇还有谁可以信任,那非时俊和莫属,可……”
“可架不住帝王疑心重,时家如今又位高权重、深得民心到让帝王都不舒服了。”莫君扬见莫君羽吞吞吐吐,说得好艰难,干脆都替对方说完了。
莫君羽见自己终于吊起了莫君扬的兴趣,连连笑着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孤才说,时家此番危已。而且孤刚得到消息,老四也打算保时家。”
“喔?”莫君扬冷淡的脸上表现些许兴趣,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淡淡地问:“为什么?我记得参时家的陈御史似乎就是四殿下麾下的人。”
找人告了状,掉头来又想保人,真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莫君羽冷笑一声,满脸都是对莫君皓的不屑,“孤这四弟啊,心思多着呢!先让陈御史参时家一本,等时家陷入危机,无法翻身之时再伸以援手。那么大一个恩惠盖在时俊和身上,还怕时国公府不唯他马首是瞻吗?”
“可帝王疑心起,又岂是四殿下想施以援手就能成功的,难道他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吗?”莫君扬淡淡反问,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莫君羽的话。
莫君羽笑容更深,不慌不忙地解释:“所以才说四弟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数用得巧妙啊!因为大家都会这样想,所以陈御史参了时家一本,将来也不会有人觉得是他指使的,殊不知他还早有准备。”
莫君扬眸光一闪,沉声问:“你是说他已经有让陛下重新信任时家的办法?是什么?”
“啧,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如今的时家忠心是忠心,但到底不够稳定,指不定哪一天就反了。毕竟当年赵氏先祖以一介重臣身份黄袍加身的例子就摆在那里,怪不得父皇多心。
可你见过哪个外戚在支持的皇子还安在的时候,主动谋反的?”
莫君羽说得直白,脸上的笑容更是毫不掩饰。
他一点都不担心莫君扬不信,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
“这么说,四殿下是准备等时家陷入绝境的时候,再提出要迎娶时家的娘子为四皇妃,让单纯的时国公府摇身一变成为四皇子党。这样一来,时家军的势力尽归莫氏皇族,陛下就不用忌惮时家,时家也不用担心自己受到帝王猜忌了。”
莫君扬说话的声音缓慢、清晰。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开口,把莫君羽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说了出来。
莫君羽连连点头,搓搓手,声音激动地说道:“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现在,不用孤说,你也该猜到他想娶的是时家哪位娘子了吧?”
去年这时候,莫君皓就觊觎时青雪,甚至不惜搞臭时青雪的名声也要娶青雪,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不代表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尤其是现在,时家那么大一个诱惑摆在眼前,莫君皓还不牟足了劲也要把佳人娶进门。
“还真是个人,势两得的好法子啊!”
莫君羽啧啧称赞,换来莫君扬一计冷淡的眼神。“这么说,你也想过这么做吗?”
太子大人被看得心头一颤,连忙摆手,为自己辩白:“我就这么一说,绝对没有对时青雪起什么心思。
但四弟可就不保证了!”
太子爷不怕事大,挑事的手法炉火纯青。
但凡换个人,恐怕都要撸起袖子跟敌人干一架了。
莫君扬脸上虽然冷了不止一个档次,但至少没有发火,只是轻飘飘地看了莫君羽一眼。
许久,直把莫君羽看得心头发毛,几乎要憋不住时,他才淡淡地说:“殿下都这么说了,想必已经有办法解决这个麻烦,是吗?”
莫君羽被人看穿了心思,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
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我也只是……”
“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发现,每当您紧张或者有什么事想要隐瞒的时候,您就会忘记用尊称?”莫君扬突兀地说了一句。
莫君羽:“……”
猛地被揭了老底,太子大人憋得一张脸都红了,嘴唇张合了好几次,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根本就没想到,莫君扬竟然会观察得那么细致,从他的细微举动竟然把他的心思都猜得一清二楚,那岂不是他那些小谋算全部没能逃过对方的眼。
想想,莫君羽都抖了抖。
“我……”刚开头,莫君羽意识到自己又用了‘我’,连忙干咳两声,改口:“孤确实有办法,但还是需要扬弟帮忙,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莫君扬不置与否,“殿下有何指教。”
大概是莫君扬刚才那一计‘重药’吓得够狠,莫君羽再没有跟他耍那些花花肠子,直接就说:“首先,父皇放心你,只要你娶了时青雪,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打消父皇的顾虑;但更重要的是咱们需要从苗头上解决这场危机。”
“苗头?”莫君扬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下这两个字,“不知殿下觉得,何为苗头。”
莫君羽神情一肃,铿锵有力地答道:“兵权。”
随即,又引经据典加以说明:“当年赵太祖登基后,兵权四散,让他终日寝食难安,后来一出‘杯酒释兵权’,兵不血刃地解决了兵权旁落的问题,也保住了帮赵太祖打下赵国江山的。此方法,才能真正保时家安稳无忧,只是怕……”
他觑了莫君扬一眼,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才又说道:“只是怕时俊和不愿意。”
说实话,时家军那么一支强劲的队伍掌握在手中,还是父辈几代人积累的‘财富’,要这么拱手让人,估计是个人都不会愿意的。
“这便是孤说的办法!说起来容易,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不好说,毕竟,孤跟时将军,并不熟,也不可能规劝时将军作出正确判断。”
言外之意,游说时俊和的工作,就要落在莫君扬——时家未来的女婿身上了。
当然,还有一点小心思,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莫君羽还没有说出来。
比如,当时家军权被回收时,又该花落谁家?
这恐怕又将在朝堂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