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久意识到这样打下去只会消耗自己的实力,连忙喊停,冲莫君扬大声喊道:“莫君扬,我与你无冤无仇,又不曾碍着你什么?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莫君扬神色冷淡地说:“做错了事,总该受到惩罚。三殿下害死束手就擒吧!”
“哼!难道做错事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吗?大皇兄和四弟对皇位的觊觎可不比我小,你若是真那么忠于父皇,你怎么不办他们,独独抓着我不放呢?”莫君久满脸忿忿不平。
其实一开始他就看中了莫君扬的本事,也不是没有动过拉拢莫君扬的心思,但莫君扬就好像所有迂腐的大臣一样,认定了嫡长子继承制,即便太子莫君羽一无是处,也坚定不移地支持莫君羽。
几乎没把他气死!
而偏偏莫君扬此人深不可测,还深得莫祥斌宠爱,让他又爱又恨、又羡又妒,却毫无办法。
莫君扬地盯着莫君久,一点都没有被他的怨愤动摇心绪,只冷静地指出:“太子殿下和四殿下都不曾带兵谋反。”
莫君久被噎了一下,更加不服气,大声囔囔:“这都是父皇逼我的!如果父皇不是那么狠心地把我圈禁冷宫,我又何必走到这一步?我只不过想替自己谋求锦绣前程,我又有什么错呢?
我、没、有、错!”
最后那几个字,是一字一顿说出口。
理直气壮,无惧无畏。
然而莫君扬根本就没有把莫君久这点虚张声势放在眼里。
他看向莫君久的目光淡漠,毫无感情,如同睥睨一只卑微的蚂蚁,似轻蔑,也直接用态度告诉对方: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莫君久被这一眼看得火气直冒上头。
他一下子炸了,根本不管什么保存势力,带着仅剩下的十个侍卫,一股脑地朝莫君扬攻击而去。
双方再次交缠在一起,但莫君久这次有怒气加成,竟然接连斩杀了好几个莫君扬的人。
打着打着,莫君久的人竟然把莫君扬团团包围。
莫君扬的好几个侍卫想要救主,都被莫君久的死士挡在外头,或被斩杀马下。
就在这时候,树林中忽然接连飞出三道利箭,直击莫君扬。
莫君扬堪堪避过前两箭,但第三箭直接射中了马的前腿,宝马向前倾斜。
他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跳下了马。
这时候,莫君久的人更是在他的四周围成了一个铁桶,纷纷挥刀向他砍去。
情势惊险万分。
有好几次,大刀都是贴着莫君扬的皮肤、头发划过去,差点点就能把他砍成重伤。
就在这时,树林中再次飞出冷箭,却是从背后直击向莫君扬。
莫君扬正和面前两个死士缠斗,对身后危机一无所觉。
魏子朝回头时就看见长箭已经越过了敌人的包围圈,眼看就要刺中莫君扬了。
“主子!”魏子朝失声大喊。
千钧一发之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莫君扬会被射中——另一支利箭以极快的速度从另一个方向飞出,掠过包围,在第一支箭击中莫君扬之前,猛地撞了上去。
两箭相击,发出‘铮’的一声,力道相互抵消,就在莫君扬的后背双双掉落地上。
而后,第二支箭飞出的方向又接连飞出三支长箭,都是射向树林方向。
下一秒,就听到三声惨烈叫声。
有三个穿着暗卫服饰的死士纷纷中箭,从树梢上掉落,一头扎进了灌木丛中,再无声响。
有埋伏!
在场的人脑海中同时响起这样的念头,不禁愣住,手中的动作也出现停滞。
莫君扬迅速把握住这一瞬间,挥剑砍下眼前当道的两人。
纵身一跃,跳出了包围圈。
他正欲抢一匹马,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上马!”熟悉的女声发出指令。
镇定如莫君扬,听到这一声都愣了足足有两三秒时间,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完全没有动作。
还是身后的人又喊了一句:“快上马。”
莫君扬才陡然回神,扭头。
果然看见时青雪驾马停在了他跟前,朝他伸出了白皙的小手。
莫君扬下意识地抬手,放到青雪的小手上。
轻轻借力。
一跃,就飞上了马背,稳稳落在时青雪身后。
时青雪没跟莫君扬废话,直接将缰绳塞到莫君扬的手中,道:“你驾马。”
莫君扬也很快就进入状态,左手拿着缰绳,右手提剑,直接朝敌军的缺口冲去。
在对方回过神之前,他已经快速挥剑将挡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喽啰解决掉。
时青雪也适时提箭拉弓,顺利射中两匹宝马的前腿,马上的人就像个皮球样,咕噜咕噜滚下马,然后被后头接应的士兵斩于马下。
莫君久见局势大转,对他极为不利。
他也不恋战了,把剩下的死士都留下来阻拦莫君扬,自己当即策马狂奔。
然而这次莫君扬没再放水,直接从怀中掏出三枚飞镖,逐一飞了出去。
第一枚和第二枚飞镖,分别射中马的两只前腿。
马立即向前倾去。
第三枚飞镖,直直射中了莫君久的大腿。
莫君久受伤落马。
“殿下!”
原本一直紧跟莫君久的侍卫见状撕心裂肺地大喊,以最快的速度跳下马,飞奔到莫君久身边抱住了莫君久。
变故就发生在这么一瞬之间。
等莫君扬策马赶到莫君久身边的时候,莫君久一手掐着自己的脖颈,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一手朝莫君扬伸着,像是求救。
大量的黑血从莫君久受伤的大腿处流出来,一下子就浸透了他整条大腿。
“怎么会这样?”时青雪吃了一惊。
明明只是中了一只飞镖,而且还是皮粗肉厚的大腿上,根本不足以致命啊!
莫君扬剑眉微蹙,目光扫过莫君久和抱着他的侍卫,而后又掉头看向魏子朝。
冷静下令:“派人回瑞王府接沈洛来,再做着简易担架带他回去。”
“是!”
魏子朝立即带人下去办了。
莫君久这边只剩下三个侍卫,主子败北,都如同丧家犬般,再无斗志,乖乖被卸下武器,往京都赶。
时青雪和莫君扬仍共骑一匹马,走在人群最后。
战马慢慢走着,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不一会儿就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一开始,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时青雪先忍不住,从莫君扬身上抢过缰绳,也只是紧紧攥在手中,小声开口:“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她刚开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明明她是来找莫君扬算账的啊!
怎么可以气势那么弱?
不行!
时青雪又紧了紧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然后气势汹汹地转头,正准备跟莫君扬对峙,却对上男人幽深如大海的眼眸。
她顿时感到一阵心悸,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口,气势莫名又矮了一截。
“你……”
“你……”
莫君扬在时青雪开口之前,就率先移开了目光。
两人同时开口,又再次四目相对,最后又同时沉默。
莫君扬深深看着时青雪尖尖的发旋,很有风度地让她先开口。
时青雪就埋着脑袋,小声咕哝:“你在冷宫的时候,没被莫君久怎么样吧?”
莫君扬一愣,没料到时青雪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半晌都没有给出回答。
时青雪狐疑抬头,目光清澈却难掩关切地看向莫君扬,又问了一句:“你说啊?你该不会真被他欺负去了吧?”
最后的声音都有些急了。
莫君扬目光愣愣地看了时青雪好一会儿,痛楚从他眼眸中一闪而过。
时青雪还没有看清楚,眼睛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盖住了。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
“别这样看我!”
无奈,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痛。
让时青雪也跟着心痛起来。
怎么回事?
难道莫君扬真的在冷宫被莫君久折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时青雪就坐不住了。
这几乎是她这一路上最最担心的事情了,偏偏莫君扬还要在这件事上卖关子,一直不肯开口。
她急切地拉下莫君扬的手,硬是和男人对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
莫君扬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根本不敢跟此时的时青雪对视,再次侧开头。
没有解释,甚至一言不发。
时青雪算是被他的执拗弄得没脾气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低咕哝:“不过以你的性子,想必也不会被人欺负了还无动于衷的,肯定又像……”
后面的话,即便莫君扬的耳力极好,也是听不清的。
时青雪根本就不是说给对方听的,将莫君扬真的无意跟她说冷宫的事,她也不想强迫自己去回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只问:“那刚才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在飞镖上涂了毒?”
莫君扬脸上表情不显,但见时青雪总算没有揪着冷宫的事情不放,大松了口气。
头一回有问必答:“没有。”
“可他刚才的样子……”就是中毒啊!
时青雪不是不信莫君扬的话,只是莫君久方才的表现太可疑了。
莫君扬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真的不知情,没说话。
又秒变锯嘴葫芦了。
时青雪无奈地瞪了男人一眼,刚想抱怨。
忽然想起,从前的莫君扬虽然也不爱说话,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但他行动举止都风度翩翩,偶尔嘴角带笑的样子更给人温情脉脉的错觉。
可自从她失忆后,莫君扬也跟着沉默下来,好像又变回之前阴阴沉沉的性子,莫名让人心生胆怯。
时青雪当然不可能害怕莫君扬。
不仅不害怕,她还心疼男人的转变。
明明都已经……
时青雪打住自己的思绪,这时候再追究莫君扬的变化已经没有意义,还不如想办法改变。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得讨个债。
“哼!你不爱说就不说,我不会问莫君久吗?”时青雪指的还是冷宫的事情。
她一定要先把这事弄清楚。
便也不再管莫君扬此时心绪变化,抢过缰绳就往瑞王府奔去。
变故就出现在他们到达瑞王府的那一刻。
沈洛已经站在了瑞王府的大门,看见他们,急匆匆地迎上前。
面色凝重,沉声吐出一句话。
“莫君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