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久藏在衣袖下的手已经满是汗液,后背也都汗淋淋的,直到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见莫君扬竟然真的受自己的威胁,原本的害怕担忧全部转化成怨毒和得意。
从前在莫君扬哪里受过的憋屈和怨气,他这回要全部找回来!
莫君久嚣张地抬起下巴,高高在上地说道:“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放了她,你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莫君扬无意跟莫君久纠缠,直接开出自己的条件。
曹七才一听登时大喜,忙双:“那你先放我们离开这里,不许再追赶!”
莫君扬一出现,曹七才就意识到他们这边败局已定,再纠缠下去别说攻破皇宫、夺得帝位了,就是全身而退都恐怕不能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逃出皇宫,回到他们的大本营,才能谋求后事。
正好他们手中有个时青雪,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
然而曹七才构思得再美好合理,都抵不过莫君久对莫君扬的憎恨!
莫君久几次被莫君扬破坏所图,对后者怨恨已久,早已经在脑海中构思过上千次羞辱对方的场景。
如今大好机会送上门,他怎么可能放过。
当即高声喝道:“才没那么容易呢!你如果真的想救回时青雪,那就先跪下来给我磕头。等我心情舒畅了,一高兴,兴许就放了你的心肝宝贝呢!”
“哗!”
这么羞辱人的条件一经开出,别说莫君扬身后的人个个怨愤不平。
曹七才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莫君久这是疯魔了吗?
竟然想要当众羞辱莫君扬,是真要跟对方不死不休了吧?
但凡换个对象,曹七才都不会那么惊恐,毕竟他们有筹码在手。
可一想到他们的对手是莫君扬,他就忍不住后背生凉。
当初莫君扬一声不吭弄死赵家、灭掉秦家的光荣事迹至今流传,圈子里的人听了无不胆寒,如非必要根本不愿意招惹这样的煞星。
偏偏莫君久却拿了鸡毛当令箭——即便有时青雪真的可以威胁到莫君扬,但也只是威胁而已——谁也不知道莫君扬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不能轻易尝试,要是真把时青雪弄出个好歹。
想想时家的反应,再回忆一下莫君扬的手段。
曹七才都觉得现在就可以提自己准备后事。
“殿下,眼下情况情急,不宜多事,咱们还是先离开冷宫再说吧!”曹七才苦后婆心地劝说,希望能够唤回莫君久的一点理智。
然而莫君久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打败莫君扬的画面,早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
不计得失,又怎么听得进曹七才的劝说。
莫君久不耐烦地甩开曹七才的手,冷冷训道:“此事用不着你多嘴,你给我老实在一旁待着,守好时青雪就行了!”
说罢,他也不顾时青雪这会儿已经摇摇欲坠,几近昏厥,直接把人甩给了曹七才,自己跟莫君扬对上。
再次气焰嚣张地喊:“快跪啊!再不跪的话,我可就不能保障你女人的安全了!”
莫君扬神情阴沉,死死盯着前方。
却不是在看莫君久,而是越过莫君久,落在了已经神志不清的时青雪身上。
眉头拧得死紧,冷峻的面容满是肃杀之气。
时青雪这会儿头痛欲裂,脑子里好像被一下子塞进了好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和她原来的记忆绞成了一团乱麻。
她想理顺却越理越乱,而周围发生的事情又让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去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时青雪抬起沉沉的眼皮,死死盯着远远站着的莫君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这个男人再因她受到任何委屈、折辱!
“不行……不要!莫君……”
时青雪艰难开口,虚弱近无的声音从她震动的喉咙里发出来,根本没人听得见。
她想动,但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
别说挣开曹七才的桎梏,就连抬下手臂都做不到。
最后,终是眼皮一耷,陷入了黑暗。
昏迷之前,时青雪耳边和脑海中同时传来一阵厉喊声。
“青雪!”
————
时青雪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到了软软舒适的大床上,头顶是华美简致的床帐帘幔。
熟悉,似曾相识。
“你终于醒了!”沈洛惊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时青雪微微侧头,就看见神医沈洛端着一碗药站在床边,满脸欣喜和轻松。
“你……”时青雪撑起身体,刚想发问,又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沈洛连忙把人扶住,宽慰:“你昏迷了整整一天多,气虚体弱,还是先喝点药休息一会儿吧!”
时青雪揉揉前额,等没有那么晕眩时,才转头打量房间的情况。
是……莫君扬的寝屋。
她微微蹙眉,疑惑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洛一边将药递给她,一边说着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时夫人现在很安全,已经送回时国公府了。”
时青雪一下子急了,激动地问:“时家现在不安全,你们怎么又把她送回去了?”
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你别急啊!”沈洛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连忙补充:“你父亲及时带领时家军从阳城回来,拦截了未入城的叛军,与城中的禁卫军里应外合,已经稳定城中局势,是你父亲亲自把时夫人接回去的。”
时青雪这才松了口气,也没有再推拒沈洛递过来的药。
只是药味太难闻了。
她虽然没有抱怨,却还是没忍住皱皱鼻子,不高兴地瞪着手中的药碗,那模样估计比对上血海仇家都还要纠结不快。
沈洛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憋笑,十分坏心眼地没有提醒青雪,他准备了酸甜梅子,反而催促,“快点把药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时青雪苦哈哈地看了沈洛一眼,只得闭上眼,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涩的汤药刚入口,她几乎就要吐出来了 ,但沈洛在一旁监视着,她只能死命咽了下去。
最后还是沈洛看她实在太难受,才变魔术似的拿出颗糖,塞进青雪嘴里,笑道:“好了,不逗你。这糖是我特制的,含一会儿就不会觉得苦了。”
时青雪的舌尖刚碰到嘴里的硬物,一阵甜味就占满了整个口腔。
她一边砸吧着嘴,一边还不忘瞪向沈洛,控诉对方的恶趣味。
沈洛淡定无视,笑着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阿扬现在去追潜逃的莫君久,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时青雪快速将那颗方糖咽了下去,忙问:“我之前不是在冷宫被莫君久挟持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时青雪仍感觉一阵心悸,更担心之后莫君扬的情况。
那个笨蛋,不会真的给莫君久下跪了吧?
时青雪眉头紧蹙,沈洛见了连忙解释:“曹七才是太子殿下的人,虽然你那时候昏迷过去,但莫君久一把你交给他,他就立即带着你从冷宫逃回了瑞王府。
莫君久没有了你做筹码,一下子就败退下来,只能顺着冷宫密道逃到了外城。”
“那君扬他现在……”时青雪仍有些担心莫君扬。
沈洛柔声安抚:“阿扬半个时辰前还陪着你,但是他这次领命要将莫君久捉拿回宫,刚才探子来报,莫君久往北逃了,阿扬只好带人去把人给截回来。”
时青雪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但想了想,她仍是不太放心。
掀开被子,起身。
“我也要去看看。”
说罢,就披上外套,拿过挂在床头的长弓,要往外走。
沈洛赶紧上前将人拉住,气急败坏地说:“你才刚清醒,正是气虚体弱。现在出门,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再说了,你爹娘现在都安然无恙,根本不需要你担心,留在这里好好养身体,不好吗?”
他以为时青雪还在担心时国公夫妇的安危。
但他现在真的不敢放时青雪走,万一又出了什么意外,他还不得被莫君扬给削死。
时青雪却朝沈洛露出了灿烂异常的笑容,“我好了,完全好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笃定的语气,坚持的态度。
沈洛根本没办法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青雪策马离去。
还是曲月玄在一旁安慰:“安啦安啦,现在京都局势都已经稳定下来,她现在出去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再说了,她手上不是还拿着弓箭吗?
这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威力惊人,百步穿杨都不是个事,平常人轻易近不了她的身。”
之前莫君久能拿捏住她,也不过是有董慧在手,她只能束手就擒罢了!
沈洛仍一脸不放心,担忧地嘀咕:“我总觉得她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但……”
他又说不准到底是什么?
曲月玄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洛的后话,不耐烦地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吧!她能有什么不对劲,你就别再这里神神叨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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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国北城外十多里地,正是莫国的皇陵,里面安睡着莫国第一代皇帝,以及诸位皇室宗亲。
此时的夕阳像是被血染过一般,显得分外凄清凉薄。
莫君久策马奔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死忠侍卫;莫君扬则是带人策马追在后边。
双方你追我赶,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最终来到了莫国皇陵。
莫君久没有再跑了,刚穿过森林就拉扯着缰绳,‘吁’了声,停下来。
转头与莫君扬对峙。
有几个侍卫率先攻击后头赶来的莫君扬,快准狠,想要先发制人,与莫君扬的手下打作一团。
双方人数都不多,但胜在个个皆是精锐,纠缠在一起。
不一会儿,满地死尸,双方损失惨重,但仍胜负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