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乐句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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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想考,只要自己喜欢,你依旧还是可以弹琴啊,再说,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听你的曲呢,不是么?”逸轩见小莲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又说道。

喜欢?小莲当然喜欢了,如果不喜欢,当初也不会去学这些东西了,可现在,她连自己喜欢的东西,最擅长的东西,都被人否定了,还差点就不许她再弹了,这对小莲的打击自然不是一点点。

“我是喜欢,可以后再不许公开的弹,更不许登台了。”小莲泄气的说道。

逸轩愣了愣,“不许公开的弹,那依旧可以私下的弹啊,我一直都没听过你弹琴,不过你在上元节那晚的演出,我有去看哦,弹真的很美,很动听啊!”

小莲看着逸轩:“上元节那晚,你有在那里看到我弹琴?”

逸轩扬起阳光般的笑容,露出了一小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当然,之前就听朋友说,那天你会在那里登台演出,所以我们几个好友都提前就约好了的,只不过当时人太多,你大概没注意到我,后来我有去找你,可他们说你一演完就走了。”

小莲这才想起,那晚她太累了,演出一完就急着回家了,哪里有注意到逸轩当时也在。

“那晚,我弹的真的这么好听么?可大乐属的人说,我弹的东西,并不怎么样,只是曲子新奇些罢了。”

逸轩否定的说道:“哪里,她们为什么那么说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几个朋友都很崇拜你,我们也都很喜欢听的的琴声,你那晚的弹奏,都让我一个朋友听的流泪了,还说这么凄美的曲子,不知何时才能再听到呢。”

“真的么?”小莲沮丧的心情,又重新有了一丝愉快。

“当然!”逸轩肯定的连连点头,生怕自己说的话小莲不信。

“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好过多了,就算以后不能在公开场合弹,但我一样可以弹给我自己听,弹给喜欢的人听。”小莲空落落的心情,被什么又重新填补满,恢复了些自信的她开心的说道:“你们要是喜欢听,想听的时候就来找我好了,我一定会弹给你们听的。”

逸轩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情好多了么?天这么冷,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家里人会担心的,还是早点回家吧。”

小莲这才想起,天已经黑透了,街上也没几个行人了,无名和赵氏一定该着急了,忙站起身,可她大概是蜷坐的太久了,又冻了这么久,小莲的双腿不听使唤的瘫软了下去,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往冰面上跌去!

逸轩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小莲的一只手臂,将她顺势带入了自己的怀中,一股隐匿的说不出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熏香味,冲入小莲的鼻息中,一种充实,安全,以及可靠的感觉让小莲一下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小莲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咚咚咚的心跳声,清晰的敲击着她的鼓膜。一定是被吓的!小莲自我安慰着,可却迟迟不肯离开逸轩的怀抱,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种味道了,让她突然间就觉得心里一直空着的什么地方被那股味道都填满了,心里悬着的某处,踏实的落定了下来。

当逸轩松开紧握着的小莲的手臂时,小莲才依依不舍的退开了逸轩的身边,埋着头心虚的不敢看他。小莲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或许只是这股味道太诱人,才让自己有片刻的迷失吧。

定了定心神,小莲才敢抬起头来,可她依旧不敢与逸轩对视,逸轩似乎也有意回避一般,并不去看小莲的眼睛,只是搀扶着她,并故意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走上了河堤,两人就这么一路相伴着,一直到逸轩将小莲送到家门口。

“刚才都忘了问,瞧你那晚的演出,你的伤应该都好了吧?”逸轩轻柔的问道,语句间满是关心。

小莲点点头:“恩,早好了,听说你后来还有去轩里找我,可刚巧我搬回家里,都不在那住了,害你白跑了。”

“恩,没关系,现在不是又见着了么。”逸轩含笑的说道。

沉默了片刻,两人就在小莲家的路口上,相对无言,空气里有一股依依不舍的味道弥漫着,有点温馨,又有点酸涩。

“以后我可以到这里来找你,听你弹琴么?”逸轩凝视着小莲,低沉着嗓音问道。

小莲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抬起头来,对上逸轩的,在霎那间又落入了那双深邃的温暖的双眼中,迷失了自我。

“那你快回家了,改日我再来看你。”逸轩说完,冲小莲笑了笑,示意小莲赶紧回去了。

小莲怔了怔,才转过身,朝那处亮着昏黄的灯光的屋舍走去。

走的门口的时候,小莲忍不住又回过了头,看着逸轩已经离去的背影,在大雪中显得格外的洁净,清幽。

直到逸轩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只留下雪地里一行清晰的脚印时,小莲才转回了身,走进了院中。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朝家走的那几步路上,逸轩也用同样的眼神,凝视着她,直到目送她到了家门口时,才转身离去。

“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少爷到府衙去打听,说是你早就回去了,真是担心死我们了!”赵氏担心的责问着小莲,看着她满身满头的雪,又赶紧给她弹了弹身上的积雪,取了张帕子来给她擦被雪水打湿的头发。

听到小莲回来的动静,正在屋里温习功课的无名和小三忙从房里冲了出来,担心的看着小莲。

“没什么,只是四处转了转。”小莲轻叹着说道,接过赵氏手中的帕子,解散了头发自己擦了起来。

无名替小莲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喝下暖暖身子,才小声的说道:“我去府衙找你的时候,都听他们说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吧。”

“是啊,少爷回来的时候都说了,既然那法子不行,不用就是,一个姑娘家的四处登台演出,抛头露面的,也不见得是好事。”赵氏安慰着说道。

小莲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既然都知道了,那自己也不用再说了,便没再说什么。

虽然唐朝很开放,可现在看来不见得是人人都是如此啊,像养母和赵氏都是如此,反对自己学琴,更反对自己登台表演,虽然赵氏从没说,但刚才她不是才说出来了么?也就是一直忍着吧。

小莲开始怀念起在现代的日子来,想想还是现代的时候好啊,在爸妈身边,无忧无虑,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参加演出,站在舞台上,被聚光灯追着,被万人瞩目着,为着一个又一个的奖杯,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一个个新的目标而努力的追寻着、付出着,从来都没体会过为生活,为没钱而发愁的日子。想到这里,小莲又不自主的长叹了口气。

“小姐,是不是……没钱了?”赵氏看着小莲一脸的愁眉不展,犹豫着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小莲看着赵氏,愣了愣,又看了看有些吃惊的无名,想想赵氏也算是自己家中的一员,没必要隐瞒着她们,便点了点头。

赵氏一脸的担忧和凝重,但并没有丝毫的吃惊,似乎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中一般,而无名的眉头则皱成了一团,一个明显的川字显现在眉心处。

“小姐这样没有计划的花钱,钱自然是如流水般,就是有再多,很快也会被用光的。”赵氏无奈的说道。

“要不我还是不去书院了,到河边去做工好了。”无名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这让小莲听了心里有些生气。

“就是再没钱,书院也一定要去的!”小莲坚定的说道,让无名赶紧打消这样的念头。

“可是钱都没了,日子都没法过了,还去书院做什么?先挣了钱,把生活维持下去吧。”无名不死心的说道。

“送你去书院读书,就是为了将来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钱的事我会再想办法,你就不要为这个担心了!”小莲隐忍着怒意,却又在心中懊恼着自己的无用。

“小姐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少爷能到书院读书,机会可不易,还是继续下去的好。”赵氏也跟着劝着无名道,想了想,她又说道:

“要是小姐信得过我,就把剩下的钱都交给我保管吧,我在出去接点活,大家计划着,省着点过,一定能把日子维持着走的。”赵氏一脸坚定的说着,很有一股家长的风范。

小莲吃惊的盯着赵氏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同样一脸错愕状的无名,忽然想到,虽然一直以来自己都很有计划着用钱,但如果交给赵氏来掌管家里的吃穿用度,应该能比自己做的更好吧?

虽然赵氏只是自己请回来的保姆,照顾自己和无名的生活起居,但其实一直以来,她对自己和无名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处处细心周到,完全就如家人一般,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也从来不会贪财,对于自己给她的每一笔钱,都是详尽的告知每一笔支出用在了哪里,也总是想着法的替自己省钱,一定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想到这里,小莲朝无名投去询问的目光,见他也没有反对,便决定接受赵氏的提议。

这天夜里,小莲独自呆在练功房中,躺在躺椅上,几乎是一夜未眠,想了一宿,最终又做了一个新的决定,既然不让她在正式的场合登台表演,也不让她教学生,那她如果在非正式的场合表演,想来乐属那边也无权再干涉吧?

第二天一早,小莲便在赵氏的帮助下,特意的一番精心打扮,收拾妥当后,独自朝舞月轩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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