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依旧是在府衙的后堂,单独见的府衙大人。
只是大人一脸凝重的神色,以及他手中的一张小小的传单,让小莲心里直发紧。
“来了?”大人深深的看着小莲半天,才问出了这么两个字。
小莲不知做何回答,只好规矩的点点头,不再说话,只等着府衙大人继续。
沉寂了片刻后,府衙大人招呼小莲站到他身边,将手中的小传单拿给了她:“这是你做的吧?”
“是。”小莲接过传单,点头承认。
“你可知,没有得到大乐属的承认,通过考试的艺人,是不能私自教授学生的,更何况,你并不是乐属中的乐工,也不在乐籍,不是一名乐伎,连正经的师从名帖都没有,这是犯了忌讳的。”府衙大人的语调中,隐隐有丝怒气。
小莲愣了愣,她从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在唐朝,大家都热爱音乐,只要技艺能被大家承认,不就足够了么,怎么还必须要通过这些考试,还要是隶属乐籍才能正式出师教学生?
“可我之前不是也有在舞月轩中教授琴么?怎么先前并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小莲不解的问道。
府衙大人看了看小莲,才说道:“那里自然不一样,你虽然弹的是不错,可若是想正式公开的教学生,自然是不许的,大乐属那边已经在过问了,我说你年纪还小,家中又无大人管教,对这些并不知情,以不知者不罪为由,请他们不要惩罚与你,可再多的,我也帮不上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你也不能再在正式的公开场合弹奏了,舞月轩那边的教授也不能再继续下去。”
小莲还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怎么能这样?连弹琴都不许,舞月轩那边的教琴也不许了?”
府衙大人见小莲着了急,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该庆幸,他们只是不许你在公开场合弹奏,不许你教琴,若不是我为你说好话,你现在恐怕都被关起来,处以刑法了!”
小莲被惊的脸色惨白,瞪大了双瞳,不可置信的看着府衙大人,半响说不出话来。
“乐属的意思是,你年龄虽小,但技艺也算不错,很有潜质,谱写的新曲,虽然有违常规,但你还是有一定的才华,若是你愿意,依旧可以私下弹琴,也可以许你日后找个乐师,正式的拜师学艺,日后拿着师从名帖,还是可以参加大乐属的考试,若是能通过,入了乐籍,将来成了一名正式的乐师,自然还是能教授学生的,可现在是绝对不行的,如果你不听劝告,执意要一意孤行,那么这件事他们是绝不会这么简单的了解的。”
小莲怔了怔,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的草率,冲撞到了大乐属那边,那自己的计划和这么多天来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小莲知道了,多谢大人为小莲开脱,连累到大人,实在并非小莲有意。”小莲沮丧的说道。
“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找你来,主要就是为这件事,另外,大乐属的人,在旁厅里等着见你呢,本官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送你过去了,你自己好自应对吧。”府衙大人说完,便起身唤来一名官差,领小莲过去。
小莲见状,忙曲身行礼,恭送府衙大人离去,接着又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着官差去见大乐属的师傅们。
当小莲被大乐属的师傅们刻薄的言辞及指责打击的忘记了反驳,又卑微的送她们离去后,才独自一人出了府衙。
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小莲心里落寞的很,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
不仅没有得到该有的认可,还被说的一无是处,那些难听的言辞,到现在还在小莲耳边回转,一次又一次冲撞她的神经。在这一刻,小莲觉得自己无用极了,真的就像那两个乐属的师傅们所说的那样,弹的都是些糟糕至极的污秽!
小莲想到,现在自己被否定成这样,那以后要怎么办?不能当众弹琴,不能教琴,她又要靠什么来换取全家人的生活来源?小莲忽然觉得无助极了,委屈极了,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也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靠一靠,以缓解心里的不适,可放眼整个繁华的街市,小莲又觉得到处都陌生的很,无处可去,无处可依。
小莲不想回家,就那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瞎逛着,可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舞月轩中。
看着门口火红的灯笼,鲜艳的彩带,节日的喜庆还残留着,上元节后,一直都没取下,就那么挂在门梁上,延续着节日的欢庆。屋檐下昨夜的积雪还没融化尽,白雪已不似刚落下时那么纯洁,夹杂了许多灰黑色的污点在其中,此时在小莲看来,那污浊的雪,和血红的红都是那么的刺目。
独自来到天香阁,小莲才发现,隔里空无一人,天香并不在。小莲找人打听后才得知,原来天香是和公子琰一道外出游玩去了。
小莲在空旷的院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地面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炸响,这往日在小莲听来多么愉悦的声音,此时也在一下下的敲击着她的心房,似是这样的声音和这样的做法,才能发泄她心里的郁闷一般。
小莲几乎快把整个院里的积雪都踩过了一遍,才觉得心里的郁闷得到了些许的缓解,走了这么久,小莲终于觉的有些累了,才静静的坐在了凉亭里,看着冻结的池面,一言不发,就那么一直静静的坐着。
小莲不知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只觉得仿若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似的,直到她注意到天色渐渐的阴沉了下来,似是又要下雪了一般,也始终没等到天香回来,才又拖着疲倦的身心,离开了舞月轩。
漫无目的的走着,小莲不想回家,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穿过了无数条大街小巷后,小莲无意间发现,她来到了一处人烟熙攘的河堤边。
两岸的树枝,因为冬天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夏日里的青翠不见,连鸟儿也都躲起来过冬去了,看着同样被冻结的光滑的河面,和透过薄薄的冰层,在冰下缓缓涌动的河水,小莲在河堤边坐了下来。
天色越来越沉,不多会儿,就又飘起了片片的雪花,雪越下越大,盖住了半透明冰面,看不到冰下的河水流动,两岸的树枝上,也积淀了皑皑白雪。
小莲一动不动,环抱着双膝,依旧坐在河堤边,任越来越大的雪片飘落在自己身上,此时的她,觉得浑身都冻僵了,可她依旧不想动,不想回家。
“嘎吱,嘎吱。”踩着雪地的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犹豫似的停留在了小莲身边,小莲并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河面。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一个有些熟悉的,温柔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小莲呆滞了片刻,才想起这大概是在问她吧,这才转过头去,正对视上了那双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般,溢满了关切之情的黑眸。
“逸轩?”小莲怔了怔,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我瞧着身影像是你,又不敢肯定,可想着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冷的雪天独自坐在河边,这才走近来瞧瞧,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逸轩微微向上翘了翘嘴角,眼角里流露的是真诚的关心。
小莲叹了口气,转回了头去,看着河边诺诺的说道:“心里不舒服,瞧着这里很安静,就坐下来了。”
“我能陪你一起坐会儿吗?”逸轩问着,并不等小莲的回答,用袖子扫了扫地面的积雪和尘土,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莲感觉到身边传来的一丝温暖,并不阻止,任其在身边坐下。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一起凝视着河面。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河堤边的两人身上被雪花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湿意浸透了外衣,逸轩觉得浑身都冻僵了,连手指也僵直了,才看了看小莲,担忧的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看你一脸的沮丧,说出来也许能好过些。”逸轩问道。
小莲摇了摇头,不知要从何说起,转头看着逸轩,那双眼睛依旧那么温暖,似乎能将这夜里的寒冷都融化掉。
想了又想,小莲才开口,缓缓将今天的事说了出来。
“那你可以去拜师学艺,参加大乐属的考试啊?你弹的这么好,一定能考上的。”逸轩笑着说道。
小莲怔了怔,拜师学艺,参加乐属的考试,入乐籍?也许是一条出路,听说,入了乐籍,就是朝廷的乐工,吃着朝廷的供奉,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有何不可?可她似乎记得,在古代,拜师学艺,考乐籍,都需要大笔的开销,一般都是家里有经济能力的女子,才会让女子去考乐籍,而大多数都还是犯了事的罪人,被纳入乐籍的,若是家里没条件的女子,一般也会找一个供养人,但这就意味着和供养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单纯的了。
而自己家的情况就摆在眼前,连一家人的温饱都快无法满足了,又要如何拜师学艺?从哪里找那么大一笔的经济来源?
何况自己还这么小,就算自己愿意找个供养人来养着自己,但又要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供养人呢?
小莲不知道该怎么给逸轩解释,瞧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一定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哪知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档子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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