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得不防。
看似个红粉骷髅销魂所,在他眼里,早已是又一处龙潭虎穴。
“不会。”
孔青珩没把心中的防备道出来,姜清已然猜到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继而开口又道:
“你身上的六扇门令牌,已经不在了吧?”
闻言,孔青珩脸色微变,他的捕快银牌交到马大爷手里后便一直未曾拿回,而那枚标志六扇门捕头身份的金牌,也已在那次汉水遭遇毒蜂五娘子时被劫去。
姜清没有去看孔青珩的脸色,也已知晓他的答案,像是教导般,她平静道:
“这便是了,江湖人,说是快意恩仇,但实际上,那都是底层的厮杀罢了,真正有势力有背景的人,绝不在此行列。江湖人也是人,是人就逃不过高低阶层之分,有了阶层,自然也就会有博弈。”
“你的身份令牌如若还在,纵使没丝毫武功在身,寻常江湖人也绝不敢动你,即便动你,也不敢亲自出手,能沦落到前阵子的地步……遭遇过什么,想来你心中有数。”
姜清很少开口说这么大段话,但她的话,无疑将孔青珩前些时日堪称曲折的经历道个通透。
想到毒蜂五娘子将他卖给乌春生,乌春生又企图转手何当家,只是没谈拢,不得不亲自随行。
孔青珩心中在明悟之后,竟是一阵茫然。
姜清并不知他这些日子的遭遇,但却一眼看到通透,犹如亲身所见,说出这番话,也是轻巧平淡,仿佛他这些时日的挣扎,不过是场平凡无奇的笑话。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相比于初入江湖的决心,还有后来的饮血警惕,孔青珩突然发现,他似乎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当初,李佑年和郑兆年不赞同他的决定,他却执意要身入江湖为苏娘子报仇,然而,真正踏入了江湖,别说是报仇了,他自己都数度面临危机,原本的计划更是被败坏得一干二净。
“江湖,其实不是你这种人该踏足的,不过,身入江湖,对你的心性倒是一场不错的磨练。”
姜清似乎看穿了孔青珩心头的茫然,语气淡淡,又补充了句。
算是在根本上否定之后,又给了孔青珩一点甜头。
“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坐在堂中待客的木椅上,孔青珩皱眉沉思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
姜清的话,放在过去,他听过类似的,其实是听不进去的;而放在未来,也许,再经历过一些事后,他也能领悟,但谁能保证,他领悟的时候,不是生死存亡之时呢?
对于一个没有江湖背景的小子,生死存亡,实在是太过于轻贱了。
如今的这个时候,确实是刚刚好的,犹如拨云散雾,将他这些时日来的各种纷乱思绪都沉淀了下来。
“不必,带我进六扇门,就是你的回报。”
听到孔青珩郑重的答谢之言,姜清眉也不抬,平静说道。
见状,孔青珩也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花娘子口中辨别姜清身份的法子,就显露在两人身前了。
花娘子重新折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个人,说起来,孔青珩并不陌生,竟然是那日将他从何当家手里买下来的——任大爷!
孔青珩能一眼看到跟在花娘子身后的任大爷,姜清自然也能,而且她身为武者,目力更胜孔青珩,未待任大爷走进堂中,她便已发话了:
“任主事,你这是打算去哪?”
花娘子是扬州城里的地头蛇,相比于襄阳城里的鼠王,除了明面上的皮肉生意,她还有一个发财之道,便是将需要隐蔽身份的人安然送出城外。
昨夜三星阁发生了那等大事,任大爷当然不会还有寻欢作乐的心情,况且,他身为三星阁的人,轻易也不能出宅子,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当中的意图已不言而喻。
“属下见过贪狼小主!”
在姜清开口的瞬间,任大爷眼皮子一跳,也看清了堂中的两人,当即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
他的举动,无疑证实了姜清的身份,但姜清的问话,他却是面露讪笑而不答。
“你唤错了。”
姜清没有计较任大爷的答话,但语气中却多了丝冷冽。
攸地,任大爷眼皮子又是一跳,旋即道:
“属下嘴笨,见过贪狼阁主!”
言罢,却是单膝跪地,神态恭敬。
不过,他的这份恭敬,也只是看上去的恭敬罢了,在他身上,早已提起万分注意力,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发力。
“任主事打算背叛三星阁了?”
任大爷的表面恭敬,自然瞒不过姜清的眼,她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但话里的问责与森然,却是丝毫不敢叫人小看,就连带她过来的花娘子也察觉到了空气里的凝固来。
“属下不敢,只求保命罢了。”
任大爷原本就不高大的身躯,此刻,又显得矮小了几分。
可就连孔青珩也能看出,他如今的避让之态,更加说明了他的眼力劲和识好歹,看似退避,实则以退为进。
“任主事是七杀堂的人,何来保命一说?”
姜清神色的平淡,盖不住她话里的不依不饶。而孔青珩闻言,心中的猜测却是被证实了大半。
果然,昨夜他昏迷期间,那座大宅子或者说是三星阁里出了大事,而七杀堂和前头在民宅里听到的贪狼堂,都是三星阁的一部分。
看情况,应该是内乱?
“贪狼阁主何必为难小的?七杀堂投靠了辛隐王,小的却仍是三星阁的人,只是不想卷进这场争斗罢了。”
任大爷的语气十分无奈,孔青珩却是心头巨震——
辛隐王!
又是辛隐王!
“任主事何须妄自菲薄,你为我三星阁效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阁里出了点乱子,堂堂主事也无需逃命。”
听着姜清的话,孔青珩突然看不懂形势了。
眼下情况,任大爷分明是不欲卷进她和七杀堂的争斗,想要避开祸端。这对于姜清应该是件好事,毕竟任大爷是七杀堂的人,能削弱敌人的势力……按理,她即便面上不显,心中也该是默许才对,如今为何反倒是拿言语逼迫任大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