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城外,大军誓师完备,正在出征。
旗幡飘摇,铁骑铮铮。
于今草枯沙平,正是出征的好时候。
一天后,大队的铁骑翻过沙岗,扬起漫天黄沙。
道旁,沙岗欺负,漫天的黄沙让伫立在沙岗上的乃禾木一阵骂娘。
“伯爷来了。”
广德提醒了乃禾木,语气慵懒,这次出征让广德有些看不透。
东察合台汗国乱的时候,伯爷不出征,杜格拉特部的头人挟持了笃思忒麻黑麻,逼的也先不花远走的时候,伯爷不动。
现在这时候出征,真不知道伯爷咋想的。
老谢翻身下马,丢了缰绳,几步跨上了沙岗,手搭凉棚向西方看,只见大队铁骑交错,黄沙漫天,几乎遮蔽了旗幡。
“前锋已经过去一半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
老谢语气不善,只要两人的回答有一丝让老谢不满意,就是一顿鞭子。
乃禾木嘿嘿一笑,将手里的鞭子藏在了身后:
“老耿非要自己领队,让我们俩押后,伯爷你这可不能怪咱们,军令如山,我俩可不敢不听。”
老谢鼻孔里哼了一声:
“上马,走,跟我追上老耿,去会会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臣。”
上了战马的乃禾木还有些迷湖,什么情况,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臣?
也先不花都跑到莎车去了,哈实哈儿的一帮头人贵族都是废柴,尤其是杜格拉特部的那些个人,十分仇视咱大明,怎么可能会派使臣来。
他们亡国了都不可能幼。
众人马速飞快,越过一众骑兵,追上了前面的老耿。
老耿正领军向前,满脸兴奋,距离哈实哈儿不远,要是伯爷来的慢,咱就攻取哈实哈儿,拿下这个头功。
“千户,都指挥使来了。”
有兵向老耿禀报着。
老耿勒住了缰绳,挥手,制止了队伍继续向前:
“传令下去,原地休息,等我的将令。”
队伍整齐的止住了,马儿嘶鸣声中,老谢从黄沙中追上了老耿。
“见过伯爷。”
几个千户齐刷刷的向老耿行礼。
老耿驱马到了队伍前,噼头给了老耿一鞭子:
“我让你镇压前锋,你就是这样给我镇压的。”
“娘的,不看你是王爷亲手拔上来的,老子抽死你。”
“传令下去,命前锋扎营,等待后军跟上来。”
老耿有些奇怪,不是正在进兵,距离哈实哈儿不远,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就能到哈实哈儿,若是动作够快,明日就能下哈实哈儿。
那可是东察合台汗国的都城,是灭国大功啊。
虽然有疑惑,但是领了将令的老耿还是传下军令,就地扎营,造饭休息。
大军扎下了营帐,老耿这才敢问了老谢:
“伯爷,咱们最迟明日就能拿下哈实哈儿,为何不进兵了?”
老谢指了指马鞍旁边挂着的袋子:
“夜不收传来消息,帖木儿汗国终于忍耐不住,出兵迭失干,若是我猜的不错,现在的莎车已经没了。”
旁边的乃禾木眼睛一亮:
“那拉失德呢?”
“这家伙可是咱们大明的送财童子啊。”
老谢把手指捏的噼啪作响:
“那边不就是他。”
大营外面,一支衣衫破烂的骑兵队飞快的冲了过来,后面,是数不清的兵马。
广德拔刀而起:
“众军听令,列阵,弓弩手向前,长枪队,向前。”
一时间,营地内的大军动了起来,长枪兵顶在了营寨寨栅上,弓弩手拉开了弩,咯吱吱的弓弦声音里,闪烁黝黑光泽的弩箭上了弦。
冲到一半的拉失德吓的半死,勒住缰绳,就要停下马匹。
木力却是大声呵斥了他:
“赶紧走,进了明军大营就安全了。”
拉失德要吓尿了:
“弩弓都拉起了,这玩意要人命。”
木力扯着马匹的辔头就走:
“明军必然不会杀伤咱们,他们要对付的是后面的叛军与帖木儿大军。”
拉失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冲入了明军大营。
见到老谢一众明军将官,木力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夜不收小旗官木力见过大人。”
老谢亲手扶起木力,语气里满是欣赏:
“杨指挥使多次跟我说,木力你是他亲自发掘的精锐,果然不错,没有让人失望,是咱们夜不收之中,最让人放心的。”
木力一路奔逃,还要护着拉失德,身边的护卫死伤大半,就连自己也是身被数处伤势,此刻被老谢诚挚以待,心中顿时就感觉温暖极了。
“末将不敢当伯爷夸赞,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不想再让俺察合台汗国的子民再过那种生死无所依平的日子,能过上如明人一般的人过的日子。”
这时候,旁边的拉失德从疲累交加中恢复过来,他看着木力,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这他娘的,真是让人意外。
大汗最信任的亲卫队长竟然是明人的夜不收!
老谢拍了拍木力的肩膀:
“你放心好了,王爷跟我说过你的想法,交代我务必要帮你完成心愿,让察合台人,不,让大明察合台一地的人都过上如我大明一般的日子。”
拉失德在旁边谄媚笑着:
“伯爷,咱们又见面了,我这次有些狼狈,没啥利用价值了,伯爷你也得收留我啊。”
拉失德现在是万分忐忑啊,当时自己是总督,手下有人有城池有兵,能任由明军造腾,自己还算是有点利用价值。
现在自己要啥没啥,这大明的伯爷不会把自己给砍了吧。
木力拦住了老谢:
“爷,求您饶拉失德大人一命,木力愿意拿自己的功劳,换拉失德大人一命。”
老谢惊讶的看了木力一眼,试探着说:
“你可知,这是多大的功劳,王爷亲自过问,杨玉指挥使多次交代,能让你升迁到千户或者指挥使的官爵。”
“他拉失德,不过是亡国的一个总督,连大汗都不是,对你以后来说,根本没什么利用价值。”
木力拦在拉失德面前,声音恳切:
“俺不要升官,只要能保拉失德大人一命,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这时候,隆隆的马蹄声终于冲了过来,帖木儿汗国的大军与隶属杜格拉特部的部族军终于冲上来了。
老谢把木力扒拉开:
“先让开,待我破了这支队伍,咱们再说饶不饶他。”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中,黑压压的骑兵大阵分散开,数不清的轻骑呼喝着号子,分别流向左右两翼,零零星星的箭失开始从骑兵阵中射出,落入大营之中。
小旗官的呼喝声音开始不断响起:
“举盾,稳住。”
“不要慌,长枪兵会保护你。”
“弓弩手瞄准,听号令放弩。”
“弓箭手举攻,左后方,左后方他娘的。”
喝骂声、吵嚷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放”
数不清的箭失飞上了半空,黑压压的如雨点一般落入了敌阵之中。
零星的惨叫声响起,被抛落的箭失击落,飞奔的马匹栽倒在地,落地的骑士与马匹瞬息被踩死。
明军阵中,不断有兵被同样抛射而来的箭失射落,零星的惨叫混杂在小旗官总旗官的嘶吼声里,微不可闻。
很快,帖木儿的骑兵结束了第一次冲锋,整个人退了下去,留下一地狼藉,散落的尸体,或断或烂的旗幡,断腿嘶鸣挣扎的老马。
拉失德被吓惨了。
刚才他亲眼看到箭失射在披甲的老谢身上,若不是甲页够硬,这大明的伯爷怕是已经成死了的伯爷。
打仗是真危险啊。
拉失德怕的要死。
若不是有木力在旁边拽着他,拉失德怕是已经软地上不能动弹了。
几次交锋之后,不甘的帖木儿大军终于退了。
此时,天已经暗了,明军的玄红两色战甲大半都变成了褐色,黄沙与血点子布满了甲衣。
老谢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大军,吩咐着说了:
“收拢队伍,准备夜战,今夜,我要在哈实哈儿城内过夜。”
众将轰然领命。
老谢一摆手,将士们如同潮水一般散开,休整的休整,处置尸体的处置尸体,伙头军更是把冒着热气的大锅跟装满馒头的箩筐抬了上来。
一时间,到处都是吃嚼的声音。
木力把一个馒头递到了拉失德手上。
拉失德吃不下去:
“我不吃,你吃吧,木力。”
拉失德现在对木力是又惧又爱,惧的是他是明军的官,爱的是他想要救自己的命,不知道谢伯爷会怎么发派自己,但是有木力求情,应该是不用死了。
老谢正拿着一个馒头大嚼,看到愁的吃不下去的拉失德,他哈哈一笑,拍着拉失德的肩膀:
“吃吧,不杀你了,看木力的面子,不但不会杀你,我还会写帖子给我王爷,请王命,封你为爵。”
拉失德大喜:
“不用封爵,能给个小官当就行。”
老谢拍着拉失德的肩膀:
“只要你能起内应,在哈实哈儿响应我大明,本伯保证就能封你的爵。”
拉失德大喜:
“好啊,好,谢伯爷你放心,我这就……木力,你跟我回去吧?”
木力拍了拍胸口:
“大人放心,此行必当拿下哈实哈儿。”
老谢一口将馒头吃掉,端起肉汤喝了干净:
“好,本伯若是今晚能入哈实哈儿,就立即给你请功。”
……
倭国。
神户港,一艘大明的宝船靠在了港口的泊位内。
大队的明军涌入港口,将周遭的行人、水手、商人小贩都驱赶到一边儿去了。
披甲的杨信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进了港口,看到了宝船。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旁边的亲卫,语气兴奋:
“老范,范侯爷,你终于是来了。”
范广站在船头,哈哈大笑着:
“杨都督,好久不见。”
“将军在倭国立下好大功勋,回去定当封功晋爵。”
等到大船靠稳,杨信迎上了范广。
“嗖嗖嗖”
三根箭失突然从一侧的人堆里射了出来。
“杀啊!”
十几个举着太刀的浪人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扑向了杨信,一侧的人群中,几个拿着弓弩的倭人正在向弓弦上装弩箭。
杨信提刀一甩,三根弩箭就被拨飞。
同时左侧的亲卫拔刀扑了上去,与冲上来的浪人拼杀在一起。
远处的亲卫队平端长枪,扑向了围观的人群。
哭爹喊娘的嘶吼声响起,正装弩箭的浪人被刺成了糖葫芦,看热闹的人群也被刺倒了十几个,活着的立时做鸟兽散。
杨信对惊愕的范广说:
“一次小小的刺杀,老范你来到倭国,一定要习惯倭人的刺杀,这些个倭人,正面拼杀的本事没有,暗里的偷袭暗杀倒是胆子挺大。”
“咱们平了倭国,不好滥杀,这些个杂碎隐藏在阴暗里,时不时的冲出来搞我一下,以后我走了,该小心的就是你了。”
范广郑重的点了点头。
战斗结束了,港口的官吏带着杂役冲了进来,出身倭国的小官点头哈腰的向杨信赔礼道歉,很是卑微。
一行人登上了马车,范广与杨信并辔而行,两人看着道路两旁的建筑,木香木色的建筑与大明的建筑颇为不同,让范广看的津津有味。
杨信说着这倭国的将领与势力,联军之中高丽人的队伍与领军的大将,分析着后期可能受到的攻击。
“要小心,倭人虽然表面臣服,但是暗里却不知怀着什么坏心思,高丽人在这上面吃了不小的亏。”
“正面战场冲杀,倭人根本不够看,咱们的骑兵少,若是骑兵够多,一月之内,我就能扫平高丽。”
范广哈哈笑了起来:
“我们不需要扫平,王爷来前吩咐了,既然倭人不肯臣服,那就击杀。”
“咱们不是来做善事的,占领倭国,开采矿山,这才是朝廷交给我们的任务。”
“王爷说了,若有不服,尽数杀之,倭人不服仁善,但是服刀兵,杀的多了,他们自然就怕了。”
杨信闻言沉默了会子,点了点头:
“王爷虽然未到过倭国,但是所说却是很对,倭人不服仁善,可惜高丽人的粮食了,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范广闻言有些好奇:
“怎么,高丽人遭了倭人的伏击了?”
杨信点了点头:
“神户这儿的倭人分为两派,一派是保皇的武士,一派是大名,神户的几位大名与高丽人亲善,前些日子高丽人的营地被伏击,原以为是保皇的武士所为。”
“现在看来,大名与武士们都逃不了干系啊。”
范广大手一挥:
“杀干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