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语很明显低估了自己在卫家的举足轻重的地位,先别说父亲卫城并无侍妾,就算侍妾有多,卫城那方面的缺陷也很难开花结果,以至于卫语出生的时候卫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
要知道在东汉时期,一般男子二十来岁有子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对于“老来得子”的卫家,卫语可谓是重之又重。
更要命的是,卫家还有一个老祖宗,卫家老夫人对卫语的疼爱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要是卫语想要的卫老夫人就算是星星月亮都一定给卫语摘下来。
光和五年的十月,中原大地已经完全入秋,冷涩的秋风对于一些百姓是不小的挑战,不少连一些厚实衣物都购置不起的家庭自然而然的躲入家中,街上那些穿梭的人群自然少了很多。
卫家的马车缓缓的驶在大街,在一个装饰朴素的八角楼前终于停了下来,安聚轩的招牌赫然在目,这算是安邑城最大最出名的酒轩了。
小如给自己的公子披上了一件披风,卫语缓缓在家仆的服侍下之下走下了马车,虽然体弱多病,但是顾不得家中的劝阻卫语每天除了应有的锻炼之外都是要出门逛一逛的,毕竟多在户外活动对于一个久病缠身之人是心灵上的一种放松。
“伙计,上最好的酒。”卫家的家仆立马招呼起来。
卫语就在大厅坐下,喝一杯清酒是他这两个月来的习惯,一来可以用酒精给自己提提神,二来这东汉的所谓的酒…
“真是和米酒一个味道嘛…”
心里嘀咕了一句,卫语放下酒杯,小如立马将象棋盘摊在了酒桌之上,摆上已经做工很完美的棋子,就与卫语搏杀了起来。
现在整个卫府都已经是象棋高手,就算父亲这个在河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自己儿子的这项发明赞不绝口,已经托人将一副打造好的棋盘送去了洛阳,那目标自然是议郎蔡邕的府上。
在酒轩中下棋的文人名士自然不少,但是对于比自己棋盘要小上很多的象棋逐渐展开了兴趣,几盘搏杀下来,无论是衣着华丽的富绅,还是瘦骨嶙峋的穷酸文客足足围了两圈,就算那一旁的送酒倒茶的小二,也是探着头往棋盘上望去,生怕遗漏了什么奇妙的招式。
当然多数人都是在卫语两人的对弈中学习着象棋的规则走法。两人拼杀过半,一些人的议论之声已经渐渐传入了卫语的耳中。
“这种棋艺真是闻所未闻,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特定的定位,走法也不尽相同。”
“棋盘较之围棋也小了很多,但这般博弈,则并不失了趣味。”
卫语微笑着举子,漂亮的抽将,连吃小如一车一马,反之自己的马已经过了楚河,一步妙招直接将小如逼入死局。
这么长时间以来,卫语就算不是什么象棋高手,但也通过不断的联系得到了长足的提高,小如毕竟是个东汉人,也没有什么文采墨汁可言,大多数的套路都是学习卫语这个现代人的,所以只要卫语稍微变阵,或者是出了新招,小如自然不敌。
小如的眉头已经皱了老高,再三思考之后确定在没有方法拯救败局,便也败下阵来。
当小丫头正在重新摆起准备下一局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掌声。
“好好好。”
卫语抬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中年儒生摸样的男子已经拍着手从人群中走出。
“公子此棋甚秒,在下放眼望去却像那战国时期的六博棋,仔细观之又是不像,敢问公子此为何物?”
来人颇有风度,一口道出了象棋起源,卫语也不敢怠慢直接说道:“先生说笑了,此乃改良之后的象棋,在下无意中想出用来打发时间,登不了大雅之堂。”
中年儒生一听,皱眉思考了一会,嘴上的八角胡子一翘便问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公子这象棋的“象”可是取自蜀地南蛮处那长鼻四腿的巨大生物?”
卫语听了一惊,先是佩服来人的见识广阔,中远地方之人大多数不识大象这种生物,而此人却是随口说出,可见其知识之广。
再者,自己只顾着“发明”这象棋,然而对棋子上的一些汉字根本没有好的解释,例如这“象”例如这“炮”。
“先生见识广阔,在下佩服,正如先生所说这象棋的“象”字正是来源于南蛮巨兽。”
卫语起身拱了拱手,便给小如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很乖巧的让出了座位。
“先生请坐。”
中年男子也不客气笔直坐下,小如给他酒杯满上,可男子面色凝重似在思考,丝毫不顾酒杯,良久便又说道。
“若这一格为一步,象这种巨兽一次性可以走上四个格子,倒也是在理。”
卫语有些语塞,心中想到这东汉的儒生却是研究问题归根究底,平常人所说的象飞田硬是让他说出了个所以然。
中年男子摸了摸棋子便又问道:“象之大,走四格却有道理,但在下观公子下棋,不曾见象过这楚河汉界,不知为何?”
卫语灵机一动便回道:“先生有所不知,大象这种南蛮巨兽陆地上自然横冲直撞,但是水性却是一般,过不了楚河汉界自然是天性使然。”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表示默认,有将手移动到前面的“卒”上,想了想好像是自言自语。
“自古战事,兵卒当先,这五个卒首当其冲,这番布阵有理!”
顺手举起了小如刚刚倒满的酒杯,泯了一小口,“这象棋中的卒只能前进并不能后退,正是象征着战场之上,兵卒的勇往直前,公子这份用心,真乃大家风范!”
卫语直觉脸上火辣辣的,自己这象棋总是盗用了后世的智慧结晶,如此被人夸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谬赞了…”
“这两位谋士分居统帅两侧,这四格好比营帐,谋士可以自由斜行,正是赞扬了谋士计谋的出其不意,四通八达。但是谋士始终只是文人,出不了营帐,这番将其优劣显于小小的棋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男子说的有些高兴,并没有抬头看着卫语,只是自顾自的分析起来。
“骑兵之快,众所周知,这马能连走两格,实在是妙哉!
战车于战场之上,锋利无比,畅行无阻,如此能横纵自由移动也是十分在理…”
男子不断分析,卫语与众人也只听得入神,当男子将手放在“炮”字之上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了难色。
卫语舒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火药起源于宋朝,“炮”这个字自然是在宋朝开发出来,东汉之人怎能认得?
“此字读pao,也是在下的拙作。”
男子将“炮”拿起,在手中捏了两下,张口问道:“敢问公子,这个“炮”从何而来?”
卫语并不着急解释,将自己的酒杯倒满,也给中年男子倒上了一杯,喝了一口赞了一句好酒才缓缓开口。
“战场之上,若说能够百步取人性命之物,只有弓箭,这个‘炮’可以说是弓箭的加强…
想来先生也是博览之人,每每有攻城之战的时候,总有城墙的上的士兵把石头,与火油灌当做投掷物来阻挡登城士兵。在下不才,可把这些投掷物称为人力所发出‘炮’。”
看着男子有些半知半解,卫语继续说道:“真正的炮,指的是需要机关器械这些物件以人类的百倍力量投掷出去的物体,当然这些物体可以是石头,也可以是火油灌。
而这象棋之中,炮的走法也是运用了其中道理,若是它想吃掉对面的棋子,必须中间有个依仗,有个凭借,我称之为隔子打子!”
卫语这般说法也不是很明确,古代的炮应该为砲,此时也是难改动,若是真让卫语解释炮弹的由来卫语总不能说自己是未来人,然后拿着枪支大炮实验给他看吧,所以也只能用这样的模糊语言掩盖过去。
可是正在卫语以为男子会因为面子而搪塞过去的时候,却见还在思考自己所说的男子突然大笑,拍手道:“好!好一个‘炮’!公子一番解释让在下茅塞顿开,想来战国时期的攻城车所发射的巨石“砲”不就是与之一个意思么?”
卫语如今对眼前之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战国时期的投石车也风靡一时,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几百年下来一般人早不知其名号,更别说现在的投石车草图正被阜陵王刘延后代刘晔刘子扬所垄断着了。
“先生高才,在下佩服,这战国时期投石车所发射的‘砲’就是炮,没想到几百年过去,如今还有像先生这般才学广阔之士可以知晓,请受在下一礼!”
卫语立即起身,十指相聚,躬了躬身子,就要行礼,卫家的家仆以及小丫鬟小如见公子这般,怎敢不随着公子下拜。
男子见状连忙起身,就要还礼,“公子使不得,在下只是偶尔读过罢了,相比起公子将天下战事聚集在小小棋盘之上,实在是相形见绌,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卫语这般的行礼并不是做作,一来确实佩服眼前之人的才学广阔,二来这可是三国时期,卫语有种直觉此人必定是哪个流传千古的谋士,若是能够结交…
酒过半巡,棋过三招,太阳也渐渐落下山去,围观看棋的人也渐渐退了去。
小如在卫语耳边嘀咕了几句,大概是在晚些回去,夫人老爷就要担心的话了。
中年男子也有些察觉,待此盘结束后便就起身:“公子招待在下感激不敬,今日能与公子一起研究这象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不知公子姓名略有遗憾…”
卫语起身,笑着说道:“先生称我仲道即可,在下乃是河东卫家子弟。先生之才我倾慕已久,也斗胆请问先生姓名。”
男子一听,眼中便流露一丝惊讶,“仲道贤弟原来是河东卫家子弟,果然是名门之后…
在下李儒,字文优,现任西凉董仲颖军中主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