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刘生,在乡里僻静的之处设立书馆,教授蒙童,学习句读等基本知识。
盛夏时节,傍晚的天气变得凉快一些了,刘生走出门去散步,傍晚的云霞,层层迭起,夕阳的余晖,洒满山冈,四处眺望,已不知道自己走出来多远了。
一会儿,有一架马车飞驰而来,车里的人掀开帘子说道:“车走得慢,有劳你久等了。”
刘生一看,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好女子,说话泠泠动听。刘生一阵惊愕,回答道:“我不是在等你,可能你弄错了吧?”
女子颜面微微泛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显得恼怒地说:“刚读了几行书,坐着破毡像是牧牛儿,就没长眼睛了吗?”
说完,驱车疾速地离去了,暮色苍茫,顷刻之间就不见了。刘生觉得很奇怪。
天色渐渐地黑了,刘生逡巡着准备返回,可是,走了几步,就迷路了,不知道自己要从哪里回去了。
正在那里疑虑,有几个人打着灯笼到来,对他说:“找到先生了!”
刘生认为是书馆的人来接自己,就随意地回答了一句:“是我。”也没有认真地询问,便跟着他们走了。
走在乱山之中,一会儿进入一处巨大的宅第,刘生正惊讶,不是自己原来的地方,想要询问,一人上前来对他说:“主君在堂上等着先生呢!”
一个老妇站立在灯光中,披着绿纱,盘着头发,额上留着星星短发。
看见了刘生,又仔细看了一下,说:“鼻子眼力不错,果然不误。”等坐下之后,老妇又从容地说道:“以前离开你家的时候,你还是总角小孩,没想到都长成这般模样了。堂上父母都还好吗?”
刘生本来质朴木讷,并且不知道是什么亲戚,心里踌躇,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唯唯谦谢而已。
第二天,刘生就此别要回去,老妇认真地说:“小女没有人教授,想委屈来做老师,希望你不要推辞,实在感激你的大德。”
刘生说自己正在书馆中教授蒙童,根本放不下,作为推辞。
老妇强行要把他留下,刘生迫不得已留下了。
过了一天,清理馆舍,书卷满屋,文具精良,老妇带着两个女儿出来拜见,大的叫绿云,穿着碧绿的衣衫,丰姿神态,富有韵致,看着刘生笑了笑。
刘生认真一看,就是车里的女子。心里更加疑惑,然而,也不敢询问。
小的叫素云,刚是一个垂髫少女,眉目清秀,衣裳雪白。
二女天资聪颖,一章书教过一遍就通晓了。还喜欢诵念佛经,不需老师传授,依依呀呀地诵读,声音清朗激越,有时候摘取奇字叩问刘生,刘生也回答不出来。
刘生资质愚鲁,喜欢读八股考试文章,整天咿唔不断,二女常常在一旁感到好笑。
刘生虽然感到气怒,也不知道怎么办?
侍女窅儿,也让她陪伴二女一起读书,聪明颖悟稍逊二女,然而苗条婉媚,更显得惹人喜欢,又喜欢嬉戏,柳堤花圃,一有空闲就私自去游玩。刘生不许她私自随意乱出去,她也不听,刘生告诉老妇。
老妇道:“这婢子天性如此,任由她吧!”
一天,有个陈家姨到来,称为阿锦,衣饰华丽绚烂。二女叫她拜谒刘生,并准备让她跟她们一起学习。
询问起家世,刘生都告诉了她。
阿锦听了他的话,一下就变得气怒起来,对二女道:“是我的仇人啊!老母左臂的箭疮都还在呐!今天既然遇到了,能不报仇吗?”
捡起庭院中的石块,准备向刘生打去。
二女赶紧劝解:“仇怨虽然深,但是也不关后人的事。”极力劝阻,才将阿锦劝止住。
刘生感到很惊骇,勉强想她谢罪。阿锦也恨恨地离去了。
又过了几天,素云跟随刘生学习诗书,背诵如流。刘生戏耍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就低哑了。
绿云哭着道:“打中她的要害了!”跑去告诉老妇。
老妇过来,也哭泣着说:“这儿宿根太过聪慧,该得到此报。不得菩萨杨柳露饮下,就无法痊愈了。”
刘生很是惶恐,就请求辞去。
老妇也不再挽留,叫绿云脱下金戒指,交给刘生,并对他说:“这是你家的东西,现今特意归还主人了。”
临行之时,老妇酌酒奉送到刘生面前,说:“太夫人的恩惠,还没有忘记。小女又列入门墙,接受你教导。就借这杯酒,作为回报,表达谢意。”
刘生接来一口喝下,感觉胸中像是被洗涤一通,遍体清爽,心智顿时开窍,显得很灵活,口舌也便利,不再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来了。
老妇叫窅儿护车,送刘生回去,一会儿就到了。
家人正在寻找他,等见到了,都无比欢欣。
刘生述说自己遇到的事,并拿出金戒指来让家人观看。
刘母认得金戒指,说:“奇怪了!往昔你父亲蓄养有两只鹦鹉,一只母鹦鹉,一只小鹦鹉。母鹦鹉呈白色,小鹦鹉为绿色,都会说人话。一天悲伤的鸣叫,求情离去,我可怜它们,就放它们走了,并系着一个金戒环,约定说:‘他日要是能相见,就以此作为凭信。’就是这只金戒指了。”
一家人急忙看窅儿,已变成燕子,呢喃啼叫着飞去了,门外的车也不见了。
再说起阿锦的事,原来刘父曾在郊外射伤一只雉鸟,正是射中了左边的羽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