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茴看着半夏那个样子,眉眼间都是一种分明的漠然,扫过她之时嘴角似动未动,随后将目光爱怜的落在了南宫素的身上,南宫素的右手腕处还残留着红肿的痕迹,左手包扎的帕子也变得脏兮兮凌乱的很。
桑茴拿出一瓶药膏给南宫素耐心的涂抹着,她的手腕处还是那样的嫩白如雪,但凡有一点异常就会显得伤痕累累的样子,惹人忍不住的心疼,真是天生的狐狸精。
药膏很是清凉,随着涂抹慢慢的就和两个人的体温融为了一体,桑茴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情绪,似是而非的相濡以沫总是最能够笨拙的伤着人心。
她的胳膊还是那样的纤细,上药的时候摸着她的手腕处都是突出的骨头,似乎稍微一用力就可以被捏碎,但是却充满了一种生长的力量,脆弱却又坚韧。
桑茴将她的手腕处涂满了药膏后拿了一个薄如蝉翼的帕子给她垫上了,防止药膏蹭到别的地方她醒来后不高兴。
弄好右手后又将左手拿了过来,布很脏,桑茴却一点也不嫌弃,用水囊里的水湿好了帕子给她擦着手,南宫素的手很漂亮,皮肤白皙泛粉,骨节纤细修长却一点也没有嶙峋的瘦,反而有些珠圆玉润的感觉,细腻润滑,柔嫩又有弹性,指甲光滑圆润又饱满,透出满满的纯真与温柔感,以至于每当桑茴读到诗经中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这句时想的永远都是南宫素的手。
南宫素的手绣花被扎过,写字时沾的满手都是墨汁,淘气时脏兮兮的都是土,可是永远是那么的美好,好的让人忘不了,在梦里她手上的东西第一口永远都是给自己的,带着各种美妙的味道。
可是现在这双手却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双手亲自将花瓶砸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别的男人的味道。
这么想着桑茴背后的伤口就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从后背延续到五脏六腑,最后集中汇合到左胸口的位置,像是一颗悲伤的种子瞬间就长成了苍天大树将他的心里填的满满的,满满的都是苦涩和难过,最后逆流而上,冲到了眼眶处,肿胀的厉害,仿佛随后都会有液体低落。
桑茴将帘子挑了起来,看了看往外的景色,外面漆黑一片除了黑一无所有,但是桑茴看的却很入神,仿若有绝妙的风景。
这天色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里面演着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他们种的花还在,开了落了又复开了,只不过他再也没有打理过,任凭其自生自灭。
花开处不远的树下就是他们一起埋酒的地方,大邺的习俗是待字闺中的女子要自己酿酒埋在树下,待到出嫁时当做嫁妆带到夫家。
想到当初陪她一起酿酒时的场景就觉得可笑,虽然明知道她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机会嫁给别人却还是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仿佛只拥有眼前的一刻美好就好,没想到当时有多欢喜,后来就有多少悲惆。
自己心里都是欢喜,南宫素却是一脸的不情愿,一边酿着酒一边打着哈切,不满的嘟囔道:“谁定的这个破规矩,为了酿酒我都好几个中午没睡觉了,从早酿到晚,我又不会嫁人,干嘛还让我酿,不高兴,不开心,哼哼哼。”一边嘟囔着一边跺着脚,南宫素犯起床气来那可是不分场合什么都不忌讳的。
她粉润的嘴唇撅的高高的,高的都可以顶起半个酒坛。
“不嫁人难道想一辈子赖在公主府里?”桑茴心里一动以打趣的方式试探着南宫素。
“当然啊,我要陪着哥哥和姑母啊,反正哥哥也是一个人,姑母也没有小孩子,我当然要陪你们的啊。”
虽说是童言无忌,可是她的这番话却在桑茴的内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桑茴强压着心头的那抹旖旎,不断的发这狠,长公主没有子女是她的报应,我也万万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这样矛盾的心里不断的蚕食着桑茴,桑茴像是被活生生的撕裂了一般,桑茴在这边艰难的胶着着,但是南宫素却浑然不知,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借过桑茴的后背就小憩起来。
南宫素为了酿花酒一大早就采了好多的鲜花,她的身上沾满了花的香味,此刻趴在桑茴的后背上,又香又软,以至于在桑茴不大的年纪里就明白了温柔乡的魅力,可惜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遇到过如此纯真美好的温柔乡。
南宫素睡得安心,但是桑茴心里却一直酸涩的厉害,一想到这是南宫素为了未来的夫君酿的酒就觉得南宫素对自己真的是异常的残忍,可是这最重的一刀偏偏是自己捅的,果然天理循环。
好不容易所有东西的都按照方子等好了时辰做好了,桑茴这才将南宫素叫醒了,心思单纯的南宫素根本就不知道桑茴的内心经历过怎样的惊涛骇浪,峰回路转,只是单纯的为了可以马上休息了而高兴。
她愉快的将酒装好坛子里,让桑茴做着苦力,运到了树底下,随意的埋进早就挖好的坑。
但是两个人一起酿的酒的掩埋地点却选了好几个地方,最后甚至的选择了一处,这才埋了起来,还小心的做好了记号。
“太好了,终于做完了,好累啊说。”南宫素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到的泥土开心的说着,走到桑茴面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桑茴低下头就闻到了花香的味道,看着她一副懒洋洋挂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赶紧将她赶了回去。
南宫素回去休息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桑茴突然感觉到很的孤独,刻骨铭心的孤独,南宫素刚回到屋子里,屋外就下起了日光微雨,阳光里的雨滴染满了五彩的琉璃之光,居然还有一双燕子在埋酒的树上筑起了窝。
桑茴拿出了一坛子酒飞身上树后喝起了酒,这次的酒带着苦涩,不知道是酒苦还是心里苦。
正在桑茴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突然听到南宫素的吵闹一声,扒开枝叶一看才知道是宫里来人教南宫素练习凤求凰那首古琴曲。
南宫素性子活泼,不喜欢做一切和静有关的东西,女工读书弹琴都是谈之色变,但是文帝却完全按照贤妃的性子来培养南宫素,根本就不顾她自己的意愿,每次来人都会将南宫素折磨的异常痛苦,这次再加上南宫素的床气,所以折腾的尤为厉害。
每次桑茴都是帮她安然度过,这次却不想再管,仿佛也要将自己那没由来的难受传染给她。
不一会南宫素便哭哭啼啼的跟在一个抱着古琴的宫女后面来到了亭子中练起琴来,后面一脸横肉的嬷嬷脸色极为难看的问道:“沐浴否?更衣否?”
南宫素黑着脸不为所动,麻木的弹着琴,琴声一点也不好听,断断续续的还有好多个地方都弹错了。
但是桑茴却觉得此情此景像是在梦里一般的美好,心中不由自主的咏颂着晏几道那首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曾照彩云归。
桑茴越是这样想着眼角处的酸胀就越厉害。
听说南宫素按照大邺的习俗,将公主府树下她自己酿的荷花酒都带走了,却将两人一起酿的那些酒留了下来,甚至都没有看过的痕迹。
桑茴曾经去看过,树下埋酒处积叶深深,再没有了当初埋酒之时的那种浓情蜜意,更显得凄凉。
桑茴知道自己再这样想下去一定会失态,强行将情绪拽了过来。
看着低头不语的半夏,桑茴一边给南宫素包扎着伤口一边排解着情绪。
“你一定再好奇乔安之那些暗卫怎么没出现对吧?”桑茴一脸的得意,握着南宫素的手动作很轻柔。
看着半夏不敢说话,桑茴继续说道:“那些暗卫确实难缠,尤其是他们的首领,可惜成也首领败也首领,那个首领很有谋略,做事果敢,可也正是这样才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乔安之走之时肯定下了死命令,让他们时刻保护南宫素,”看着半夏不相信的眼神,桑茴抬了下头随后又低了下去,显的很随意,继续把玩着南宫素的手,手腕的红肿的症状轻了很多,“莫非你也被骗了?以为桑茴对南宫素很是冷淡?”
“虽然谈不上冷淡,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如此的重视吧?”半夏怀疑的说着。
“怎么可能,我家阿素最会勾人心魄了,再说桑茴觊觎阿素已久,之所以做出这种表现也无外乎是掩人耳目,连你都没发现,那看来阿素和乔安之真的是清白的很呢,至少没有夜宿过吧?”桑茴笑的很开心,有一种放下担心的志足意满。
半夏低下头,不敢说出在自己故意生病那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两个眼睛在快速紧张的转着,手心里黏黏的都是汗。
“嗯?”桑茴看出了半夏的异常,那个嗯给半夏很大的压力。
“乔安之每晚都会和公主下棋,输了之后便会离去。”半夏避重就轻的说着。
“半夏,你这条命是谁给你的?你居然学会撒谎了,若是什么事都没有怎么阿素这么依赖乔安之了?”桑茴斜靠在车里,一手握着南宫素的手,一手放在嘴边在思考着什么。
桑茴的话每个字都像是重重的铁锤,一下一下的砸到了半夏的心头,吓得半夏险些就要晕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