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有孕,对于燕殇来说自然是比天还大的事儿,再加上她那一路马上颠簸动了胎气,就连玉岭都说孩子能保住是件奇事儿,这头几月最好便是卧床修养,若是再见红,怕是会有危险。
当然,这话燕殇没对夕月说,他怕夕月胡思乱想,反而不利于养胎。
而对于他而言,孩子有没有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他只求夕月一切无碍就好。
所以整整三个月,他便没让夕月下过床。
而他自己,不过修养了半月就已经又能重新带兵上阵。
自从燕殇带人将周国的神火炮炸毁之后,燕周这方的战况自然是不必多言。
依着周国的兵力以及国力,根本不是燕国的对手,哪怕几乎是倾举国之力,也不过三月光景,就被燕国拿下了十来座城池,整个周国南境可以说已经是尽在燕国手中。
燕殇也因此在一月之前将所有的军事交由了天策等人,而他自己却是留在了潼门关,以便于照顾夕月。
而北境那方,魏国的二十万大军被夕月带人伏击全军覆没,燕国所派出的二十万援军却在两月之前到达,这对于赵国的形势而言本是极为有利,可赵国那方的神火炮却始终是个大问题。
赵慕苏本是欲照着燕殇所做,派出死士将神火炮炸毁,可周国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再犯第二次傻,竟是将神火炮和弹药分开看管,几乎是极中所有兵力看守,每到战时,都能让赵燕两方联军倍感吃力,伤亡不断。
最后,竟是连梓潼都未曾守住,退守赵国。
眼见着周兵就欲攻入赵国,就连赵国的百姓似乎都已经察觉到了危机,有那能力的几乎是举家逃亡到了魏燕两国,而没那能力的,亦是整日整日的关门闭户,不敢随意出门。
赵国之状一时萧条,整个赵国都处于了紧张压抑之中。
唯一让人还能轻松一点的,是魏国如今正是内乱之时,几位皇子为争夺王位自家斗得正欢,没有心思顾及其他,倒是给赵国减轻了不少压力。
就在这样的危急之下,谁也想不到,最后是慕容珏解决了此事。
或许也不该说是慕容珏,而是秋映晚。
夕月半靠在燕殇怀中,瞧着手中那信,半响才是一叹,"原来师姐所说的想做的事,便是这个吗?"
她竟不知,师姐和慕容珏何时在一起的?而她为了他,竟是深入周国,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这样的情义,那慕容珏又会如何回报于师姐?
燕殇扫一眼那信,又将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碗上,舀了一勺子汤喂到她嘴边,瞧着她乖乖的喝了下去,才满意的笑了笑道:"她这回倒是替慕容珏立了个大功,没了神火炮,赵周那方的战事便会顺利许多。"
夕月却是皱眉,"话虽如此,可这样一来,师父和月空的事许也就瞒不住了。"
本来月陌天和月空两人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月氏之人也不可能。
秋映晚作为月陌天的弟子,自然也是得月氏之人信任的,而她便是利用他们的信任混进了周军之中,同慕容珏里应外合,竟是将那些神火炮的炮弹尽数炸毁,让周国人留着空炮无法再用。
周国和月氏之人本还正在想尽办法研究这神火炮和炮弹的制造方法,可还不等他们研究出来,这些炮弹就已经和着周国近十万大军一起,被炸成了炮灰。
这对周国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能一往无利,靠的就是神火炮。
神火炮被毁,燕赵两国联军军心大震,趁势夺城,重得了梓潼。
而周军却是军心动摇,节节败退。
对燕赵而言这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可夕月心底却是生出些担忧来。
秋映晚的背叛,自然是会让月氏怀疑月陌天和月空是否还活着。
而慕容珏也因为对月氏的背叛连累了慕容一族,好在赵慕苏早就使计将慕容珏的父母兄弟等救了出来,可还有许多的族人却没能被救因此而送命,这对慕容珏而言定然也是个打击。
思及此,夕月忽然惆怅起来。
因为这场战争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其实大都是无辜之人,他们不过是为了当权者的野心和欲望牺牲的。
他们的牺牲,会有多少的家庭因此而破碎,会造成多少的悲剧?
而她自己,其实不也是造成这些悲剧的其中一人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让她的心变得更柔软起来,夕月总是想,若是换做现在她遇上魏国那二十万大军,或许她做的选择会同之前不一样。
她没有什么时候像如今这般厌恶战争,只希望这场战争能快些结束,而她和燕殇,还有她腹中这个小东西,能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就够了。
燕殇喂她喝着汤,也敏感的察觉到夕月这段时间变得特别多愁善感,听听她后面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就连慕容珏有没有受到打击她都要操心一番,当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慕容珏同她,说白了不过是一面之缘吧!
等着她将一碗汤喝完,替她抹了嘴他才掐了掐她的脸,"你如今只需要好好的养着身子,照顾好你自己和咱们的孩子,至于其他的事,就让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就是。"
说到这里,他又轻了轻她的额头补充一句,"夕夕,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很久,你要相信我,在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前,我会为你们创出一个太平之世。"
夕月心头发暖,抿了抿唇,忽然侧过身抱住他的脖子,软软的叫他,"燕殇..."
"嗯?"燕殇禁不住皱眉,只因每回她这般拖着声音叫他,必定都是有要求的时候。
他并非不想满足她的要求,只是她如今这状况,许多的要求在他看来都是无理取闹。
而夕月却每回都是振振有词,说什么无理取闹是孕妇的特权。
果然,此刻她仰着脸眨着那双大眼看着他,只道:"我想出去走走。"
燕殇扶额,这要求每日她总要提个三四回,让他无奈得紧,可师父的话还在耳边,他哪里敢让她去走?
他虽是每日都会抱着她出去坐坐,可他根本不会让她脚着地。
但夕月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已经躺了三个月了,燕殇出去的时候梦蓝就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她的脚唯一可以沾地的时候,就是出恭的时候,也因此,她如今当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恭桶边上才是。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危险,这三个月孩子都很乖几乎就没有闹腾她,她就连孕吐的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再这样躺下去,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忘记该怎么走路的。
所以,她今儿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燕殇同意。
燕殇眉头越皱越深,却道:"今儿风大,改日再去走。"
夕月噘嘴,"这风已经吹了三个月了吧,如果我没记错,这可是偏南方,已经五月的天了,我就穿着单衣都发热了呢。"
燕殇低咳一声,不去看她的眼,"你热,可是你肚子的孩子却不一定会热,他肯定会觉得冷的。"
夕月咬牙,"他在我肚子里,他冷不冷我还不知道吗?"
"夕夕乖,听话。"
燕殇想将她朝被窝里塞,可她却是抱着他脖子不撒手,可怜兮兮的道:"我已经躺了三个月了,我就想出去走走,就一会儿,一小会儿...好不好?燕殇..."
燕殇眸色为难,却是板着脸,"不许撒娇。"
夕月眉梢一动,将脸埋在他胸口蹭啊蹭,声音越发娇软,"哥哥,煜泽哥哥,殇哥哥...我求你了,就一小会儿..."
燕殇一僵,上回他要她叫他时可说是费尽了心思'威胁';她啊,如今倒好,这么轻易就叫出了口,就是为了出去走走?
不知怎的,他觉得如今的夕月当真是越发像个小孩,难道有了身孕这性子也会变?
他苦笑,只觉得自己亦被她闹得浑身发了热,可这热却是没有可纾解的方法,只能自己憋着。
他吸气,忍不住一叹,将她乱动的脑袋从怀中掰出来,捧了她的脸无奈道:"你自己说的,只能一小会儿..."
夕月目光发亮,重重的点头。
刮了刮她的鼻尖,燕殇才无奈的抱着她起身替她穿戴整齐,牵着她朝屋外去,临出门前却又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记住,只能一小会儿。"
夕月眨眼,扶了他的肩在他唇上亲一下,笑容灿烂,"我保证。"
她笑得眼儿弯弯,燕殇瞧着她,却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在他身边的就是那个七岁的小丫头,他从来没有弄丢她,而她也从来没有受过那些苦难。
他和她,依然是那时的他和她,一切,从不曾改变!
还是那座镇西将军府的偏僻小院,因为夕月不能走动,所以便一直在此静养。
而这小院几乎是同整座府邸隔绝,府中人人都知道这里住着的是什么人,是以没有召唤谁也不敢前来打扰。
再加上为了夕月的安全,这周围暗卫密布,无关之人是连靠近都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