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恩人?”
齐嬷嬷呆住了,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可犹自有些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凭什么解救得了自家王爷?!
可是,王爷金口玉言,是万万不会说虚话的。
“老奴……老奴是猪油蒙了心,”齐嬷嬷在眼前青年嫌恶的目光中,忙不迭的叩头赔罪:“王爷,老奴知错了,老奴这便去云竹姑娘面前赔罪……”
“不必了,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本王不会将你如何,只是这王府后院,却再不是你横行之地,明白吗?”齐允曙冷声道。
齐嬷嬷如今已然吓的肝胆俱裂,听王爷说不会将其如何,心底委实松了一口气,却是忽略了齐允曙口中“不再是你横行之地”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她很快便领略了这句话的威力。
齐嬷嬷仍旧居在原来的院子,可是被带走了许多奴仆后,却没有新补充上的,而她原本掌管着后院的许多差事,自此后便被府中大管事奉命收了回去。
王府中的下人,昨日已经见过王爷对那云竹姑娘的爱重之心,但是因着齐嬷嬷地位毕竟不同,还抱着看两人斗法的心思。
可是如今,不过短短一日过去,齐嬷嬷那里已经是日薄西山,竟只是这王府中一个寻常的嬷嬷了。
这让那些原本还想观望着两头讨好的下人们,如今实打实的只向着倚竹轩小意奉迎。
师攸宁身边伺候的两个丫头,九辞武艺高强但很寡言。
四喜则完全相反,一个劲儿将府中如今发生的事往师攸宁这边八卦,竟让龙凤册的用武之地都没有了。
师攸宁这里,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女人之间的事,素来是淋淋沥沥的要纠缠好些时候,她也做好了和齐嬷嬷长期打太极的准备,却不想齐允曙竟以摧枯拉朽之势替她做好了一切。
原来,他说的“剩下的,交给本王”,竟是这个意思。
师攸宁还记得与齐允曙初相识的样子,那人冷淡疏离,是不肯轻易与人交好和亲近的。
可是如今,他是真的将自己一腔的爱护之意完完本本的捧在了她面前。
比起齐允曙对自己的爱护来,师攸宁便觉得有几分心虚。
心虚者,莫过于她如今还隐瞒着身份。
而如今姜府,占据了师攸宁身份的钱敛秋,却是坐立不安。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就像是书上写的那般,用自己在现代时所见的新奇事物以及文化知识,不单开火锅店、胭脂水粉店、服装店敛财,更是以诗词佳句造就了才女的名声,当真是活的快意极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
钱敛秋在穿越前看过一本书,书上的女主角乃是齐朝一位大家族公子的女儿,原本流落在外,后来不单寻到了生父,更是凭借家室嫁给了一位王爷。
后来,那王爷成了皇帝,那女主角更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皇后。
可巧,如今她所在的便是那书中描述的世界。
母仪天下的诱惑,试问哪个女孩子不向往。
钱敛秋如今顶替了那女主角的地位,便格外关注日后会成为皇帝的庆郡王齐允曙的动向。
因为按照书中所写,再过一些日子,齐允曙会因为赈灾有功而晋升为亲王,更会被皇帝赐婚,而赐婚对象便是书香世家姜家的嫡亲小姐,钱敛秋自己。
当然,钱敛秋如今已将自己送上了姜家大小姐的宝座,只等着皇帝的赐婚了。
可是,钱敛秋派出的人打探回来,却说齐允曙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此刻,她如何能坐得住。
不要说坐着,钱敛秋如今乃是心乱如麻,明明按照书中所写,齐允曙乃是一个不喜女色的王爷,等到日后赐婚了,日久生情的,才会与女主角成为一对眷侣。
怎么如今到她这里,竟还带了女子回府!
“本小姐要那女子的所有消息,包括长相、家室、性格,所有的一切,明白吗?”钱敛秋对卧房中的矮小男子道。
姜家这样的书香世家最是重规矩,堂堂嫡亲的大小姐,卧房中居然会出现男子,这简直是一件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骇人听闻之事。
更甚者,若是传言出去了,怕是整个姜家的女儿都会被认为不清白,进而影响到亲事。
这样的后果,钱敛秋是料到的,可是却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这就是封建糟粕,该忽视的地方就忽视,就算是被发现了,那又怎么样,等日后她做了皇后,姜家的女孩儿外头人还不是抢着要。
钱敛秋更觉得,她既然穿越到了这里,那就是绝对的主角,什么事都应当是顺意的,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至于这矮小的男子,是她刻意结识的江湖人,用起来十分顺手,只要拿银子养着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郡王府倚竹轩,
府里生出的波折,在齐允曙的雷霆手段之下消弭于无形,师攸宁便闲的有些发慌。
午饭的时候,齐允曙来陪她用饭,顺带将李吉带了来,要将其也纳入师攸宁身边:“这孩子机灵懂事,你们又有兄妹之谊,有他护着你,本王放心些。”
李吉一双大眼希冀的看着师攸宁,能待在姐姐身边,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师攸宁被他这双大眼看的心软,强自挥手道:“去去去,外头玩去,姐姐和王爷有大人之间聊的事,你不准听。”
这般说着,她却是拽着齐允曙的袖子往僻静处走。
李吉不解又委屈,姐姐不想让他留在身边?
再说,他只比姐姐小一岁,如今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庄安大哥还说要教他习武呢,怎么就不是大人了?
李吉一时又嫉妒的看着九辞与四喜,这两个人天天都能和姐姐在一起,他怎么不行?
九辞压根儿不看李吉,甚至连齐允曙这个主子爷,如今在她的心中都是退居二线的。
她是暗卫,既然被分派下来保护云竹小姐,那命都是云竹小姐的,其他人,和空气没什么两样。
四喜站在九辞身边,半点都没有接收到李吉幽怨的目光,只伸长了脖子,尽量能多看一些自家小姐拽着郡王爷袖子的场面。
那可是王爷的袖子啊,小姐胆子可真大。
齐允曙任由身边的小姑娘拽着自己往前,等她停下步子了,这才好笑的问:“云竹要和本王聊什么样的,大人的事?”
这样想着,他却暗道:“是长成了些,再过一两年便可以嫁人了。”
至于嫁谁,他细心呵护着的人,自然还是要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
大人的事?
这话有点歧义,师攸宁摇头将自己脑袋中的黄色废料抖搂出去,仰头道:“王爷,我不要李吉。”
“怎么?”齐允曙不解。
若是旁人,齐允曙未必肯将李吉这机灵小子让出去,可是眼前人不一样。
他知道她素来活泼,人又生的聪敏,可是到底是初来乍到的,难免有孤寂的时候,让李吉这个熟人在身边伺候照顾,或可多开心些。
师攸宁认真道:“我是真心拿李吉做弟弟的,他跟着王爷做事,既开阔视野又长本事,日后必然是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恩,”齐允曙点头:“然后呢?”
“可是跟在我身边,虽然我一时倒是开心了,可李吉却永远都是伺候人的,人前也直不起腰,我不能这么自私。”
“那便依你,本王尽心栽培,日后再放他出去历练几年,总是能独当一面的。”齐允曙揉了揉眼前少女的脑袋:“你若是男子,可比李吉能干许多。”
师攸宁得意道:“那当然!”
说完了李吉的事,齐允曙又问起师攸宁失忆的事来,只道:“还是想不起来吗?
见眼前少女耷拉着眉眼,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一般,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不起来便不想了,你身份的事,本王另有安排,算作是生辰之礼。”
“生辰?”师攸宁不解,她都“失忆”了,哪里来的生辰日子。
齐允曙道:“你既什么都不记得,那本王便是你的亲人,咱们用一天的生辰,七月初便是。”
齐嬷嬷一口一个孤女,齐允曙虽然惩治了她,可是心底却知道,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他总要让心爱的小姑娘有个正正经经金尊玉贵的身份,不至于让人小瞧了去。
齐允曙存心要给师攸宁寻个正经身份,便并未遮掩自己带了她进府的事。
如此,这事儿有心探听的人便不少。
不说钱敛秋那里,便是皇帝和皇后,丽妃等几个对郡王府时常有关注的人,便都是知道的。
只是,这几个人对此事的态度,却是大不相同。
太子如今式微,皇后是要卯这劲儿拉拢庆郡王的,对齐允曙突然上心的女子,便着意打听着,想着或控制或拉拢,总要将人掌握在自己手心里才是。
丽妃这里,因着接到了齐嬷嬷的信,着实担心儿子鬼迷心窍,思量着下次母子相见,好生劝说他一些。
至于齐康帝,因齐允曙这个六子素来不近女色,如今见他开窍了,倒觉出几分欢喜来,思量着今年春季的选秀因着各地不太平而取消了,秋日倒是可以重加一次,仔细给六子指个王妃。
这些个波涛暗涌,却是暂时还未干扰到师攸宁。
不过,她最近也忙的很。
因着龙凤册已经探听到钱敛秋派人打探她,师攸宁便时不时的出府去,方便着人看清自己的脸,知道自己的性情。
为着让钱敛秋知道她失忆的事,师攸宁还特地跑了几趟医馆,将自己因落水结果失忆的话说了好几回。
毕竟,王府里守卫森严又有庄安那等高手,以及无数暗卫护卫,若非师攸宁在外头胡天胡地,她的消息即使钱敛秋拉拢了武林中人,却也是极难得知的。
看着画上那张巧笑倩兮的少女面庞,钱敛秋又惊又惧,心像是一下子被提到了高空中,便是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这张脸,她怎么能不熟悉呢。
半年前,是钱敛秋自己将人带了回来,像好姐妹一般的讨好和亲近她,然后在将信物骗过来后,让管家将人从悬崖上推下去。
不能慌,没事的,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可是穿越者,天都会向着我,生来就是享福的!
钱敛秋在心底里喃喃道,死死盯着回话的矮小男子:“她真的失忆了?”
矮小男子不耐烦钱敛秋一次次的追问,但毕竟有银子就是大爷,这个姜家小姐虽然神神道道的,但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他回道:“小人查探了许久,这女子时常去寻医问药,病症是十分确定的,就是不记得前事了。”
看钱敛秋对这画像都惊骇到站不稳,若是看见了真人,岂不是要昏过去。
他试探问道:“小姐若是不喜欢她,小人有办法让她消失,只是这银子嘛……”
这提议很是让钱敛秋心动,但是她最终没有答应,只是说要想想。
天知道她多想杀了这画上的少女,让她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人世间。
可是,为什么姜竹筠偏生如今认识了齐允曙?
到如今,钱敛秋反倒不敢轻易动手了。
在她看过的,有关齐允曙的那本小说中,书中对齐允曙这个未来皇帝的描述与评价可不低,更是多次点明齐允曙手下暗卫的厉害。
钱敛秋怕自己杀不了人,却将自个先暴露出去。
“姜竹筠,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钱敛秋手指收紧,修剪得整齐好看的指甲在那画像上划出几道裂痕:“我才是主角,你这个古代的愚笨女子,既然不肯好好的死,那就痛苦的生吧!”
虽然如今做个千金小姐是好,可是钱敛秋有时候也十分厌烦这里的繁文缛节,单就每日里还得去给那什么祖母请安,就又假又腻歪。
可是此刻,她却又感谢起这是流言和规矩便能杀人的古代。
“走着瞧!”钱敛秋将那副画撕碎,一张容貌娇美的面容扭曲到骇人的地步。
“阴魂不散?”师攸宁失笑,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嘛。
不过,让钱敛秋如此的心神不宁,她倒是挺开心的。
前世的时候,钱敛秋从宿主那里得到的一切,她今生都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且等着吧!
还有十日便是七月初一,齐允曙的生辰。
师攸宁这些日子便日日往外头溜达,想给齐允曙挑个生辰礼物。
她倒是想到时候再做个生日蛋糕,可碍于钱敛秋这个穿越者在,只得作罢。
不过,想什么来什么,师攸宁竟在一处糕饼铺中看到了生日蛋糕。
让蔡远使了些手段一打听,这糕饼铺果然有钱敛秋入股。
入股便入股吧,只要齐允曙能吃着蛋糕便好,师攸宁便很仔细的定了一个生辰蛋糕,又约定了来取货的时间。
出了门,她又往街对面的玉器店中去,想选一块玉佩,然后再自己打一个络子,算作正经的生辰礼物。
至于银子,齐允曙带着她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便将她原本当掉的簪子又插在了她发间,之后便让人送了一匣子银票过来。
那银票,如今四喜看的可严实,每日里都要来她耳边絮叨一遍一共是十万两整,生怕自个说不清。
不过,既然是生辰礼物,师攸宁自然不会用齐允曙自个的银子买。
好在,她随意说的那一句“救一命十万两银子”的话,安亲王齐允熙倒当了真,之后真的派了人送了银子来。
于是,师攸宁如今可是一个身怀二十万两巨款的小富婆一个。
要知道,这可是两文钱便能买一个烧饼的地方。
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文钱,十万两银子那就是五千万个烧饼,按照师攸宁如今的胃口,不知道要吃到几辈子去。
师攸宁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这算法实在是匪夷所思,天天买烧饼吃,她怕不是个傻子!
眼见又来了主顾,掌柜的在那小姐模样的少女身上一扫,见她袖口纹着精巧的一朵祥云,知道这是来了大主顾,忙不迭的迎了上来。
祥云标志,乃是制衣大家云仙居的衣裳标识。
云仙居一件普通的寝衣都要十两银子,他估摸着眼前少女这一套衣裙,怎么着都要几十上百两银,便是尚书或公主府的小姐,衣裳也就这般水平了。
师攸宁不知掌柜的心底已将她当做了一张大额银票,乃至待宰的肥羊,只慢条斯理的在里头看朱钗玉饰,一边道:“掌柜,有上好的玉佩吗?”
至于身上的衣裳,都是齐允曙不时派人送来的,如今她那柜子里都塞满了,倒不曾太过着意。
“有的,有的,您稍等!”掌柜忙不迭的去取压箱底的东西,一边又差了底下的伙计倒茶上点心。
“小姐,这个簪子真好看,你要试一试吗?”四喜活泼,指着柜台上一个簪子道。
只是,下一刻那簪子便被人拿了起来,是一位妙龄少女,面上书卷气浓但却犹自有些倨傲之意:“这簪子也算好东西,哪里来的乡巴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