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那个……”符老大一时呆了,两眼骨碌碌转了几圈,倒想起个问题来:“回头这针起出来,是不是还能复原啊?”
符老大若干年的混混生涯果然不是白混的,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是暂时麻痒一番不听使唤,还是另有后遗症啊?
“应该能复原呢。”林慧仍然笑着,口气极其单纯,甚至可以说有些天真。
这样啊……符老大暗暗寻思了一回。看来刚才觉得难受,大抵是这姑娘初学乍练的,手法还生疏,所以才会如此。反过来说,若非如此,人家怎么会给银子来练手呢?
殊不知此时别说王老先生,就是从小自会拿筷子的时候起,就开始拿金针的申德元,也早就看的呆了。
金针刺穴,会有些什么效果,对申德元来说,几乎是闭上眼睛就能想出一幅人体经脉全息图来。
一枚针下去,截断那里,疏通那里,捻、拨、弹、转、提、插、直入、斜刺、雀啄各式针法效验如何,都是了然于胸。
至于数枚金针取不同穴位,何为补、何为泻、如何协同起效,亦是不成问题。
可是今日看这年轻女子,轻轻巧巧,三枚针下去,将个六尺高的汉子,整得肢体麻痒满头冷汗,其中机理,别说能做到,就是想都一时想不明白!
符老大倒想明白了,既然能复原,那就忍忍呗。
林慧收起笑容,既然符老大愿意继续,那就该干嘛干嘛。
这回几枚针下去,符老大预期中的麻痒倒是没出现,只是觉得左边身子如入冰窟寒战不停,右边身子却是如火烤炙挥汗如雨,那个不得劲儿就别提了。
此时如何不明白,这姑娘那里是初学乍练的生手,分明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这是故意折腾自己呢!
好不容易十针扎完,符老大已是鼻涕眼泪哎呦连声,只是这回的哎呦不是装的,千真万确珍珠都没这么真!
“姑娘,姑奶奶,赶紧给我起出来吧。”不过停针片刻,符老大已经抖得如风中树叶,连声哀求起来。
申德元看着林慧,心想,不知这位是不是要借此让这无赖招认出实情来?这倒确实是对付这种人的好法子。
不过林慧并没逼问什么,反而出手如风,行云流水间,真的将金针都取出来了。
符老大虽说无赖些,却也没有太过分的恶行,略为惩治一下就算了。
“喏,你看,都在这里了。”一枚枚金针整齐地摆在一处。
从一到十,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符老大大口地喘着气,将怀里的银票掏出来看了看,哀叹道:“这几两银子可真真儿的不好挣啊。”
林慧掩嘴笑道:“那里就不好挣了。别人来这里,都是给银子看病拿药,你都反过来了,不光不给银子,还倒拿!这事儿说到哪儿都是你占便宜呢。”
符老大心思一转,是哦,还有那小白脸儿公子哥儿的银子没兑现呢。这姑娘的银子不过是捎带的,虽说不好受,还有另一位找补不是?
当下运了运气,脸颊抽了抽,做出伤痛的模样来,冲申德元叫道:“对了,你该给的银子呢?这伤根本没……”
一边儿说着话,符老大一边儿拿手扶着后胯,示意伤处尚痛楚不堪。只是话还没说完,符老大便觉出怪异来。
这、这……这腰胯之处怎么没感觉了……?!
之前虽然是装样,但伤情虽好了大半,还是有少许痛楚的,即便没有痛楚,自家的身体,抚上去也是知道的。
可如今感觉手摸到之处,就好像摸块儿石头似的。
符老大这一下可吓得不轻,扭头看去,手掌明明就放在后胯上,怎么会这样?!
这下符老大顾不得申德元了,将手掌的力度加大,转摸为按……没感觉;再转按为捏……没感觉;再转捏为掐……还是没感觉!再试试扭动腰胯抬腿开步走……走不了……。
符老大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两眼发黑浑身无力……完了,被黑了。
他岂不知今日是遇到了克星。想来必是前头的无赖之举惹的祸了。
下手的是谁?是之前那个申公子干的,如今才起效;抑或是那俊眉俊眼儿的黑心姑娘下的黑手?
符老大立时做出判断,转头冲林慧怒喝道:“你搞的什么鬼?怎的我的双腿动不了也没知觉了?!”
林慧见他问到脸上来了,丝毫不动气,只管双手一摊笑眯眯道:“你问我,我问谁?你自个儿也看到了,十两银子十枚针,扎完都起出来在这里了哦。”
说着又指了指符老大的上身,继续道:“再说,我扎的针都是在上半身,如今你下半身动不得,怎么能赖在我头上?”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着跟自己无关,只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分明意思是:就是我干的又如何?如今你有法子证明么?
符老大又气又急,却又见面前的女子施施然从怀里取出自己先头签的文书,故意翻前翻后,指着其中一段话道:“这里可写得明明白白,各安天命。各安天命懂么?”
懂。不懂现在也懂了。
符老大再也看不下去了,将视线从林慧身上移开,转向了申德元:“申……申公子,你说句公道话,如今我下半身动不得了,必定是这小娘们儿使的坏!”
这回他倒是想起让申德元帮忙了,混忘了自己之前难为人家的情形。
申德元皱着眉头,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这位姑娘刚才行针之处,是曲池、大椎、命门、脊中……诸穴,而且入针不深,按道理来说,不会有如今这样的结果。”
按申德元心中的看法,不光林慧那几针不可能让符老大下半身动不得,就算自家出手,也实在不知道如何能做到。
符老大心中一凉,看申公子的神情,并不像作伪。而且就他所知的世家公子的作派,就算不想帮自己,应该也只是推托不表态置身事外而已,并不会颠倒黑白地替对方背书。
“以老朽看来,”好久没刷存在感的王老先生适时出现了:“符老大你这情况,可能还是跟你之前受的伤有关。”
“据你自己说,被人推得坐倒在地,只怕这一下子伤及腰椎亦未可知。只是你一直嚷嚷着尾骨坠痛难忍,这腰椎的伤情便被忽视了。”(未完待续)